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顧沫

　　商梨落無奈的看著眼前的大男孩，沒辦法，誰讓當(dāng)初自己瞎了眼看上這么個直腸子。

　　明明在武力悟力上都是天才般的人物，怎的偏偏哄人這一項，活脫脫像個傻子？

　　“行了行了，下次別再傷害自己?！鄙汤媛淇粗櫡惨呀?jīng)逐漸愈合的傷口搖了搖頭。這家伙的愈合能力實在是太強了。這幾乎不死的資本也是他戰(zhàn)場上沖鋒陷陣的底氣。

　　商梨落無數(shù)次想過要是顧凡沒有這種能力會不會輕松很多，但她又不愿深想，如果沒有這個能力，也許，眼前這個活蹦亂跳的家伙，早就死的連渣都不剩了。畢竟，只有活著，才配談?wù)摽鞓放c悲傷。

　　“這次就當(dāng)饒了你了，若有下次，若有下次……”商梨落想了很久，終于伸出來了四個手指：“我就被天打五雷轟！”

　　沒辦法，給榆木疙瘩下誓言是沒有用的。雖然她比他高了許多的境界，但是不死之軀，她一來削不動，二來……她也舍不得把顧凡的頭給砍了抱在懷里哭。

　　“好好好，我絕對不再自殘了，以后師姐你說南我絕不往北，怎么樣？”顧凡煞有其事的說到，態(tài)度極其認真，盯著她的目光都讓商梨落氣息為之一凝。

　　商梨落忙躲開目光：“你把我說的放在心里面就好了?！?p>　　女孩子是最神奇的生物，你永遠不知道她什么時候會開心什么時候會不開心，但你只要順著她走，多半便不會生出什么事端來。

　　顧凡還沒來得及為自己脫離嘮叨欣喜，便又聽到了更為惡魔的低語。

　　“來，先嘗嘗我剛做的紅燒肉，少著水，慢著火，火候足時她自美～以前都是你給我做的吃，今天也來嘗嘗本姑娘的手藝！”商梨落指著桌子，顧凡這才發(fā)現(xiàn)，哪里竟然擺著一碗紅燒肉。

　　雖然……顏色款式好像有些不大對的樣子！

　　“師姐，好姐姐，我可不可以……”他看了眼那塌在碗里的，烤的跟個焦炭般的肉泥，肚子已經(jīng)被填飽了一半。

　　“師姐，我不餓……”

　　“吃，剛還說以后啥都聽我的，怎么，現(xiàn)在找你來試個菜都不行嗎？果然，男人的嘴，騙人的鬼?！鄙汤媛涞谋砬榫拖裉焐系脑撇拾泔h忽不定，明明上一秒還如沐春風(fēng)，這一秒又變得陰雨綿綿。“吃個飯又壞不了你的不死之軀，你又怕什么呢？來來來，乖師弟，不嘗嘗，我可不原諒你剛才的道歉哦！”

　　顧凡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體徹底的動不了，這尋心山高級機密的定身術(shù)，難道就是專門用來給人喂飯的？

　　“師姐，我錯了，我真的錯了?！鳖櫡灿X得自己還可以再搶救一下。商梨落用勺子挖了滿滿的一勺子肉泥，正獰笑的看著他。

　　“子曰；割不正不食，佛教戒律里頭也是禁食肉的，師姐你忘了嗎？”顧凡還在做最后的掙扎。

　　“可，我們是道家的啦，今天，這個肉你嘗定了”，溫潤如玉的手纏繞上來，捏住顧凡的臉龐，一勺子猛的灌進去，竟沒有顧凡想想的那么難吃。

　　酥軟，香糯在口中綻放開來，這竟是世間不可多得美味。

　　“不可思議，師姐，我記得你以前不是全尋心山最差的廚子了么，怎么可能做出這么好吃的飯來。真的是不可思議?！鳖櫡踩匀换匚?，他的舌尖已經(jīng)被五味攻陷了。

　　商梨落敲著顧凡的小腦袋瓜說著：“士別三日都該刮目相看，更何況你這個睡美男都昏了十年了，就不允許我廚藝有所長進嗎？”

　　顧凡還是不太能接受這件荒謬的事情，他可記得上一次吃商梨落做的紅燒靈茄時，全尋心派的師兄弟門可是被放到了一半。

　　“真沒想到，當(dāng)初的母暴龍，今天也有賢良淑德的一面啊”，他由衷的感慨一句，口中的動作卻是不曾停下來。

　　“師姐，你說我們會一直生活下去嗎？”顧凡吃著，不由得來了這么一句。

　　周圍的一切都變得安靜起來，顧凡抬頭，原本該坐著大師姐的位置上，是和自己一模一樣的殘軀。血淋淋的瞳孔盯著他手上的肉，喉嚨還不經(jīng)意間哽咽了一下。“你哪位商姐姐，還真的是變了許多呢！”

