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劍廬大師兄
一處僻靜的山谷之中,承載著一片方圓半里小湖泊,湖泊清水幽幽,倒映出岸邊幾處雅致的樓院,樓院是用竹子搭建起來的,質(zhì)地堅韌的青竹在長時間的風吹雨曬之下,已經(jīng)微微有些泛黃,小匾上的銀鉤鐵劃的刻著“劍廬”二字,卻是別有一番味道。
一處樓院中,一個約莫十五六歲歲的少年正盤坐在蒲團上,手上掐著印訣,臉上的神情十分的痛苦,豆大的汗滴止不住的從腦門上冒出來,衣衫與一頭扎起來的黑色長發(fā)早已被侵染的濕漉漉,若隱若現(xiàn)的白色霧氣如青絲一縷縷的從少年身上飄起。
仔細看去,少年的臉上以及身體其他各處的皮膚上都已經(jīng)泛起了微微紅暈,他的體溫早已超過人體體溫閾值,那若有若無的飄起的霧氣,竟是少年身上的汗水蒸發(fā)出來的水汽。
少年名叫姜云卿,一個普普通通的穿越者,但此時他卻是因為自己的金手指原因,生命已然岌岌可危。
此時的他渾身疼痛無比,只感覺有著無數(shù)的氣流在身體之中亂竄,這些氣流他很清楚,是他的內(nèi)力。
盡管他已經(jīng)拼盡全力運轉(zhuǎn)功法來引導那些氣流,但那些內(nèi)力卻像是發(fā)了瘋的汗血寶馬,根本不是他這個弱小的騎手能夠駕馭得住的,一路在經(jīng)脈之中橫沖直撞,感覺就像是整個人都要被撐爆了一般。
所幸姜云卿的身體經(jīng)過許多的藥物的淬煉,經(jīng)脈遠比普通人要堅韌許多。
但姜云卿的胸腹之間,好似有一尊四方鼎,不停的旋轉(zhuǎn)汲取著周圍那游蕩在天地之間微妙之氣,經(jīng)四方鼎內(nèi)部煉化,源源不斷的送入他的經(jīng)脈丹田之中。
這就是姜云卿的金手指,那座四方鼎有著煉氣之效,不論是日常飲食,還是他每一縷的呼吸,都能經(jīng)其煉化為精純之氣,也就是俗稱的內(nèi)力。
有著這座四方鼎的存在,姜云卿可以說是只靠呼吸就能變強。
然而遺憾的是,姜云卿的內(nèi)力雖然增長的無比迅速,但他的武學境界卻是粗淺的很,以至于常常會出現(xiàn)體內(nèi)內(nèi)力太過龐大,而自身無法駕馭的,從而面臨生死攸關(guān)的境地。
以往有著師父陽叔子在身邊,憑借陽叔子的高深修為做引導,他每次都能化險為夷。
但這次,陽叔子一聲不吭的就突然離開了劍廬,姜云卿清楚,陽叔子的突然離開定然是有著要緊之事。
但好巧不巧的是,他體內(nèi)的內(nèi)力又暴動了。
新增的內(nèi)力達到了一定的量,破壞了原本的平衡,從而引發(fā)體內(nèi)龐大的內(nèi)力暴動。
好好的金手指,此時卻是變成了致命的毒藥。
姜云卿也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到底能不能撐到師父陽叔子的回來,這是一個未知數(shù)。
手上印訣一松,身體顫顫巍巍的支起,想要走出樓院。
劍廬的藥房中有著一味可以無副作用化解內(nèi)力的奇藥,是他曾經(jīng)在深山之中尋得的,若能服下此藥,他眼下的危機便可解決。
然而,姜云卿這稍一分神,那暴動的內(nèi)力便如同脫韁之野馬,竟是要逆心脈而上。
心脈受到激蕩,姜云卿瞬間噴出一大口鮮血,迫不得已,只得再次盤膝坐下,手掐印訣再次運轉(zhuǎn)功法,稍微收束一下那暴動的內(nèi)力,使其不至于逆心脈而上,暴斃當場。
“師父,您可得快點回來??!”姜云卿在內(nèi)心祈禱著。
“不然,可就只能給徒兒收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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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條蜿蜒的竹制小徑橫在劍廬之前的湖泊上,接引著一個大人和兩個小孩進來。
“這里,就是你們今后生活居住的地方了?,F(xiàn)在,跟著為師的腳步。”
陽叔子說完之后,便踏著步伐走向了最中間的那棟竹樓。、
晨間,青城山剛剛下完綿綿細雨,絲絲霧氣在山谷之間繚繞,在湖泊之上盤旋,宛若仙境一般。
這一路山翻山越嶺,吃了不少苦頭的李星云與陸林軒兩個小孩一下子就被吸引了,陸林軒拉著李星云的小手一路小跑,越過前面的陽叔子。
對此,陽叔子只是微微一笑,目光從敞開的窗戶看向竹樓內(nèi),并沒有看到往常這個時間點在里面打坐練功的身影。
來到門前,推門而入,里面簡單的陳設(shè)上,已經(jīng)染上了一層細灰。
在這山野之中,一兩天不打掃,有灰塵附著是常事,更何況他已經(jīng)出門有許多時日了。
可看到這一層細灰,陽叔子的心中頓時泛起一陣不好的預感。
顧不得李星云與陸林軒兩個小孩,奪門而出,腳尖幾處輕點來到旁邊不遠處的一座竹樓。
淡淡的血腥味透過鼻尖,將陽叔子的心情提到了嗓子眼,推門而入,朝里面輕輕喚道:“云卿?”
