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熙攘攘的大廳,柜臺上盤香熏繞,正值午后時光,客人們喜歡坐在堂中飲酒,小菜幾口。
過路的,留宿的。還有極個別心懷鬼胎者。
忽聞院外傳來兇厲叫罵,男人馬鞭抽的啪啪作響,甩手有短刀丟出,扎在了那人小腿上。
年輕人以烏黑長袍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妄想逃出一劫,卻不曾想剛出門就被人放倒在地上。
“姬花塵!你就是把你那張臭臉給剮下來!勞資也照樣聞得出你的味道!”
漢子兇神惡煞的模樣,臉上留有刀疤破相。看起來傷口不深,但卻是半年內的驚險手段。
“敢睡我的女人?!勞資特么一天沒回家你就敢上山赴宴?!我該說你是太過勇猛呢?還是虎的有點兒膽大包天啊?你就不想想那女人在外邊兒多少漢子?腿都松了怎么偏偏就你敢上山行樂?。俊?p> 青年身下大片血跡,他掙扎著匍匐向前,試圖爬回客棧,然而漢子翻身下馬,站在他身后的弟兄則是彎弓搭箭?!班病钡囊话l(fā)命中出去,扎穿青年手臂,將他定在了院門之外。
“救。救我?!?p> 他開始還望四周商客,大多都是淡淡觀望,對于這種私人恩怨,很少有人愿意禍水東引。
“救你?人都來救你?那誰來救救我啊?你知道我在十里八鄉(xiāng)名聲都臭成什么樣兒了?昨兒個晚上我就派人給她殺了喂狗,這不怕她路上孤單,今兒一大早就來客棧給她把情夫一并送去?”
男人裂嘴作笑,再反觀青年,則是滿臉絕望。
“你不能殺我,我是姬家……啊!”
長刀自肩頭倒插直下,疼的他瞬間精神,滿頭冷汗簌簌墜落。
“我TM管你是哪家的公子哥兒呢?看見了嗎?你距離客棧大門只有一丈多一點兒!”
男人伏下身子望向院門嘿嘿笑著,他輕輕扭動箭羽疼的青年又是慘叫哀嚎。
“你現在從地上站起來,脫了褲子撒泡尿,如果你能尿進院子里,那我今天,就放你走。”
“太過分了!”
青年還沒應聲,那跟隨商隊站在一邊的小姑娘已經提劍跨步。
誰知身側老者甩手就是一巴掌,將她面頰扇出血紅,姑娘受力連連倒退,趕忙跪在地上。
“道友,莫要記心,小娃娃不懂事,您繼續(xù)?!?p> 老者沖著那頭都不回的男人微微作揖,只見刀疤男嘴角勾起似是冷嘲,倒也沒有轉咬這方。
“你明明知道,憑他現在的身子根本就做不到這種過分要求。再說了,就算真的可以做到,在這大庭廣眾之下,你不如直接給他一刀。殺人,在場的各位誰沒殺過幾個,但折磨人……有些過了。”
青年看像男人微微搖頭,袖口印著瀑水云游紋,也不知是哪個宗門下山歷練的紅塵弟子。
“你有老婆嗎?”
男人依然不曾回頭,只是淡淡出言。
“你體驗過,自己老婆被人睡了,然后指著鼻子罵你不如他溫柔的感覺嘛。”
周圍不少人一聽被巧言逗樂,皆是惋惜搖頭,也不知是在同情男人,還是在悲哀青年。
“可是你把她殺了,這事情就該告一段落。再說,她罵你,興許是真的覺得你技不如人呢?!?p> 那并未下馬的幾位漢子望向青年都是殺氣騰騰,反觀男人倒是哈哈作笑。
緊接突兀轉身,一個飛撲過去,雙手落腰,出刀攝人。
青年見之,單腳做退。抽劍而立,以弓步姿態(tài)想要硬接這招。
刀疤男見之雙刀倒轉,走近后也不去碰那雙掌架劍的霉頭,“噗噗”兩道下斬,青年雙腿一軟身子下沉,男人當胸一腳將他踹的飛起,不給他求饒的機會,再度轉刀迅速跟上。
青年跪姿落地,眼中駭然。手勢不改,依然,也只能是祈禱可以接住一擊。
男人當空凌起身子下壓,雙刀猛斬劍鋒,那劍身居中斷裂。
青年渾身一顫雙臂失覺,完全就不在一個重量級上,從一開始,戰(zhàn)斗的結局已是早然注定。
“我。我是垂云宗,三代弟子。”
像條死狗般伏在地上,聲音低沉,口中更是有濁血流淌。
“你師父就沒告訴過你,實力不濟,就不要把什么事都當做出名的機會嘛?!?p> 雙刀再起剛要落下,客棧中有一身著官服的侍衛(wèi)持刀凌出。
飛身走步,雙腳不落。僅三五跨越已經是逼近戰(zhàn)場。
男人眸中閃過一份鋒利,忽而倒轉身形空翻向后。
落地時雙刀已收,將那長刀自青年肩頭扭捏兩次,聽聞腳下沒了動靜,一刀落頭。
而就在他剛剛立身之地,三五顆梅子雷轟然炸響。
那帶刀侍衛(wèi)甩袍落下,望向男人,目中清亮,面帶笑容。
“多謝。多謝俠士出手相救。”
