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希半夜接到了林軍的電話。
“希希姐,你們來一趟吧,我們都勸不住唐宇哥?!?p> “你們在哪兒?”
“我們第一次演出的酒吧?!?p> “好。”
李希和張培培趕去了酒吧。到時,唐宇趴在桌上,已經(jīng)不太清醒了,林軍他們?nèi)ダ膊蛔?,就趴在那里。張培培走上前去,一屁股在他旁邊坐下?p> “喝了很多,已經(jīng)吐過一回了,說什么都不走,問怎么了也不說?!绷周妼钕Uf。酒吧里很吵,他須得近近地貼在李希的耳邊才能使她聽到。
“小花回來了。”李希也貼這林軍的耳朵說。
林軍看起來很驚訝,“小花姐回來了?她在哪兒呢?”
“在...在她家呢?!崩钕S悬c結(jié)巴地說。
“小花姐回來了那唐宇哥怎么還不高興???他們出什么事了嗎?”
“沒有,之后再給你說吧,先把唐宇弄回去?!?p> “哦哦好?!绷周婞c點頭。
他們也走到了唐宇身邊去。
張培培正在跟唐宇說話:“你怎么了?”她把唐宇扳過來面向自己,“你跟我說你怎么了。”
“沒...沒怎么?!碧朴詈卣f。
“沒怎么你喝這么多???”李希站在一旁問。
“我沒有,我沒喝多。”唐宇打了個酒嗝。
“那沒喝多咱走吧,回家吧。”張培培說著,要把唐宇從凳子上拖起來。
“不回家?!碧朴顡u搖頭擺擺手,繼續(xù)趴在桌上。
“為什么不回家?”張培培問。
“不想回?!碧朴钭プ∫粋€酒瓶子,李希又從他手里搶過來。
“我們回去喝,回去也能喝。”張培培說。
“不回去。”
“你不是想喝酒嗎,回去我陪你喝。”
“我不?!?p> “由不得你回不回,”李希說,“把他拖走?!?p> 樂隊的三個男孩子上手,連背帶扛地把他弄回了家。
“你們先回去吧,這里有我和培培呢?!崩钕λ麄冋f。
“你們可以嗎?”林軍問。
“沒問題。”
“那好,有需要就給我打電話,反正學校離這里很近的?!?p> “嗯。”李希點了點頭。
于是,他們把唐宇放上床之后就走了。
唐宇還在床上鬧著,不愿意躺下睡覺,張培培在旁邊看著他,任他亂舞,李希去廚房調(diào)蜂蜜水。
“你是不是見到小花了今天?”張培培問唐宇。
唐宇沒有回答。
“也見到小蘿了。”張培培繼續(xù)說。
唐宇低著頭,“誰是小蘿?”
“小花的孩子?!?p> “我不認識什么小蘿。”
“那今天認識了嗎?她是小花的孩子,不知道和誰生的孩子!”張培培大聲說。
“我不認識!”唐宇也吼到。他醉眼迷蒙,臉緋紅。
李希小跑進來,端著蜂蜜水和垃圾桶,連忙放下手里的東西,扶住唐宇,“你干嘛還跟他說這個,讓他趕緊睡了吧。”
“就應(yīng)該讓他明明白白地知道,他總要面對的。”
“那過了今晚好嗎,明天早上他起來我們再明明白白地讓他知道。”李希拍著唐宇的背。
張培培眼里噙著淚沒再講話,把臉別到一邊,沒讓李??匆?。
李希把唐宇立起來,喂他喝蜂蜜水,唐宇喝了一口,然后全部吐進了垃圾桶里。
“唉不行,他現(xiàn)在喝不進東西。”李希自言自語到,“算了,先讓他睡吧?!彼龔拇采险酒饋?,張培培過去接住唐宇的手,把他輕輕放回床上躺著,然后給他掖好被子。唐宇已經(jīng)舞累了,安靜了下來。
“小花的事,唐宇一下子接受不了很正常,你也別心急?!崩钕Uf。
“我不是急,我只是希望他能真正地去面對這件事,把自己喝多又逃避不了?!?p> “他平常也不這樣的,讓他偶爾逃走一下吧?!?p> “誰不想逃走呢,我也想啊。”張培培小聲地說。
“最想逃走的是小花,可是她都回來了,我們哪兒也不許去?!崩钕0驯蛔臃诺酱差^柜上,轉(zhuǎn)身說到。
她們倆看著唐宇,唐宇安靜地躺在床上,不知是不是睡著了。
“我們今晚上留這兒嗎?”李希問。
“你明天不是有事嗎?”張培培問。
“上午十點多有個講座要去。”
“那你回去吧,我在這兒看著他就行了?!?p> “你一個人行嗎?”
