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這個屋子打掃得干干凈凈,干凈得仿佛一小撮灰落在上面都能立即被發(fā)現(xiàn),干凈得地板能將人影也清晰地倒映了進去。
地板上映出的白裙人兒又清瘦了不少,原本還帶些嬰兒肥的臉頰已經(jīng)看不出原本那兩小團微微鼓起的肉了。
那雙眼睛也因她身體的消瘦而顯得更大了,只是始終有一團白霧縈繞在面前,將眼底的光亮牢牢地鎖住,不留一絲縫隙。
“霧離,你還記得之前你教我跳的那支舞嗎?”她歪著頭笑道。
霧離在不遠處點頭,也跟著笑了,“我怎么會不記得?”
陌筱眨眨眼,跑去換了一套連衣裙,純白的顏色,邊角處帶著同樣純白的細絲軟紗,在快要消失的陽光下熠熠生輝。
“這件是不是跟我剛才穿的一模一樣,好看嗎?”陌筱十分乖巧地在他面前轉了個圈。
“好看。”霧離眼中依然漾著笑意,那無法觸碰的影子多了一分不真實。
“我就知道!”陌筱得意洋洋地抬起下巴,眉毛也跟著飛揚起來。
“之前你說這裙子好看,我就又特意去買了好幾件一模一樣的,換著穿?!?p> 還好她當時聰明多買了幾件,現(xiàn)在都買不到了。
這么想著,她又發(fā)出了一陣銀鈴兒似的歡快笑聲。
還不等霧離說什么,她便自顧自地哼起了曲子,踮起腳尖在客廳正中央不停旋轉。
白色的裙擺張開來,上面的細紗也散開,灑下一小片朦朧的陰影。
“這位美麗的小姐,我能請你跳支舞嗎?”霧離微微彎腰行了一個紳士禮,向她伸出一只手。
陌筱也拉著裙擺往上提了提,頭向他輕輕點了點,“樂意至極。”
她笑著將手遞過去。
兩個人在舞池中跳了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仿佛要成為八音盒上的小人,永遠這樣重復下去,走向死亡與輪回。
窗臺上,一只小人形的白瓷風鈴被細繩牽引著,孤獨地轉了一圈又一圈。
叮叮當當……
又是新的一天啊,陌筱睜眼望向窗外。
陰沉的黑云一團團堆積在天空,密密麻麻地擠在一起,將光線遮擋得很嚴實。
她鬼使神差地,第一次在這個時候點開了手機,仿佛有什么東西在促使她。
一則新聞播報率先彈了出來:
“周二凌晨2:30,國家勘查隊尋找到失事飛機,死亡人數(shù)……已找回遺物……家屬已認領……”
她眼中被慌亂和恐懼填滿,幾乎是下意識地,她指尖顫抖著按了退出。
可是這則新聞已經(jīng)占據(jù)了頭條,手機上幾乎每一個地方都充斥著這個信息,爭先恐后地,仿佛慢了一步就會跌了別人一階似的。
她心臟怦怦跳動著,很不規(guī)則地用力跳動著,好似想要沖破什么禁錮它的枷鎖。
每一處地方,每一個角落……都在播報,都在聲嘶力竭地提醒她……
陌筱渾身顫栗著,手也不自覺地漸漸松開,任憑手機從高處落下,將屏幕摔得粉碎。
手機剎那間黑屏,什么都看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