那垂云宗弟子抬起腦袋想要看看是何方高人救了自己,然而迎面襲來一陣袍風。
紅袍甩過他應聲倒飛,再落地已是呼吸盡斷,被人斷了氣脈關口。
“垂云宗也不是什么好東西,那山下百姓,十家民女總得有九家被你宗主當做鼎爐使喚。還有一家是母替女行,大娘都四十多歲了你們宗主也不肯放過。反正早晚有一天得殺了你,加之今天正好碰上,可謂不是冤家不聚頭,早一天晚一天其實沒什么區(qū)別,下輩子眼睛放亮些,記得好好站隊。”
刀疤臉兒看向紅袍侍衛(wèi)瞇起雙眼,這人他沒見過,皮膚白皙,竟是同女娃有的做比。
“弟弟哪條兒道上的,我岳青松自問有些門道,應該沒有跟官家作對吧。”
“你剛才還說你把婆娘剁了喂狗,殺人,不需要償命嘛。”
男人一聽哈哈大笑,他望著對方那是長刀歸鞘。
“我婆娘,現在正在家里熱炕頭兒呢。說出來純屬嚇唬他,畢竟半輩子了,下不去手。兩口子嘛,頂多床上幾回事兒,也就沒人再提了。至于這個年輕人嘛,如果是你,你又會怎么做呢?!?p> 那侍衛(wèi)望向男人滿臉冷漠,看了看青年慘死的身軀,眼中有鋒芒閃爍。
“那你也把他殺了……”
“哎,官人,你剛才可也是殺了垂云宗弟子呢。”
那侍衛(wèi)皺起眉頭,強硬做派。
“我是官,你是民。我可以殺你,但是你殺我那就不對了。”
此言一出,周圍哄嘈聲起。
在場的不少可都是官府黑名單上的“活死人”。再說誰手里還沒幾條人命了?
照這官家的說法,那豈不是說他們跟官府交手,就理應站著被人砍了?
男人一見勾起了“群眾”怒火,那是心滿意足。拍了拍手笑意正歡,這兒,可是追龍客棧啊。
“喝多了就不要出來招人仇恨,你看大晌午的,諸位還是莫要上火啊?!?p> 少年自人群中晃步走出,他一把掐住了侍衛(wèi)手臂,那紅袍侍衛(wèi)竟是難得無言。
“你走吧,我兄弟喝多了,還請諸位不要介意?!?p> 輕聲淡語,不少年輕人看向他都是眼中輕蔑有加,覺得這誰啊,這種情況還敢站出來潑水熄火?
就不怕直接炸場嘛?
可那些稍有年紀,還有部分靈覺敏銳的高手那是瞬間沉默。
客棧中不止一雙眼睛望向院外,就連客棧的坐店掌柜,也是看向少年微微皺眉,滿心肅然。
那刀疤臉從少年身邊繞身走過,本來還想殺了這個紅袍侍衛(wèi)再談離開呢??墒乾F在的他不得不去考慮提前撤退。畢竟面前之人只是在那兒站著,可僅僅站著已經足以給他難以描述的恐懼感了。
“哎……”
那侍衛(wèi)探起手臂,想要攔住男人去路,卻被少年起手壓下,順勢還給他鎖住了經脈。
“哎什么哎,得饒人處且饒人。這人要是太正義,是會吃虧的。你說對吧,俊俏的小兄弟?!?p> 紅袍侍衛(wèi)對望過去,卻見沈塵眼中閃過一抹戲耍味道。
頓然明了這家伙是什么都看出來了,無奈只得被他架著,拎回了追龍客棧的一樓大堂。
熱鬧散了,門口兒的人群自然也是分批散去。
走進堂中少年猛一抖手便將侍衛(wèi)甩去了空位之上,堂中好多人已經收回目光,畢竟人在屋外時你看一看過過癮也就算了,這要是人都進屋了,你接著目不轉睛,可就顯得有些不太禮貌了。
“黃墳酒,醬牛肉?!?p> 沖著小二知會一聲兒,少年坐回桌案盯著侍衛(wèi)露出和藹笑顏。
“我。我可是官啊。你別以為武功高,就能把誰都不放在眼里。”
“你不是那人對手……”
少年淡然開口,上來就對其身手侮辱一番。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他的對手?你放了朝廷要犯!等會兒必須跟我回衙門!”
“衙門?”他盯著對方笑意不減?!皫灼沸∽浒?,如果沒記錯,五品以下無女官吧?!?p> “你。你在說什么。”
“當差還結巴?你剛才在外面可是好兇好兇的!”
說話間少年還有意無意的瞥了眼對方胸口。
她嚇得向后一縮,剛要抬手卻突然恢復了正經模樣。
醬牛肉上桌,外帶兩只酒碗一壺酒。
少年很不客氣的先撿食一口,然后才漫不經心的倒出酒來,遞去少女面前。
“你為什么殺他,我不問。為什么女扮男裝還佯穿官服,我也不問?!?p> “那你想知道什么?”
侍衛(wèi)盯著少年滿眼警惕,這人城府太深了,感覺自己坐在他面前,什么都是難以掩藏。
“給我說說,這兩天店里都有哪些大人物吧。哎,那個姬家,在鑫鄉(xiāng)城,根基不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