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姐姐,這,不是回城的路?。吭趺锤杏X咱們越走越偏了?”
齊鳴自少女身后探出腦袋,看著周遭荒蕪一片,吱聲詢問,滿目不解。
“怎么?怕我給你賣了去?”
“那倒不是,就咱倆放一塊兒,那人販子看上的一準兒是你?!?p> 林啟怡翻翻白眼兒有些不想搭理少年了。
“嘴貧!”
“實話實說嘛。這條路我好像來過,是不是繞出二十里,然后從南門挺進啊?!?p> “我想你下一句,一定是我為什么要從這邊走?!?p> 少年皺著眉頭略作思襯。
“有人要殺你?不對!是有人要殺了你們倆!”
林啟怡的嘴角勾起一抹月兒弧。
“不錯嘛,小腦袋瓜兒反應挺快的,可惜猜錯了,是有人要殺了咱們仨?!?p> 少年一聽面色雪白,轉(zhuǎn)而怒容上臉,牙齒咬得“咯嘣”作響。
“劉根生?是不是劉根生那個王八蛋?!”
“說不準?!?p> 林啟怡沒有肯定,但也沒有否定,聽得少年那是迷之又迷。
“除了他,殺了咱們仨,還有誰能拿到最大利益?”
“也許你是帶過,也許咱們仨都是被順手除之,再也許,劉家小子也被人安排了?!?p> 齊鳴皺著眉頭不做言語。雖然只有十四歲,但他的思維模式卻要遠遠異于同輩。
“那林御哥這回?”
“死不了,帶著上百號侍衛(wèi)呢。再說咱倆脫身離開,這場獵殺也就沒有意義了。單單除掉林御不足以威脅林家地位,屆時我爹肯定會把他們追的上天無路入地無門,那跟自殺,沒啥區(qū)別。”
“那咱們?”
“也安全了。如果是林御帶著林家的侍衛(wèi),然后咱們仨死在一起。你我兩家定然產(chǎn)生間隙,齊伯會覺得是我跟林御害你赴死??扇绻乾F(xiàn)在,你我失蹤,兩家心力更齊,跟他們的目的背道而馳?!?p> 少年若有所思的點著腦袋。生在如此大世,幾乎從出生開始,就被人盯上性命了。
“當然,也不排除,對方還想試上一試?!?p> 她手中的韁繩微微收緊,快馬腳步滯緩,走在水霧中,小心翼翼。
這兒,是此行最后一處盲點。
附近有片巨大的沼澤地,加之地溫偏高,于是此地常年隱于濃霧,三米之外,不可見。
“齊鳴,拔刀。”
少女俯下身子壓在馬頸上,望向前路憂心忡忡。
“不會吧,莫不是真有天大的膽子,想對咱倆下手呢?!?p> “如果真的敢,只能說明林御已經(jīng)死了?!?p> 齊鳴頓覺口干舌燥,他平日間習武使刀,可從未有過實戰(zhàn),故而顯得很是緊張。
“姐姐,不要把氣氛搞得如此攝人吧?!?p> 他說話時就連聲音都開始哼顫陣陣,猛提口氣,好半晌才敢虛虛松去。
“你回城后,真的有事要做嘛。”
“別怕,有姐姐在呢?;爻敲矗爻呛罂隙ǖ谝粫r間去把林御暴打一頓?!?p> 他緊張的心情疏散不少,嘴角抽搐,有些不解。
“這事兒,不會是林御哥干的吧?”
“不是,但一定跟他的手下脫不開關(guān)系。等這仗打完,那人肯定是抓不著了。”
“何出此言?”
“不跑,就一定會被折磨致死。如果是你,你跑不跑?”
霧氣漸漸開散,兩人一馬伴著蹄聲凌亂,走出濃霧,看清了前方山川。
“呼~”
齊鳴見之松了口氣,將長刀重新收起,反觀少女則是揮動馬鞭,貼著山腳,馬兒狂奔離去。
“不錯嘛,看來林御沒死。是我低估你了?!?p> ……
樊龍城,某座破敗院墻處,男人輕輕揮手示意下人退去,自己則是歪過腦袋沖著墻內(nèi)來回張望。
“林家主好興致啊,閑來無事,可算是想起我這個老朋友嘍?!?p> 少年將那安魂琉璃草煮在鍋中細細熬燉,這種廉價的毒草在空氣中散發(fā)陣陣馨香。
男人滿臉笑意,從那缺口處負手走進。少年將鍋蓋兒撿來扣個嚴實,微微作揖,以表敬意。
“聽豈怡說,你醒了。正好兒今天沒事兒,也就過來看看?!?p> 男人受少年指引走進里屋,家具陳設(shè)很是簡單,除了那張床,也就只剩下就餐桌了。
“怎么樣?最近那股莫名的記憶還在騷擾你?”