沒有得到回應(yīng),轉(zhuǎn)進臥房,就看見姜云卿跌坐在地上,皮膚下經(jīng)脈膨脹支起的血管猙獰的縱橫交錯,臉上密密麻麻的血絲與眼眶上的那一對好似濃墨侵染的黑眼圈產(chǎn)生了強烈的對比感。
此時的姜云卿已然失去了意識,手上的印訣有些僵硬,功法顯然已經(jīng)不在運轉(zhuǎn)。
陽叔子顧不得其他,扶起姜云卿便運轉(zhuǎn)功法將內(nèi)力,經(jīng)由神道、靈臺、至陽三個穴位送入姜云卿的督脈之中。
無比厚重的內(nèi)力,僅是一絲,便從容的將姜云卿體內(nèi)山呼海嘯的洶涌內(nèi)力給牽引著走上了正確的軌道。
良久,陽叔子才松開了貼在姜云卿后背上的手掌,輕輕呼出一口長氣。
把姜云卿放到床上蓋好被子,陽叔子走出竹樓,神情十分的凝重,之前的好心情蕩然無蹤。
方才為姜云卿引導內(nèi)力,他已然有些力不從心。
而自己這個徒弟的情況他在了解不過,那恐怖的內(nèi)力增長速度,即使不練功,也會是普通人努力練功的近十倍,只消一年半載,恐怕就算是他,也無法幫助其引導了。
到時候怕是只能廢掉內(nèi)力了,只可惜那套華陽針法他并不會,到時候自己那徒弟可能就要受些苦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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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城山幽谷竹林,劍廬內(nèi)。
陽叔子正襟危坐在堂屋正中,在他的身前,是并排跪著的李星云和陸林軒二人,臉色稍顯蒼白的姜云卿則是在一旁站著。
姜云卿昨晚就醒來了,他多年來久經(jīng)藥浴,身體素質(zhì)一向很好,即使在鬼門關(guān)徘徊了一次,也不過是稍微有些虛弱,實際上并無大礙。
倒是李星云與陸林軒二人,經(jīng)過一夜休整之后,天蒙蒙亮之際,就被陽叔子從被窩里拎了出來,睡眼惺忪之際不經(jīng)意間偏見陽叔子嚴厲的表情,頓時頭腦幡然醒轉(zhuǎn),大氣都不敢出,甚至不敢多抬頭看一眼面前的這個中年男人。
初來乍到的兩個小孩多少有些拘謹,沒有人說話,他們更不敢出聲,就在那一直跪著。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日頭漸漸冒起,爬進了堂屋之中,點亮了有些幽暗的房間,陽叔子這才悠悠開口。
“即受友人之托,便須終人之事,既入老夫門下,有幾條規(guī)矩便須你二人牢記?!?p> 腿腳跪的有些酸麻的李星云與陸林軒終于聽到了陽叔子說話,如蒙大赦一樣開心,懷著既忐忑又激動的心情,恭恭敬敬的俯身磕頭。
“恭聆師父教誨!”
劍廬外,山風輕輕卷起,裹挾著蟲鳴鳥叫聲回蕩在竹林之中,飄渺朦朧的霧氣早已被猛烈的日光驅(qū)散,被竹林篩選出來的光陰隨風搖曳。
竹樓內(nèi),陽叔子將當初訓示姜云卿的話又講了一遍。
“適才老夫所言,你二人可曾記下?”
“師父所言,弟子謹記在心,不敢忘卻!”
見李星云與陸林軒如此懂禮,饒以陽叔子嚴肅的性子,也是捋著胡須滿意的點了點頭。
“嗯,我這有兩本秘籍,你二人分頭修習!”
“是!”
