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龍城,大寧輔都,排行最末。
“樊龍城是樊家的天下!”
這是大寧王朝廣為流傳的一句實話。
大寧建國之初,樊龍城的守備固若金湯,是前朝樊王所掌。后經(jīng)先帝勸降,不戰(zhàn)而收,成為了大寧邊疆重城。先皇殯天后,樊王隔日離世。自二世起,樊家無王。
可畢竟是在這片土地上混跡多年的強大世族,哪怕辭官不就,也是掌控著樊龍城中風吹草動。
這座城,臥虎藏龍。
有傳言說,不少退出廟堂的朝廷大員,為了避及廟堂瑣事都會前來樊龍定居。
主要是因為,哪怕是當今朝廷,在樊龍地界兒,也不敢說是十拿九穩(wěn)。
所以說明白些,這地方,賊寇盛行。有樊家一手遮天,只要跟地頭蛇打好關系,保命足以。
要說在這樊龍城中,能跟樊家搭話兒說理的也不是沒有。
大多都是些權重不小的豪門聯(lián)合體。
不過像是單一的家族敢跟樊家爭詞奪理的,有,但全都九族盡滅。
所謂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樊龍城中的金飾商人,林家,齊家,還有劉家。
三大巨頭都是外來巨臂,背景不詳,但財團能力十分可觀。
三家聯(lián)手,說是能壟斷全城的經(jīng)濟命脈也不算過分。
可奈何擁有這般實力,卻也每年得給樊家出血上貢,就這,還是不敢染指其他行業(yè)。
既然提到這三家了,那就有個不得不說的傳言故事。
這個世界,兩極分化特別嚴重。
繁華地帶人山人海,荒涼地域數(shù)百里難見人煙。
有傳言說,這種各國疆土互不接壤的情況,跟很早很早以前的一場戰(zhàn)爭脫不去干系。
至于那場戰(zhàn)爭到底是誰在交戰(zhàn),已經(jīng)是什么年代的事情。
人們都是說不出個一二三來。
不過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不管那些地區(qū)的過往如何輝煌。
而今格局已變,三年河東轉西去。
沒人愿意再去駐守那些荒城遺跡,當然,這得除了那些地方的原住民。
而距離樊龍城最近的,定然還是大寧疆域之外那處朝歌遺跡。
三大財團跟這故事的連接點,可就還得從朝歌遺跡才能細細講來。
遺跡中那些可怕的生靈,被世人稱做“活在廢墟的野獸”。
他們?nèi)忝嬔?,生吞肉質甚至啃食草木,在正常人看來就好像瘋了一般。
當樊龍城的調查隊首次踏入遺跡,人們甚至因為眼前的一切而感到畏懼。
那里充斥著腐臭氣味兒,人獸并存,健壯的野狗甚至能跟叢間大蟲并置對比。
所以考察直接就被定義為一次沒有意義的行動。
帶回的結果,是遺跡中的原住民,早就不復存在了。
而現(xiàn)在的遺跡是被一幫未經(jīng)開化的野人所占領。
但真實情況只有考察隊才真正清楚,遺跡被列為禁區(qū),不準任何人擅自進入遺跡內(nèi)部。
而這當中,便有三大財團的勢力人馬,在撤出遺跡時,從遺跡中帶出了其他生靈。
……
樊龍城,豪門貴族安家立院的DC區(qū),緊靠城墻之下,三大財團府邸中央。
這里,又被獨立分出了院落三座。
三座庭院周圈空蕩,不管是林家,齊家,還是劉家。都可以從后院抵臨這方。
而這處地方,又是三大家族的核心禁地。
不對外開放,且能來到這里的,一定在家族中位高權重,絕對忠誠。
少年正坐在墻頭兒上,看著遠處的少女手著青劍,花枝扭動。
反觀那少女則是時不時就會撇過眼神兒,看看少年的臉色動向。
然而這家伙就好像一個木頭人兒似的,任那姑娘如何賣力,目光呆滯,雙眼無神。
林祈怡,林家家主林固的私生女。
早年喪母,可仗著林固寵愛,在林家的地位甚至要超過林家公認的嫡系血脈,林御。
從十四歲開始,她每天早上都會來此練劍。
劍聲嘈雜,常常吵得少年睡不著覺。
那睡不著干脆就不睡了,所以那年那天,她練劍他看劍,可三年過來,兩人誰也不曾搭理過誰。
按照林固所言,這地方住著三位絕世高人。
他一直堅信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所以也懶得顧忌其他兩家怨言不斷。自作主張,叫林啟怡到此練劍。
可是三年來,這院中則是出奇的安靜。
早中晚,三餐有仆役奉送,除了少年外,她還沒有見過這院子里的其他兩人。
不過這些對于她來說,倒也無甚所謂。
三年來全當刷著單機副本,攢足經(jīng)驗,那境界跟劍法是一關破一關。
總之,父親對她的期望算是勉強達到了。
至于院中那幾個白吃白喝的家伙嘛,到底是哪路神圣她壓根兒不感興趣。
今天跟往常一樣,繡水盅龍連耍九變,她長劍入鞘轉身離開。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卻聽墻頭兒傳來哈哈兒,少年伸著懶腰,那惺忪的睡眼略顯清亮。
“就這?你可算是打完了!花架子而已,至于隔這兒演三年嘛?”
