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著就好?;钪秃冒?。比我想象的損失,要輕緩好多?!?p> 荒外某座早已廢棄的礦脈石穴中,沈塵,情緒低落。
云雀,一直主導(dǎo)著城外的撤離事宜,同那些樊家侍衛(wèi)勾心斗角,以她的實力,自然相對安全。
回來之后,沈塵得知林啟怡重傷而歸。不過越級斬殺樊仁宇,倒是讓少年刮目相看。
按照他的分析,林啟怡相對真正的修行,起步較晚。
理論上跟樊仁宇最少都有半年的道行差距,再加之繡水盅龍,要被樊家玉昆劍凌壓一頭,這樣一來林啟怡能險險獲勝,已經(jīng)是出人意料的事情了。而與此同時他更加慶幸,少女,沒有讓人失望。
玄靈,同鶴夜黎還有林家三子一直都在幫著云雀打點下手。
運金也好,還是販金也罷。
總之最后的掙扎,并沒有將這林家火種,置于必死絕境。
“先生,這是,樊家老二的黑水刀?!?p> 林毅主動上前同少年搭話兒,扭過頭去看看林啟怡昏睡不醒,少年撿來長刀自顧琢磨。
提在手中掂量掂量,當空擲出以氣力回旋,接住刀柄,卻聽那鋒刃清脆顫響。
“好東西,不是一般的金屬打造,質(zhì)地堅硬,可惜你姐是使劍的?!?p> “那這把刀,林毅懇請先生收下。如果不出所料,吾父已經(jīng)不在人間,若不是先生搭救……”
他說著就要跪在沈塵面前,卻見少年輕輕拖掌。
奈何兩只膝蓋突然僵硬,不管林毅如何折騰,它就是跪不到地上。
“男兒膝下有黃金。我不管家主以前怎么教你,但我救你,絕不是為了,讓你跪在面前?!?p> 說罷,他將長刀探手遞回。
“拿著吧,知道你平日間視寶刀為珍藏,這里的所有人,也只有你,配得上這把刀?!?p> 林毅,牙關(guān)緊咬。眸中淚水,那是止不住的向外翻涌。
……
待送走少年,齊鳴勾著嘴角走來這方,將長刀架在洞口,望向少年不知從何開口。
“有什么打算嘛?”
“還能怎樣,我又何嘗不懂我爹啊。他給我安排了別處下家,但最終選擇權(quán),還是在我手上。他是不會放棄林叔叔,而我,也不會放棄我姐姐。不知先生可有指點?我們現(xiàn)在,就像是無頭蒼蠅?!?p> 沈塵聞之搖頭做笑,這家伙,倒是長進不少啊。
“看來你是跟定小怡了。也好。你們本就青梅竹馬,路上也能有個照應(yīng)?!?p> “路上?先生莫非,不跟我們一起走?”
少年聞之又一次望向林啟怡,轉(zhuǎn)而收回目光,似是自嘲。
“我還有些事情需要處理,接下來的路,你們需要自己選。”
……
停戰(zhàn)之后第三日,鶴夜黎跟玄靈,掛彩兒歸來。
二人去追殺樊家外務(wù)樊立了……
“怎么樣?斬了?”
“哪兒有那么容易啊,不要被他的表象所迷惑?!?p> 鶴夜黎坐在少年對面兒唉聲嘆氣……
他小腿中了一箭,并未透骨,可擦破外皮兒,也是疼的青年嗷嗷亂嚎。
“就是就是,那人看著人模狗樣兒的,真動起手兒來,也就沒見過那么兇神惡煞的人?!?p> 玄靈,嚼著小嘴兒。
硬是從云雀那里討來紗布,沖著自己腦袋“bia唧”拍上。
其實就是回來的路上太過疲乏,不小心撞在樹上起了血包,卻硬說自己是個重傷員。
“那?人家把你倆倒打一頓?跑了?”
“嘿?我辦事兒還能讓他給跑嘍?小爺可是窮追八十里!”