少年輕輕搖頭,進而坐在桌上面帶笑意。
“我還好吧,把這藥草吃些時日,也就沒啥大問題了?!?p> “那,隔壁那兩位?!?p> “姑娘比我歡實的緊,天天晚上跑的找不著人。至于另一個嘛,嗜睡,不醒?!?p> 林固聞之微微點頭,他曾找來外界醫(yī)士,為三人看病,最后什么忙都幫不上,滿心無奈。
“林家主,這回親自前來,是想聊聊林啟怡吧。”
被猜透心思的男人只得是面帶微笑,是啊,他林固走進這所院落,還能是為些什么呢。
“能教則教,能授則授。她是個好苗子,我要是早醒三年啊,這會兒,她得如日中天了?!?p> 林固聞之哈哈大笑,少年則是勾著嘴角默不作言。
“那就謝過先生了!”
他拱手作揖,少年趕忙上前將其扶住。
“輩分不能亂,林啟怡能拜,林先生不能啊?!?p> 男人起身,又是滿意的點著腦袋。
“這妮子啊,倔。從小兒沒了母親,被我也寵壞了?!?p> 少年輕輕點頭,表示理解。
“不過先生不必客氣,該打打,該罵罵。社會險惡她是知道的……”
……
午夜,伴著清風拂面,明月懸照。少年立在藥架前,將那一罐罐藥水挨個兒擺放。
“是你嗎?”
林啟怡走進院落,腰挎長劍,劍鞘上的幾顆翡翠寶石,映著月光熠熠生輝。
來時路上她越想越氣,轉(zhuǎn)而更是步子越來越重,殺意越來越濃厚。
甚至想過少年會說些什么,如果真的是他,到底是要抽筋還是剝骨才好。
可是當她走近這所院落,心中所想的一切消失不見。
步子輕盈,好像生怕驚動什么一般。
問話聲,更是連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柔和低沉,心中五味雜陳,寂靜中波動不斷。
少年將手中的藥罐擺放架上。他轉(zhuǎn)過身來,左手置于腹前,右手隨長袍下擺。望向少女的目光很是平靜,呼吸均勻。微微皺眉的狀態(tài),仿佛在向?qū)Ψ皆V說,自己根本就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繼而左看右望,確信院中無人后,才重新將目光鎖定在少女身上。
“在這處院落,除了我,你還想見到誰???”
他的腦袋微微歪傾,臉上掛著疑惑,更多的則是不解之情。
現(xiàn)在已是午夜,這大半夜的,妮子不去睡覺反而尋來自己這里,這事兒,怎么看都不太對勁兒。
“我今天遇襲了,差點兒就回不來了?!?p> 少年深吸口氣,算是明白了來龍去脈。
“人沒事兒就好……”
二者四目相望,林啟怡紅著眼睛并不做言,反觀少年,則是滿臉平靜。
“林家主知道嘛?”
“知道。林御斷了一條胳膊,那個人死了,查不出是誰干的?!?p> “人是誰殺的?”
“是林御親手殺了他,但這件事兒,憑他林御可干不出來?!?p> 他若有所思的點著腦袋,轉(zhuǎn)而沒有繼續(xù)糾結(jié)這個問題,而是選擇轉(zhuǎn)移話題。
“你爹,要我把你收做徒弟?!?p> 她眉宇淺皺向后退卻,那意思很是明顯,竟是表現(xiàn)的極不情愿。
“怎么?不樂意?”
林啟怡突然止住步子,噘了噘嘴,這才牽強開口。
“我們,不是朋友嘛。再說我比你還大一歲,真要當你徒弟的話?!?p> 她刻意壓低聲音,細若蚊蟲,似是不敢讓少年聽見。
“面子上也過不去啊……”
少年聞之有些無奈,探出手來,沖著她腰間長劍勾指招引。
“暫時不用吧?那不妨借我耍耍?”
她抬起頭來眸中新奇,一副我早就看穿你的模樣,嘴角勾起陣陣笑意。
“又要跟我秀操作?我警告你嗷!不要總是用劍法來勾引我!”
少年有些頭痛的抹過雙眸,很是掉價兒的從地上撿起斷枝一根。
“該來的不來,該走的不走。從今天起你就住在這兒,待功成之后,愛去哪兒去哪兒?!?p> “住這兒?”她滿眼警惕的望向少年。
“要我?住進你的屋子?跟你住在一起?”
“莫不怕毀我清白嘛?”
“不干。若不然你直接斬了我也成?!?p> 她純?nèi)灰桓睕Q絕模樣,就像是某戶人家的小婦人。
“丟了貞潔……吾寧死……”
少年聞之樂呵兒一笑,沒有走心,只是望著她有些大人看小孩兒的味道。
“真要想對你干點兒什么,還用得著把你騙進屋里?就你那三腳貓功夫,遠不至于!”
同她錯身而過,少女猛的轉(zhuǎn)身望向少年,眸中全然一副大明白模樣。
“哦~我說這幾年你怎么總是盯著我練劍呢?原來早就有這種想法?聒不知恥啊!”
少年前進的步子猛然止住,以木枝為劍,周身澀風涌動。
道道劍氣順著地面掃動出去,林家府址,不知多少黑影凌掠而起,借著茫茫暗夜奔逃出去。
林啟怡看的呆愣當場,有幾道身影甚至是從她來時路上出現(xiàn)的。
待少年收功,轉(zhuǎn)過身來。
姑娘簡直就是換人一樣,先前的排斥感難尋蹤跡。
張口就來,轉(zhuǎn)身沖著里屋坦然走進。
“欸?哥哥你屋里只有一張床?。恳辉蹅z?擠一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