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竹山黑狼(1)

　　之所以，孟曉彤會了解那些有關(guān)“冥光”之類的說法，那是因為：

　　她在完成過去那八十天的“易維繭房互助任務(wù)”中的一個期間，當時是從一位自稱“已經(jīng)轉(zhuǎn)生了七世”的老婆婆那里聽來的。

　　不管，對于老婆婆的那些話，她自己是不是全都信以為真了，但，她倒是“過耳不聞”地全都給記下來了。

　　面對著亟需一些持續(xù)來自外界的信息刺激，來保持相對清醒、以免陷入深度昏迷的病弱少年，這個時候，孟曉彤也只是想到了什么、就全都換成了自己的“心里話”，一股腦地“講”給他聽了。

　　孟曉彤當然是希望，對方能夠聽得見她的聲音，哪怕事斷斷續(xù)續(xù)、哪怕只有其中幾個字，那也是好的！

　　在她看來，重要的在于，她的意念一定要發(fā)力；但，至于，最終，對方是否真的能夠感知到她的這一份志誠，能夠感知到多少程度，那就是她無法左右的事情了。

　　“小哥兒，小哥兒，你人那么好！我相信，老天爺一定會厚待你的！”

　　“如果，你非死不可，千萬、千萬要堅持到我可以解開眼前這些不明就里、還打著什么‘捆妖藤’名號、一直刺得我心疼的鬼東西之后，你再打算死，也不遲啊！”

　　“但我發(fā)誓，我一定有辦法能夠讓咱倆擺脫困境；我也一定會想各種辦法，把你身上的重病或者是重傷，都幫你醫(yī)好了！”

　　孟曉彤懂的是一些急救常識；但是，九小寒是精通醫(yī)術(shù)和藥理的。

　　而且，平日里，九小寒既是擔任著清心觀的半個“觀醫(yī)”，不僅僅治人、還能治妖。

　　她常常給清心山附近的村民瞧看一些疑難雜癥。

　　也許，對于九小寒來說，這位少年身上的患處，可能并不是什么太過棘手的問題吶。

　　與此同時，盡管，九小寒常年被禁足在清心觀的結(jié)界之中；盡管，她還尚且是個未出徒、零經(jīng)驗的俗修小士。

　　可，再怎么說，她也是跟著師父無為子道人正兒八經(jīng)地學習了整整一套的“清心伏妖術(shù)”的，即便是只有九式，也足夠她防身用了。

　　此外，九小寒應(yīng)該還算是清心觀中半個“塟容師”。

　　她曾經(jīng)和十七師弟悟彥一起搭檔，專門負責為那些獵妖戰(zhàn)死的師兄弟、鰥寡孤獨無依無靠的已逝道友，以及那些被俘獲、卻仍舊存有一絲善念而不幸亡故的妖獸等，舉行相應(yīng)的殯葬儀式。

　　可以說，九小寒也是親歷過多起死亡事件的小女修，并非是那種只知養(yǎng)尊處優(yōu)、弱不禁風、天真無知得滿眼只有天花爛漫的傻丫頭。

　　此外，其實，關(guān)于真正的“捆妖藤”，九小寒不是沒見過。

　　那種藤索，是清心觀的師兄弟們?nèi)粘Ｓ脕斫笛У谋貍涞谰咧话　?p>　　所以，超出了九小寒以往認知范圍的事物，孟曉彤也自然是無能為力。

　　那些鬼東西，可不是像驚恐影視劇的情節(jié)描寫的那樣，可以用手邊隨處可以摸到的小石子、小瓦片、小貝殼之類的，就能磨斷的！

　　借著九小寒原本的那一身灰色短襟道袍，以及在離開清心觀之時、就早已經(jīng)是通過十七師弟悟彥教她的“易顏之術(shù)”完全女扮男裝的樣貌，孟曉彤為了救活這位奄奄一息的少年，她也顧不上什么男女之別。

　　更何況，她的意識，始終都是那個出生于公元1999年的現(xiàn)代人。

　　孟曉彤巴望著，巴望著，那位少年小哥兒能夠感應(yīng)到自己心里所念叨著的這些話。

　　哪怕，他可以聽到其中的一字半句，也是極好的。

　　……

　　▽▽▽▽

　　嗵——嗵嗵——嗵——

　　還，果真是：

　　天無絕人之路，地有好生之德！

　　在孟曉彤堅持不懈地努力之下，少年的心臟重新跳動了起來；呼吸的節(jié)奏也比之前好一些。

　　只不過，乍一聽起來，他心臟跳動的韻律，有點亂。

　　少年心律不齊的癥狀，可能是因為他剛剛才恢復(fù)過來的原因吧。

　　孟曉彤還來不及細想，就忽然聽到，從距離他們二人所在位置的不遠處，不時地傳來響聲。

　　嘀嗒，嘀嗒，嘀嗒……

　　“這是，什么聲音？”