鶴夜黎的情緒明顯激動,就好像巴不得讓少年穿越回去親眼看見似的。
“雖然出師不利,可好歹功德半滿?!?p> “哦?不妨說來聽聽,二位怎么個功德半滿?。俊?p> “還能怎么個功德半滿,當然是把樊立,剁碎一半兒啊。”
玄靈在一邊淡然插嘴,趕巧兒林鳳陽剛要走進洞中,卻被嚇得一個趔趄,有寒勁兒入口。
就這?小腿受傷罵人兇殘?!
“那他又是如何逃走呢?”
我們倆將他雙腿摘下,誰知那家伙雙掌拍地翻身上馬,再而我就受傷了,只能容他逃之夭夭。
鶴夜黎,說的也是云淡風(fēng)輕。
狠人啊……
這TM才是狠人啊!
比殺了一個人更讓他害怕的是什么?
是就算活下來,往后半生,也不再是個完整的人。
不過細細一想,這個結(jié)果,貌似本來就該這樣。
好歹是二打一??!
這要是從少年身邊兒走出去,結(jié)果群毆人家,還被摁在地上暴錘一頓?
那沈塵以后……還混不混了?!
“鳳陽,你……有事兒嘛。”
看著青年跟少女坐在一邊嘿嘿傻笑,沈塵索性不再搭理,將目光望向了洞外少年。
“額……我……”
“進來說話。都是自己人,何必那般客氣呢。”
“我其實,是來謝謝先生。”
“嗷~林毅已經(jīng)替你們謝過了,這咋還一個一個來呢?有點兒見外嘍?!?p> 林鳳陽低下頭去,不知在想些什么。
轉(zhuǎn)而抬頭,望向沈塵,眼中有淚光閃爍。
“還有件事,就是來跟先生,還有姐姐辭行。我要去找武道宗門,我要變強?!?p> ……
“呼~”吹出長長煙尾,女子靠在崖壁上,望向遠方看不到盡頭的林木無限,心生感慨。
將煙槍遞去少年面前,此番事了,早已定心各走一方。
“來一口?”
沈塵起手接過,猛嘬一陣,頓覺胸中晦澀,待長煙續(xù)出,闊然暢爽。
“他沒事兒吧?腦袋抽抽兒了還要跑回去?”
“或許,是有難言之隱。”
“你呢……去哪兒?!?p> “回遺跡,找到本就屬于我的東西?!?p> “記憶?”
“也算吧,有興趣一起?”
云雀環(huán)抱臂膀輕輕搖頭,對于這片世界她還沒玩兒夠呢,那又怎能就此退卻啊。
“她們,要去京城?!?p> 少年低下腦袋摸索著那桿已經(jīng)泛出紅光的酸木煙槍……
“知道你貪玩兒,所以這個,有興趣嘛?!?p> 云雀聞之嘆息一口,但眼中卻是帶出幾分喜悅,扭過頭去望向少年,微笑上臉。
“你啊,非要把我的渾身解數(shù),榨到一干二凈?!?p> 少年對望過去,將煙槍遞回。
云雀接回手中不再細品,難得,近數(shù)十天,頭一回將這東西收回錦囊。
“能力越大,責(zé)任越大嘛。誰叫我家云雀,天生聰慧,人美勝月呢。”
“少要嘴貧……要我去京城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有條件?!?p> “說。今兒個就算是出賣肉身,咱也能把這事兒給拍案敲定嘍?!?p> 女子轉(zhuǎn)身瞪眼,在少年腰間就要死掐。嚇得沈塵趕忙躲開,瞇眼笑著,不敢硬懟。
“還有沒有個正形兒啦?連你姐姐都不肯放過?”
“開玩笑嘛,你瞧怎么還有人當真了。”
“得得得,要我去京城,你得把玄靈那妮子給我留下?!?p> “嗯……”
沈塵純?nèi)灰桓比粲兴嫉哪?,同女子足足對視半刻,才憋出一句話來?p> “是?留去?床上?”
云雀這回很是安靜的望向少年,嘴角弧度更為靠上,就好似一團陰霾,包裹了沈塵心房。
“這……這咱也不能人權(quán)綁架啊……你提的這個事情,也得人家玄靈愿意才行啊?!?p> “我可不管她愿不愿意,用腳后跟兒想想,這回她也是跟你離開?!?p> “所以?”