她剛要推門的手掌驟然滯住。這繡水盅龍,可是師父冒死入禁區(qū),在某處遺跡中苦研數(shù)月才解讀出來的神秘劍招。為了這套劍法,天知道她師父面對了怎樣的兇險。
想當初男人仗劍回城,經(jīng)玄武門審核披露,最后可是定義為玄級高等劍法的。
可就這樣一套別說是放在林家,就是放在樊家也得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大佬級傳承,現(xiàn)在卻被人侮辱了。
“不懂劍就不要亂說,別以為父親敬你,我就會怕你?!?p> 二人頭一次出言做問,結果卻是劍拔弩張,滿院子都是火藥味兒。
“不行就是不行,你現(xiàn)在的樣子,就像是臺上的某些戲子,本事不硬,強要觀眾捧場樂呵兒?!?p> 他耷拉著雙腿,坐在墻上,面帶微笑。
林啟怡轉過半身,回望少年,眸中寒光凌冽。
“你是客,我是主,不跟你計較?!?p> 說罷,她轉身就要離開院落,狠狠揮下袖袍,欲推門而出。
“不服?那就過來打一架!”
少女終于是忍無可忍,再加上心中本就有股火氣,豁然轉身,就要將長劍擱置一旁。
“不必,你就用你那花里胡哨的戲子舞蹈吧?!?p> 她看向他的目光中殺意陣陣,氣的胸脯兒上下起伏,原本一席白裙,仙風飄飄。
現(xiàn)在一看,倒像是個牛魔下凡,兩只烏黑瞳孔收縮正緊,就差直接來個原地爆炸了。
她三兩步上前手握劍柄,望向少年心態(tài)決然,今天說什么也要給他教訓一番。
“下來!”
他呵呵兒笑著,依然坐在那里云淡風輕。
“真遇到敵人的話,人家會跟你拉開陣勢一對一嘛?!?p> 林啟怡氣的牙根兒癢癢,在她看來林家除了林固,還沒人會,或者說沒人敢,對她這般教訓。
“好好好……”
她一連三個好,氣不打一處來,已經(jīng)忍至極限。
“待吾長劍鎖汝咽喉!看你還敢不敢這般張狂!”
言盡,她凌躍而起直奔墻頭兒,以左手架住右臂手腕兒,劍端前指,破風而上。
然而就在她剛剛離地的功夫,少年的身影恍然不見。
只聞一道黑影于地面閃沒,進而一掌拍在她的背上,身子下墜時青劍脫手。
她就像是一只雞仔兒般被少年拎在手中。
“盅龍出水,打的是個突兀性,你這提前給訊號,還把自己置于半空無法收力。”
少年撒手,還沒反應過來怎么回事兒的林啟怡只覺背后生疼。
“哎呦”一聲趴在地上,看著不遠處青劍滯留,那一刻她的腦海盡顯空白。
“三年來,你最看不上的起劍一式,用好了,越境殺人,那輕而易舉?!?p> “我不服!”