“他估計是睡了,應(yīng)該沒什么問題。”
“好吧,那我走了。”
“嗯?!?p> 李希也走了,張培培一個人守在唐宇床邊。
她看著唐宇,心里很難受,唐宇就連醉酒沉睡也皺著眉頭。其實,唐宇從未因為難過而沒有節(jié)制地喝過酒,他說,人要悲傷到什么程度才會借酒消愁?張培培現(xiàn)在眼前的唐宇,一定承受著巨大的痛苦。她坐在安靜的房間里,無助地哭了出來。
張培培就那么看著唐宇,她好像從未像這樣不受打擾地仔細看過他,她漸漸平靜了下來,因為當下這一刻,對她來說,真的太吸引人了。
過了一會兒,唐宇醒了,但是酒力還沒有完全散掉。他睜眼看見張培培在他的面前,也那么靜靜地回看著她。
“你想喝蜂蜜水嗎?”張培培問他。
“不想?!碧朴钫f。
“你睡吧。”張培培說。
唐宇沒有回答她,片刻之后,他才說到:“你帶我去找她吧?!?p> 已經(jīng)很晚了,街道上幾乎沒有人,只有三三兩兩的車時而會經(jīng)過。昏黃的路燈照著地面,把一條條熟悉的路都變成了另一個陌生的樣子。
張培培攙著唐宇來到了小花的樓下,她給小花打了個電話。
“喂?”
“喂,你睡了嗎?”
“沒有,怎么了?”
“我正在上樓,馬上到門口了。唐宇說要來找你,他喝多了?!?p> “哦。我到門口等你?!?p> 張培培掛掉了電話,電梯門也開了,她拖著沒有骨頭的唐宇穿過樓道,到了小花的門前。小花走了出來,伸出手來接住唐宇。
“花兒。”唐宇看見小花,靠在她的身上。
張培培和小花一起把唐宇弄進了房間,甩上了床。她們看著他。
“那我走了,他就交給你了?!睆埮嗯嗾f。
“嗯,到學校給我說一聲?!?p> “嗯?!?p> 張培培下了樓,獨自走在街道上,提不起力氣。她覺得心里空落落的,仿佛剛剛掏了一大塊出來送給了別人。深夜的風格外的涼,她為自己感到悲哀,守在他床邊的某一刻里,她甚至都以為自己可以永遠在他身邊了,可是他還是去找她了,即使是在被刺了一刀、再喝一堆酒之后,他還是從床上艱難地爬起來,去找她了。這日子究竟什么時候是個頭啊?
小花把小蘿抱到了客廳的搖籃里,她怕唐宇吵醒了小蘿,好不容易才哄睡著的,接著又回房間給唐宇脫衣服。
她拉唐宇起來,把他的體恤從頭上脫,唐宇一直動,衣服套頭上好久也沒取下來,他哼哼唧唧的,被捂著不舒服。
“你不要亂動就不會捂著了。”小花說。
唐宇定住不動了,小花把衣服給他脫了下來,剛丟到一邊,唐宇伸手拉住小花,睜開眼看著她,拉她靠近自己。他手很用力,捏得小花很痛,但是小花沒有反抗,任他把自己拉到他面前。唐宇的臉慢慢地貼近小花,然后靠過去親她。他的親吻是那樣的迫切,讓小花覺得自己節(jié)節(jié)敗退,快要窒息在他的懷里了。
最后,唐宇倒在小花的肩上,小花還在頭暈?zāi)垦?,幾乎要坐不穩(wěn),他的身體好燙,因為喝了很多酒,所以心跳很快,并且重重地喘著氣。
“你為什么要跑掉?嗯?你為什么要讓我找不到你?”唐宇問。
小花不知道該說什么,唐宇又接著問道,
“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得有多苦?我到處找到處找,我去了好多地方,問了好多人,可是都找不到你,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難過?”