　　孟曉彤盡量豎起耳朵，認真地去分辨。

　　或許，正是由于天生異常的“日盲眼疾”所致，在后天生活成長的過程中，為了適應(yīng)自己所看不到時的各種生存環(huán)境，九小寒的聽力、嗅覺和觸覺等其他系統(tǒng)，就會不斷鍛煉和提升。

　　時間一長，也就自然而然地，越來越超于平常人的一般能力水平了。

　　隨著靈動的耳廓、耳道不停地接收到了，來自于那不遠處的嘀嗒聲響，借助著九小寒的超凡異能，孟曉彤似乎能夠聽得出來：

　　那應(yīng)該是，某處水滴下落、漸在山洞巖石的小深坑里所產(chǎn)生的回聲！

　　“為什么剛才蘇醒過來的時候，沒有這個聲音；反而，現(xiàn)在出現(xiàn)了呢？”

　　或許是由于，剛才，孟曉彤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自救與救人，以及應(yīng)對周遭刺鼻又難聞的氣味上；她才會選擇性地忽視了，環(huán)境中再稍遠一點的情況吧。

　　原來，他們二人，正身處在一個山洞之中；只不過，這個山洞的規(guī)模，卻并不是特別大。

　　但是，通過對那些水滴回聲的間隔時間來初步推斷：洞頂距離他們所在的地面，似乎是足夠的高！

　　如果，他們是被困在地下洞穴的話，那么，可以說，這個洞，應(yīng)該是足夠的深！

　　既然，那位少年小哥兒暫時死不了了，孟曉彤便可以稍事休息、緩緩神兒了。

　　她重新屏氣凝神起來，將自己的注意力轉(zhuǎn)移到了這個洞穴上來。

　　但，應(yīng)該是那種連接著七、八個大小不一的洞口，大概是屬于類似于深洞之中某一處“口舌要塞”式的中通部分。

　　而，這七、八個洞穴應(yīng)該也是深淺不一的，有的是通往地下更深的地方，有的則是一個死胡同。

　　其中，只有方向相反的兩、三條隧道，是可以通向地面、或者是更寬敞的地方的。

　　令孟曉彤感到奇怪的，也正是這一點：

　　“如果，自己是被或人、或妖的給抓來了、之后又被關(guān)到了這個隱蔽的地方；那么，按理說來，周圍不應(yīng)該留有數(shù)量如此之多的‘通道口’啊，才是……”

　　當孟曉彤可以逐漸熟練地運用起原本屬于九小寒靈敏的聽覺和嗅覺能力之時，她又有了新的發(fā)現(xiàn)。

　　除了通過聽覺來判斷隧道數(shù)量和深度，與此同時，孟曉彤也是很快地，就聞出來了：

　　在離他們二人不遠處，那嘀嗒嘀嗒著、不斷落下的水滴，也散發(fā)著一股股濃烈的血腥味兒。

　　那種氣體的主要成分，竟然，會和孟曉彤曾經(jīng)在九小寒夢境中、來自于驀回澗池水的那些味道，一模一樣！

　　“應(yīng)該是怨靈所獨有的氣味兒！”

　　“怎么回事兒？”

　　“等一下！怎么還有一股活物的血腥味兒？”

　　忽然之間，孟曉彤有種猝不及防的感覺。

　　她在自己身體近距離的周圍空氣中，非常清楚地分辨出來了另一種氣味兒——這和怨靈的味道，截然不同。

　　“該不會是，從自己身邊的這位、她剛剛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從鬼門關(guān)把他給救回來的小哥兒身上散發(fā)出來的吧？”

　　▽▽▽▽

　　話說，在二十年前，當剛出生不久的九小寒還在襁褓的時候，她是在冰天雪地之中、被“獵衛(wèi)道人”無為子從狼群里救出來的。

　　最主要的是，當時，無為子能夠幸運地死里逃生，也得益于九小寒的不哭不鬧、十分安靜。

　　或許，正是由于那樣一段看似并不會產(chǎn)生記憶的嬰兒經(jīng)歷，卻是很可能讓九小寒在自己嗅覺系統(tǒng)的記憶中，留下了些許的“陰影”吧。

　　自此之后，九小寒對“狼族”的氣味，天生就具有著十分的敏感性。

　　而且，再加上，這二十年來，在清心觀的修習中，她只能在晚上看清東西的“奇怪眼疾”，讓她的嗅覺和聽覺的能力都反而獲得了不斷的精進。

　　日積月累，也使得九小寒幾乎可以準確無誤地，通過不同的氣味和有區(qū)別的吼叫聲等等，來分辨出那些被師兄弟們俘獲之后帶回清心觀的“狼妖”，到底是黑狼、雪狼、狐狼、灰狼、赤狼、土狼、郊狼，還是其他狼族的什么種系。

