第一章 ?浴血重生
好疼……
慕染云是被手指間那細(xì)細(xì)麻麻的痛意刺醒的……
眼皮仿佛疊了千金重?fù)?dān),艱難地掀開卷睫,干澀的雙瞳凝滯半晌才得以看清迷蒙的身影。
她跪在一處莊嚴(yán)肅穆的大殿之中,頭上牌匾寫著‘執(zhí)法持平’,而她的腳腕被鐵鐐捆綁,十根纖長的手指間被拶子牢牢套緊,已呈現(xiàn)出淤紫痕跡。
她正在受拶指之刑!
“姐姐,你還是趁早招供,將殺害我婢女姊雯的供紙簽字畫押,便可免去這皮肉之苦了!”一道略顯尖銳的女聲在她耳畔響起,音調(diào)卻含著幾分陰狠。
“什么招供……”慕染云艱難的吐出幾個字來,她根本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剛想看尋是誰在說話,視線就被一截玄色衣擺遮擋,她順著衣角的蟠龍紋向上看去,對上了一雙冰冷狹長的眸子。
“證據(jù)確鑿還敢嘴硬!我早于父皇說過,南疆這蠻荒之地俱是些不通禮法之人,殺人償命天經(jīng)地義,即便你是本王的王妃也要承認(rèn)罪行?!?p> 此人俊美無儔,如月華般透著股難以磨滅的清冷與疏離,偏偏一雙桃花眼沖淡了這張冷峻的面孔,可眉目間流轉(zhuǎn)著的嘲弄卻絲毫不減。
這男子曾是她的夫君,更是她癡戀一生的孽緣,君朝三皇子,燕王君祈夜。
可她……不是已經(jīng)死了嗎?
君祈夜蹙起眉峰,似是不滿她的這番打量,薄唇吐出殘忍的語句,“既然王妃死不悔改,那就繼續(xù)用刑,直到她肯簽字畫押為止!”
還未待她作何反應(yīng),拶子套兩側(cè)麻繩便驟然收緊,一陣鉆心剜骨的痛楚從手指間蔓延至全身。
“唔……”她嘴角溢出一絲難忍的呻吟,都說十指連心,她總算明白了這刑罰的可怖之處。
也正是這鉆心之痛,令她思緒得以片刻清明。在蘇醒以前,她的記憶停留在君祈夜的妾室玉璃為她獻(xiàn)上鴆酒時,她清楚地記得自己將那杯鴆酒一飲而盡,然后便不省人事……
而眼前場景,看起來卻像自己剛離開南疆嫁入燕王府的那一年,玉璃污蔑自己以巫蠱之術(shù)殺了前不久與她起沖突的婢女姊雯,她的夫君君祈夜更是不聽她辯解,命人將她送入了大理寺審訊。
慕染云打量著四周,熟悉的景象讓她越發(fā)確定了自己的猜測,她重生了!
她想起前世自己錯付良人,最終落得父兄慘死,族人被滅,而她則被君祈夜關(guān)在冷宮,被玉璃一杯毒酒送上斷魂路的畫面,眼眶不禁溢滿清淚,貝齒將下唇咬的泛白。
還好,老天待她不薄,允與她重活一次的機(jī)會,這一世她定要誓死保衛(wèi)自己的親人與族人,讓那些傷害過她的人血債血償!
玉璃首先發(fā)現(xiàn)了慕染云神情不對,叫停了用刑的侍衛(wèi),紅裙緩擺來到她的身側(cè),用著嬌媚的聲調(diào)說道,“姐姐,這拶指之苦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妹妹我真是不忍見姐姐這雙蔥白玉手,就這樣被生生折斷,還是早些招供的好。一日夫妻百日恩,王爺定會護(hù)你周全!”
慕染云挑起眼尾看向她,臉上閃過一絲詭異的嘲諷,不動聲色地說道,“我在發(fā)現(xiàn)婢女姊雯尸體時便與你說過,姊雯的死因同我無關(guān),她是死于一種叫癟咬癥的病,你若不信盡可讓仵作驗尸?!?p> 前世自己因受不了這份皮肉之苦,更是相信了玉璃那句‘一日夫妻百日恩’,便草率畫了押。
誰知,君祈夜雖然礙于南疆兩國聯(lián)姻放過了自己,卻在心里默認(rèn)為她就是殺人兇手,蠻橫驕縱不通禮法,此后更是對她厭惡到極致。
所以這一世,她無論如何都不能擔(dān)上這份莫須有的罪名!
“什么癟咬癥,聞所未聞!莫非也是你們南疆邪術(shù)的一種?”君祈夜冷厲問道。
慕染云不禁嗤笑道,“王爺既已在心中將我治罪,那我也無話可說!”
“但我好歹也是南疆國公主,你明媒正娶的王妃,卻因一個登不了堂的妾室之言,不請仵作查驗,不予三司會審,就這樣在大理寺對我動用私刑,王爺您是否還不如我這蠻荒之地的女子懂禮法?”
她這句話徹底激怒了君祈夜,只見他臉色陰沉如雷霆萬鈞,那雙好看的桃花眼涌上慍怒,冷聲道,“慕染云,我看是這刑罰用的還不夠,凈還能牙尖嘴利。來人,把王妃關(guān)入水牢,讓她在里面好好反省反?。 ?p> 說罷,兩邊的侍衛(wèi)就上前來按住她的肩膀,要將她往詔獄方向拖拽。
“放手,我自己會走!”慕染云冷喝掙扎。
君祈夜漠然看著她臉龐浮現(xiàn)一抹隱忍痛恨,因受刑而不斷顫抖的手臂被反剪至身后,素色交領(lǐng)裙也隨著動作變得松散。
“叮……”
一塊刻有祈夜二字的白玉佩從慕染云的衣袖間掉落在地上,清脆如碎冰碰壁般的聲音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
靜默半晌后,君祈夜上前一把扼住慕染云的咽喉,冷厲問道,“這塊玉佩你從哪里得來的?”
慕染云被他地動作弄得幾近窒息,卻仍毫不畏懼的看著他,君祈夜的雙眸染上一抹猩紅,隱含憤怒與傷痛。
“你真的不記得,這塊玉佩從何而來嗎?”她艱難的詢問道。
玉璃雖不知兩人突然間轉(zhuǎn)變?yōu)楹危瑓s也知道那刻著君祈夜名字的玉佩很重要,急切說道,“王爺,姐姐她生在蠻夷之地,定是沒見過什么好東西,這玉佩保不準(zhǔn)是她偷的!”
君祈夜聞言也不由懷疑,揣測道,“慕染云,這玉佩真是你從本王這里偷來的?”
慕染云冷笑了聲,卻因君祈夜的扼制喘不上氣化為幾聲輕咳,語音也細(xì)若蚊蠅,“君祈夜,你當(dāng)真忘了嗎?這玉佩……明明是你親手送給我的……”
“你說什么……”
她還想再說幾句,卻眼前一黑昏倒在了君祈夜面前……
這具剛重生歸來的身軀,終是抵擋不住這般折騰,宣告罷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