她雙拳緊攥,覺得自己只是大意失算了。
“我又沒攔著你撿劍,不服,那就打到你服?!?p> 林啟怡一個飛撲向前,肩頭落地一個翻滾,長劍入手蹲在了地上。
少年頭都不回,依然那般站著。這倒不是喜歡擺架子耍酷。
其一,對方功力尚淺,根本不值得自己嚴陣以待。
其二,他是真的困到不行,最近精力欠佳,總是嗜睡,沒有精神。
于是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不到萬不得已,能少則少。這轉身,在這個場景便顯得有些多余了。
“嘿~”
林啟怡氣呼呼的望向少年。
“交手,最起碼跟我正面作對吧。你這樣背身對我,就算贏了,我也勝之不武?!?p> “我是你的敵人,對待敵人,你也會如此仁慈嘛?!?p> “呸呸呸!什么敵人?咱們這是相互切磋!正面作對,是對我的一種認可?!?p> 少年聞之嘴角微微揚起,依然不曾轉身,只是話音冷淡。
“那我不認可你。因為你的劍法,實在是不堪入目。”
“你!”
林啟怡那股子火氣瞬間又上來了。哪怕放眼樊龍城呢,這小子是第一個敢當面折辱她的人。
“接招!”
有了起手式的教訓,少女這回跨步而行,然而剛一近身,卻覺腹部生疼,倒飛出去。
“你手中的劍,有多遠的殺傷范圍不清楚嘛?”
她坐在地上不想搭理少年,這貨那是妥妥下死手啊。就算她在訓練場上欺負林家后輩,那也都會留下幾分力氣,以確定對方不會吃痛受傷??墒敲媲斑@家伙,完全不懂憐香惜玉!
“有長進,不過我不明白,你這三年都練了什么本事?!?p> 他轉過身來望向少女,眸中滿是不解。
“劍,伸出的手。你連自己的手有多長都摸不清楚,就這還談什么跟人打斗啊。”
“而且我發(fā)現(xiàn),起手式遭受反殺后,你的青劍脫手而出?!?p> “個人覺得,這不是功力不足,而是遠沒有將長劍當做本命物事兒?!?p> “第二式,你根本沒打出來,知道原因在哪兒嘛?”
“不了解自己的劍,不了解這一招的殺傷范圍,如果貼臉對打,你還持劍作甚???”
“而且有了第一式的警鐘,你把提前露相的警醒用在了第二式上,這,可就大錯特錯了?!?p> 他向前緩緩踱步,撿起劍鞘細細觀摩。
“哎,幫我辦件事兒。”
她抬起腦袋,難得有了姑娘模樣兒。
這林啟怡在林家那可是撐場面兒的大人物,放眼全城不知多少公子俊才盯著看呢。可從來都是出淤泥而不染,常年混跡于城中的底層街面,但那股出塵氣息,卻是絲毫不曾衰減。
“什么事兒?”
“安魂琉璃草,有多少要多少。”
她皺著眉頭回望過去。
“你要這東西何用之有?”
沒等少年開口,她又是做言補上。
“若是念力受創(chuàng),我可以給你尋來效用更好的藥材。而且沒有副作用。”
他輕輕搖著腦袋,看向對方笑意盎然。
“就這個,便宜不貴,還很實用?!?p> “確定?只要安魂琉璃草?”
“非常確定,我需要它來穩(wěn)固自己的念力心神。”
她有些不明所以,但也沒有多問,只是望向少年,嘴角勾起。
“行啊,這個忙我?guī)湍恪2贿^,你要怎么報答我?”
少年猛地抬手一蕩,起落過后,劍鞘隨手臂二次垂下。
卻見他面前的院墻上有縫隙開裂,繼而轟然倒塌。
那兩個起落動作,竟是將尺厚高墻斬出了口子。
要知道他手里抓著的只是劍鞘啊!
林啟怡,直接就看傻了。呆愣愣的坐在那里,現(xiàn)在終于明白,林固說的“高人”,有多高了。
“幫我把事兒辦成嘍,這招兒,我教你。”
他微微一笑,腳尖輕佻,將那腳邊青劍挑飛入手,將長劍重歸鞘穴,靠在墻邊負手入院。
“這把劍挺好,夠你用個兩三年啦。哎,記得叫人把墻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