　　▽▽▽▽

　　另外，就在這個時候，除了察覺到身邊的少年小哥可能在流血意外，孟曉彤還在充斥著源源不斷的、來自死物腐敗和怨靈積郁所揮發(fā)而出的血腥氣之中，還聞到了一陣陣混雜在其中、由遠及近的刺鼻惡臭。

　　再度借用起九小寒的“靈鼻”嗅覺，孟曉彤居然可以初步判斷出來：

　　這一陣陣刺鼻的惡臭，應(yīng)該是源自于某種狼族所特有的體味兒?。?！

　　——是，竹山黑狼？！

　　孟曉彤為了進一步確認，她那弧線異常優(yōu)美的小鼻尖，又微微地動了一兩下，嗅了又嗅。

　　——嗯，鐵定，沒錯了！就是竹山黑狼！

　　“嘚咧！原來，這一回，自己是活脫脫地被‘困’在了一個竹山黑狼的窩洞里了??？！”

　　她的小心臟又開始突突突突地猛跳了起來，換做是誰，都不可能不緊張吧：

　　“該不會是，九小寒還沒走出清心山的地界呢，就被喪身于此、成了竹山黑狼一族在這立冬之時‘打牙祭’的‘下酒菜’了吧？”

　　以往的那八十個任務(wù)，她都是和人、以及和人有關(guān)的事情打交道，而且，大部分都是和死去的人或者怨靈有關(guān)的。

　　在比較而言，相比較而言，已經(jīng)逝去的靈魂，并不會比現(xiàn)在還存在著的活人，更為“可怕”！

　　此外，那些任務(wù)中，就算是有動物出現(xiàn)，也挺多挺多是些阿貓阿狗之類，她從來沒有遇到過像狼群這樣數(shù)量眾多、又窮兇極惡的猛獸。

　　……

　　剛剛想到此處，孟曉彤便聽到了一陣陣來自于這個洞口之外、顯得有些遙遠還有些空靈的狼嚎。

　　“嗷——嗷嗚——嗚嗚——嗚——”

　　那些聽起來似乎還很悠遠的狼嚎聲，正在通過他們二人周圍的那七、八個洞口之中的兩、三條隧道里，隱隱約約地傳了進來。

　　不是一只，而是很多只！

　　它們的總體數(shù)目么？

　　——大約，應(yīng)該至少是在十只上下吧。

　　聲聲不斷的狼叫嘶吼，沿著那些通道的石洞巖壁，前前后后著，相繼而至地鉆到了孟曉彤的耳朵里。

　　就算是，她不想聽、更不想去相信，但，事實就擺在她的面前：

　　——自己和身邊的這位少年小哥兒，都危險了！

　　這些黑狼的吼叫聲，一開始，還顯得有些悶悶的、并不足夠清晰。

　　但是，隨著狼叫聲的慢慢變大、漸漸變得越來越清楚，卻足以能夠幫助孟曉彤判斷出來：

　　它們似乎應(yīng)該是正在一點一點地，朝著這個山洞的方向而來了。

　　而且，不出意外的話，它們已經(jīng)在靠近這個洞穴的直線路徑上了。

　　與此同時，它們成群結(jié)隊著，在途中，沒有任何的轉(zhuǎn)彎或者停留。

　　孟曉彤也不知道，這眼下是什么時辰了！

　　“說不定，這些竹山黑狼們，真的是要準備用他們倆的肉來享有一頓聚餐了吧？！”

　　她的心里緊緊地繃著：

　　“看來，必須得趕緊找到出路，才行！”

　　要不然，別說是身邊那個尚且還不省人事的少年小哥了，就連雖然意識清醒、卻毫無反擊能力的她自己，也都得被那群竹山黑狼啃食得連骨頭渣兒都剩不下?。?p>　　再或者，也可能會成為“幫助”它們用來速成某種妖法、被它們瞬間一口氣或是一點一點地吞噬掉全部“元神”和“精氣”的兩具行尸走肉！

　　“哎……不管，它們是打算使用怎么樣的一個‘吃法’，咱倆都難逃一死了！”

　　“到頭來，用不了一兩柱香的功夫，橫豎左右，你我二人，就可以一起攜手奔赴黃泉路嘍！”

　　“小哥兒，你可千萬嫌棄我！在我來的那個世界里，我也算是曾經(jīng)行走在列為頭牌的雁北國際大學的校園里整整七年，年年領(lǐng)‘學業(yè)賞銀’的優(yōu)秀三好生吶！”

　　“如果，下一世，咱倆能同時轉(zhuǎn)生的話，我一定帶你去我的母校好好轉(zhuǎn)上一轉(zhuǎ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