唐宇的雙眼被淚水模糊了,也打濕了小花的肩膀。
“我每天都在想你,想得我都已經(jīng)崩潰了,我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了?!碧朴钣行┏橐卣f,“花兒我真的好想你?!?p> 小花還是哭了出來,隨她怎么努力也忍不住決堤的淚水。
“你不要再走了好不好?你再也不要從我身邊消失了好不好?沒有你我真的不行?!碧朴羁吭谛』ǖ纳砩?,緊緊地抱著她。
“哥哥,我再也不想離開你了?!毙』ㄕf。
第二天早晨,唐宇在小花的床上醒來,他坐起來,感到頭重腳輕,環(huán)顧四周,覺得很陌生,但是他看見了旁邊的嬰兒床,知道這是小花的房間。他走出來,小花已經(jīng)起了很久了,給小蘿沖奶粉、換尿布、打掃家里的衛(wèi)生。整個屋子都彌漫著一股奶腥味,嬰兒都是這個味道。小蘿正躺在搖籃里自娛自樂,小花在廚房里沖麥片,還是大清晨,她就一臉的倦容,其實昨晚也沒睡好。唐宇看了一眼小蘿,朝小花走去。
“醒啦?吃嗎?”小花看見唐宇,問他。
唐宇點點頭,站在餐桌前。
“感覺怎么樣?頭痛嗎?”
“還好?!?p> 小花從櫥柜里拿出另一個碗,像剛才一樣倒進麥片,又倒牛奶,然后拿個勺子放進去,端出來遞給唐宇。唐宇接過來,乖乖地吃著。小花端著她的那碗走到小蘿跟前,摸摸小蘿的小臉,還是很燙,小花緊緊地皺著眉。
“怎么了?”唐宇問。
“她有點發(fā)燒,昨晚都降下去了,今天早上又有點燙?!?p> “那,要去醫(yī)院嗎?”唐宇問。
小花猶豫了一下,“我一會兒帶她去醫(yī)院,你先回去吧?!?p> “我沒事做,我陪你一起吧。”
小花看了他一眼,輕輕“嗯”了一聲。
小蘿到醫(yī)院后醫(yī)生說要輸液,于是他們兩個就守在點滴前。
“小蘿?”唐宇突然開口問。
“嗯?!毙』c點頭。
“我不問,你也不要說,我和你一起照顧她吧。”唐宇看著小蘿。
小花看向他,沒有說話,但是,這個沉默算是一種默認,因為小花無論如何都無法再拒絕唐宇的任何請求了。
一個多月后,小花復學了,轉(zhuǎn)去了心理學專業(yè),從大一開始上起。同時,千挑萬選后小蘿的保姆也選好了,負責照顧小蘿的飲食起居和帶她出門散步。食譜全部按照小花近來從醫(yī)生那里問來,又修修改改好多遍最后才定下來,小花又反反復復叮囑了很多要注意的地方。保姆姓張,有豐富的照顧小孩的經(jīng)驗,以前工作過的家庭也評價很高,所以小花還是挺放心的。張阿姨早上來,晚上走,小花下課后會回來接手小蘿,家務(wù)也還是得她自己做,好在李希張培培還有唐宇時常會來,可以稍微減輕一點她的工作量。林深偶爾來BJ,他每個月給小花打的錢也定時到賬,小花面對他時總是有些冷漠的,但也還是和他彼此牽連著。
新的生活真的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