終于等到了正題,二人回答的也是格外的響亮。
“切記,不得相互偷看?!?p> 陽叔子補充了一句,隨后瞥了眼旁邊站著的姜云卿,姜云卿立刻意會,從懷里拿出了早就準備好了的兩本秘籍分別遞給了二人。
按照陽叔子的交代,給二人的秘籍是不相同的。
給陸林軒的是《劍譜》,給李星云的則是《千金方》。
陸林軒接過一看,小臉上的興奮四溢。
“哈,劍譜!多謝師父?!?p> “嗯!”陽叔子一臉慈愛的應(yīng)著。
李星云瞅了兩眼陸林軒手中的劍譜秘籍,心里有些艷羨,隨即以最快的速度看了眼自己手上的秘籍,心中頓時升起一陣疑惑。
“千金方?師父,這是什么東西?”
“《千金方》乃是藥王孫思邈凝畢生心血之作,殊為珍貴啊,星云,你一定要用心研習,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問你的大師兄,他在醫(yī)術(shù)一道上,已經(jīng)算是登堂入室了?!?p> 聽到陽叔子提到了自己,姜云卿輕輕點了點頭。
“我叫姜云卿,比你們早入門幾年,你們叫我?guī)熜帧⒋髱熜?,都可以!?p> “師父,我可以請教大師兄嗎?”
陸林軒很早就注意到這個俊朗的大師兄了。
“不用,你直接找我?!?p> 陽叔子想也沒想就嚴詞拒絕,姜云卿的功法練的很爛,劍法更是入不了眼,哪有誤人子弟的資格。
“額,師父,我覺得基礎(chǔ)的東西,我還是能教一下的!”
姜云卿在內(nèi)心里衡量,教導師妹,多少比教導師弟要來的有趣些,還是想要爭取一下。
陽叔子沒有說話,只是扭頭狠狠的瞪了一眼姜云卿。
姜云卿張了張嘴,終是沒有說出什么話來,以他的水平,好像確實也教不了什么干貨。
這時,李星云也是在錯愕中回過神來。
“師父,您是不是搞錯了,我要學的是武功??!”
“放肆!”
陽叔子一聲輕喝,眼睛微微瞇起,一股沉凝的氣勢從他身上迸發(fā),整個竹樓內(nèi)的空氣好似在這一剎那凝滯了一般。
李星云卻是莫名的沒有受到什么影響,反而跳了起來,猛地拔高了音調(diào)質(zhì)問陽叔子。
“憑什么師妹可以練劍,我卻只能學醫(yī),你偏心!”
臉色好似愁云,情緒向來在嚴肅的臉龐上沒有其他表現(xiàn)形式的陽叔子一拍桌子猛地站起身來,磅礴如利劍的氣勢洶涌而出,整個竹樓都彷佛被激蕩的有些搖晃。
“大膽,習武傷人,學醫(yī)救人,當今亂世,民不聊生,叫你學醫(yī),乃是為師的一片善心,只盼有朝一日你能同你師兄一起懸壺濟世、造福蒼生。豈料你盡想學那害人之術(shù),似你這般冥頑不靈,日后難成大器事小,若是為禍一方,老夫的一世英名豈不是壞在你這豎子的手上?!?p> “可師妹······”
李星云還想在這事上糾纏,陽叔子卻是已經(jīng)抽出墻壁上掛著利劍。
姜云卿見狀,連忙上去攔著陽叔子。
“云卿,你別攔著為師,與其將來后悔,還不如現(xiàn)在就除了這孽障!”
陽叔子還是顧及姜云卿身體的虛弱,沒有強行掙脫。
當然,他本意上或許也只是想嚇唬李星云。總之,半推半就的,是被姜云卿給攔住了。
“女孩行走江湖,終歸要有些防身之術(shù)才好,似你我這般男兒,有一身醫(yī)術(shù)傍身,何處施展不開?。 ?p> 姜云卿堆著笑給李星云使眼色,前世看動漫的時候,也沒發(fā)現(xiàn)李星云這么虎?。?p> 姜云卿很清楚自己的師父陽叔子是怎樣的一個性格,若是沒得一個臺階下,或許真會砍了李星云。
畢竟就目前而言,李星云對于陽叔子而言,并沒有什么感情,基本上與陌生人無異。
不像陸林軒,還有陸佑劫這個媒介。
更何況,陽叔子本就對李星云的身份不是那么的感冒。
李星云看著憤怒舉劍的陽叔子也是有些害怕,但心頭的仇恨也不是說放就放的,在他現(xiàn)今的認知里,不學武功,肯定是無法報仇的。
就在內(nèi)心兩難之際,眼里姜云卿的身影迅速放大。
心里有了思忖,便順著自己的膽子,跪倒了地上。
“師父,是弟子錯了,弟子一定好好研習《千金方》?!?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