“所以我要你代我為師,給她培養(yǎng)培養(yǎng)。等下次見面,我要看到一個合格的徒弟?!?p> 少年聞之當即抱拳,一臉嚴肅,那是說跪就跪。
“師父!你看我這徒弟……可還滿意?”
……
大概,有小半月光景,蘇醒的林啟怡已經(jīng)開始恢復(fù)。
雖然距離徹底醒轉(zhuǎn)還需要不少時日……
但只要不去竭力動武,料來恢復(fù)巔峰,也就是個把月的功夫。
“你是說,我爹是朝中,天子的人?”
“不一定,但肯定跟天子有些關(guān)系,興許是別人的作棋,可在你見到那個李尚書之前,不能妄下結(jié)論。當然這是家主讓我?guī)Ыo你們的消息,至于到底要不要趟下這湖渾水,你們需要自己決斷。”
林啟怡,怔怔望向少年,似乎察覺到什么隱線。
“你不會去京城對嘛……”
“最起碼現(xiàn)在不會,我需要去處理一些事情,關(guān)于我故去的事情。”
“需要多久……”
“我不清楚,要回遺跡。已經(jīng)兩三年了,我也不知道,那里變成了什么模樣。”
她低下腦袋沒再說話,沈塵只是無所言表的癡癡相望。
有那么一瞬間,他甚至想過。
就這樣放下一切,陪她去京城復(fù)命,又何妨之有。
然而不行,他覺得既然自己恢復(fù)了部分記憶,那就有必要搞清楚,剩下的部分。
而這一切又只能從遺跡下手……
再說他修行出了問題,此番回去遺跡,一是為了查找真相,二就是需要提升實力。
他腦袋里依稀記著趙中天,他需要盡快強大自己。
因為只有強大起來,才能讓身邊人不受欺負,因為只有強大起來,才能不必在意旁人臉色。
他沒得選,而林啟怡,也是一樣,沒有選擇。
如果選擇放棄,那么林固的死,好像就沒有什么意義了。
但如果林固的死,能成為某人手中一把鋒利的快刀。
這可不就是男人,赴死的意志所在嘛。
“幾年?”
她恍然抬頭,紅著眼眶卻鎖著淚水不讓它滾落臉頰。
然而,酸酸咸咸的東西,又哪里是人為可控啊。
不過頃刻間便是淚流滿面,就那般盯著少年,只為了一句答案。
“我會盡快。但,我不希望你去等我。”
“那不是你說了算的……”
林啟怡突然起身走出洞外,臨出洞口才頓住腳尖。
“活著……我要你活著!”
……
隔日,分作兩隊南北通行。
鶴夜黎,被少年威脅著逼去遠方,并且應(yīng)承此番事了,帶他去找真正的蠱人傳承。
林家三子包括林啟怡,齊鳴,仁琴,在鶴夜黎還有云雀的引領(lǐng)下,直奔京城。
少女御馬遠去,數(shù)里一回頭,直到徹底看不見少年蹤影,才快馬加鞭,追去前路方向。
沈塵,則是帶著玄靈,奔著朝歌遺跡遙遙遠去。
“就咱倆?去遺跡?哥哥你是想把我喂野狗呢?還是想把我喂蜈蚣?。俊?p> “其實,原本該是三人同行的?!?p> 沈塵出言做嘆,玄靈自然知道,他說的另外一人,是戰(zhàn)死在樊家的沈異靈。
跟候沈塵重重嘆息,玄靈也是低下腦袋,默不作聲。
你說那么一條人命,它怎么說沒就沒了。
明明戰(zhàn)前還在喝酒劃拳的,戰(zhàn)后,卻再也見不到了。
少年突然搖頭苦笑,抬起腦袋望向前方山川連綿,目中風(fēng)光又生,看那江山無限。
“憑什么,只有人家才有傷亡呢。林固,小牛馬。還有我徒兒沈異靈。這筆賬,咱先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