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有鬼!”
不知是誰起的頭尖叫,兩人便是一前一后朝著樓下跑去。
當(dāng)她們都離開了之后,走廊里的燈光微微閃爍,一道半透明虛幻的鬼魅身形逐漸顯現(xiàn)了出來。
蘇白撐著油紙傘,有些發(fā)懵地看著那兩個逃跑的女護士,不由陷入了沉思。
“怎么回事?難道這年頭隨便哪個人類都有陰陽眼能看見鬼差了?!”
他本來只是聽到那女護士所說的事情后想順路去二樓病房看看,本以為自己隱身的狀態(tài)不會被看破,結(jié)果……
嘶,這年頭鬼差也不好辦事??!
“等等……”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
低下頭看了看手里那根拖在地上的鐵鏈子,嘴角微微一抽。
“看來下次行動得提前把鐵鏈子收一收了?!?p> 苦笑著搖搖頭,他也沒有太在意這點小事,徑直朝著那女護士所說的1208病房走去。
走到門口的時候,可以透過門上的玻璃看見里面一片漆黑空蕩,的確是如那女護士所說的,在老人死后就已經(jīng)清空了。
不過當(dāng)他閉上眼睛再睜開,雙瞳變得深邃漆黑之后,眼前的景象就已經(jīng)變了。
倒不是想象中的鬼蜮魔窟。
房間里不再黑暗,而是散布著溫暖的光芒,隱約從門縫里傳出來了一道助眠的輕聲哼唱的搖籃曲。
蘇白遲疑了一下,魂體穿過門走了進去。
里面的擺設(shè)也已經(jīng)不再是醫(yī)院的病房,而更像是一個給孩子布置的嬰兒房,地上擺了許多的玩具,還有水筆和畫圖本。
一個傴僂且滿頭白發(fā)的老人的身影就半蹲坐在嬰兒床邊,一邊哼唱著有些跑掉的搖籃曲,一邊一臉慈愛地看著嬰兒床。
蘇白一步一步走過去,老人也似乎并未察覺。
但當(dāng)他看見嬰兒床了之后,不由愣了一下,微微張嘴卻一時沉默說不出話來。
嬰兒床里的并非是想象中的憨態(tài)可掬的嬰兒,而是一個老式的泛舊的座機電話。
話筒始終是分開的,里面隱約傳出了“嘟嘟嘟”的忙音。
老人卻眼含期待,始終當(dāng)做一個孩子一樣悉心照顧著。
或許是在等著電話那頭傳來久等的,熟悉的聲音。
“電話……是老人和他孩子最后僅有的聯(lián)系了么……”
雖是來收魂的,蘇白心里卻對這般場景有了些同情和酸楚。
“可憐天下父母心……”
他竟一時有些不忍心打破老人最后的夢。
嬰兒床底下那根斷了的電話線似乎也在說明著一個殘酷的現(xiàn)實,這通電話可能永遠也無法接通。
但終究,他不可能跟老人一直在這里等待著那個不可能到來的未來。
他輕嘆一聲:“該上路了?!?p> 老人微微一震,有些顫巍巍地回過頭望向身后站著的蘇白,看見他手中的鐵鏈以及幽森詭異的氣息,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
周圍的溫暖的幻境逐漸像是落地的玻璃一樣碎裂開來,露出了掩藏下的冰冷黑暗的醫(yī)院病房的墻體,連帶著老人原本泛著微光的眼睛也慢慢黯淡,最終渾濁無光。
“鬼……鬼差?原來……原來傳說是真的,真的有鬼差……”
老人喃喃自語著,隨后低頭看了看自己,失魂落魄:“那我……我已經(jīng)死了嗎?”
蘇白翻出了那本《南江市名錄》,上面果然已經(jīng)顯現(xiàn)出了眼前這位老人的大略信息。
嗯,性善,無大惡,屬于是個善人,若是六道輪回還在,該是可以下輩子投胎在好人家享富貴了。
現(xiàn)在形勢不同,只能委屈對方一下了。
他合上書沉聲道:“我乃陰間鬼差,奉命拘魂。你名為葛洪強,年七十八,如今陽壽已盡,莫要繼續(xù)逗留人間做孤魂野鬼,速速與我一起上路!”
出于對這位老人的同情,他沒有動用鐵鏈子捆人這種粗暴的方式。
老人轉(zhuǎn)過身,猶豫了一下,卻出乎意料地竟然朝著他跪倒了下來,頭重重磕在了地上。
“我葛洪強還有最后一個心愿……能不能請鬼差大人開恩,讓我完成這個心愿以后再上路?”
“心愿?”蘇白微微皺眉。
“你難道是想和你的兒子打個電話?便是再忙,連你病重之后一面也不舍得來看望,這種不孝的兒子又有什么可留戀的!”
他看那電話機便猜到了這種可能。
他自身是十分唾棄這種人渣的。
只是意外的是,老人卻搖了搖頭。
“那孩子心性不壞,不能來見我肯定是有什么要緊事耽擱了,我理解他……”老人深深低下了頭跪拜在地上,聲音滄桑。
“我只是最后想看看我那兒子在外面過得好不好……如果可以的話,也想告訴他,這傻孩子每個月寄來那么多錢,我一個快死的老頭子根本用不完,其實全都給他存起來了,就當(dāng)是他以后的老婆本?!?p> “只可惜啊,到最后也沒打通電話告訴他。”
老人低聲地訴說著。
語氣里沒有任何的抱怨和怨言,反而滿是溢于言表的為人父母的放不下的牽掛和擔(dān)心,以及最后的一絲濃濃的遺憾和愛意。
擔(dān)心遠行在外的孩子會不會著涼了,有沒有吃飽,有沒有受人欺負(fù)……
蘇白有些動容了。
不得不說,那孩子有這樣一位父親,實在是太幸福太幸運了,讓他都有些羨慕。
他腦海中想起了前世那對將他拋棄在孤兒院門口的親生父母,又想起這一輩子的等著自己去照顧的母親和妹妹,心里沒來由地抽了一下。
他沉思了許久后,輕輕點頭。
“好,我便滿足你的心愿。”
除了嚴(yán)苛的司法之外,未嘗不可有些人情。
何況現(xiàn)在的地府,只有他一個人說了算。
老人感激地又磕了兩個頭方才緩緩站起。
就在這時,蘇白隱約感覺自己好像被人窺伺,回頭看去,卻是看見門口玻璃上映出一張老婆婆的驚恐的臉!
“鬼?不對……活人!是隔壁病房的婆婆?”
對方雖然已經(jīng)是年老體弱,但還存著幾分陽氣,是活人。
他有些慶幸自己是戴著鬼臉面具,不然如果被人看出了真容那就麻煩了。
而就在雙方視線交錯的一瞬,那老婆婆慌慌張張地就跑了回去。
等蘇白穿過門到走廊的時候,隔壁1207病房的門恰好傳來“咔嚓”一聲關(guān)上了。
“看來是真看見了?!彼萑氤了?。
早聽說年紀(jì)小的嬰兒和年紀(jì)大了的老人都可能會“碰巧”看見一些不干凈的東西,沒想到這會兒就被自己給碰上了。
法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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