　　他邊說邊手一揮，一片空間像是鏡子一般被打破，商梨落就那樣呆滯的坐著，恰似一尊栩栩如生的雕像。

　　“我的好弟弟，你是不配享受平凡的，那種奢侈品，注定了的和你無緣?！彼呎f邊優(yōu)雅的給自己挖了一勺紅燒肉泥送進口中，臉上寫滿了上流的欠揍。

　　“你把我?guī)熃阍趺礃恿?？”顧凡險些就要仗劍而起，但那種深深地?zé)o力感襲來，容不得他做任何的動作。

　　“我可對你的師姐做不了手腳，胸大金發(fā)的御姐不是我的菜呢！我們現(xiàn)在是在你的腦海里面，我想，你應(yīng)該懂吧?！蹦侨速v兮兮的說到，偏偏舉止又那么的優(yōu)雅，只見他伸手?jǐn)z取，一股茶香便在這記憶中蔓延開了。那是顧凡的老師生前一直泡著的香茗。

　　“你醒著的這些年來，也就這個味兒最對我的胃口了?！?p>　　“你究竟是誰？”顧凡警惕的看著他，那沖天的魔氣無疑是一尊大魔頭，可，在他那記憶中，沒有任一位魔尊和這家伙對得上號。

　　“我是誰？”那家伙露出來他那標(biāo)準(zhǔn)的賤笑：“我可是你，同父同母的親哥哥啊！愚蠢的弟弟就是愚蠢，我都強調(diào)了多少遍你都記不住?！?p>　　“名字?！鳖櫡怖淅涞膯柕?，也不管這家伙說的是真是假，如今，最重要的還是得趕緊知道這家伙的身份才是正經(jīng)事兒。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你一個道家弟子，糾結(jié)一個作為代號的名字干什么”那家伙砸吧砸吧嘴，“算了，給你現(xiàn)編一個好了?！?p>　　“你姓顧，那我就也姓個顧吧，我這魔氣沖天，魔焰濤濤的，叫顧魔？不好聽不好聽，要不，叫顧沫，嗯，這個名字好，弟弟你覺得呢？”

　　我覺得這像個女孩兒的名字。顧凡在心里面吐槽到。

　　“哦，原來弟弟喜歡女裝的我啊”顧沫不知道怎么聽出了顧凡的心聲，搖身一變，就換了一身和商梨落一樣的衣服，長發(fā)梳成雙馬尾垂在胸前，拋開血做的眼睛以外，放眼望去倒也是顯得曼麗動人。

　　顧凡沒能想到這家伙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聲，更沒有想到這家伙竟然真的會變個女裝。

　　如果只是個美女現(xiàn)身也就算了，可問題是，那是他和顧沫的面貌一模一樣啊，他看顧沫女裝就像看自己女裝一般，羞恥的臉都有些紅了。

　　“你，你，你給我換回去”顧凡有點小氣，他大聲的呵斥者這個兄長，全然沒有了所謂的長幼有序。

　　“啥，我和你換一下，沒想到弟弟你這濃眉大眼的家伙也喜歡女裝啊，行，哥哥滿足你……”

　　“別鬧了”顧凡終于發(fā)覺他被這家伙差點帶到溝里面去，雖說女裝……呸，呸，顧凡，你可是一個十分陽剛的男修士，怎么可以有這般齷齪的想法。

　　顧沫聽到了顧凡的心聲，那一縷譏笑漫上嘴角。“你們道家可是真的無聊啊，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好了，一點都不像我們魔，隨心所欲。我們才更像是道法孜然呢。”顧沫邊說，又給自己抓了把肉泥。

　　“開心點，都進到你的肚子里面去了，雖然，你沒怎么品嘗到，可作為一個琴心境的小修身，填飽肚子就行了吧”顧沫說著還不過癮，非要長長的打一個嗝。

　　“你在我的腦海里面是來做什么的。”顧凡雖然有些肉痛，但是一盤肉罷了，反正師姐以后還會給他再炒就是了。

　　“你以為是我想到你的記憶中嗎？你那五百年睡的好——”顧沫話說的一半，卻又不愿意再說下去，仿佛再透露只言片語就會泄露大恐怖一般。

　　一種哀愁散發(fā)開來，配上顧沫現(xiàn)在的小辮子，活脫脫的一個深閨怨婦。

　　“想那些有什么意思呢？”顧沫一個轉(zhuǎn)身便又變回了男兒身。“顧凡，弟弟，你還是先管好你自己吧。”

　　顧凡感覺自己好像被從哪里扔出去了一般。他搖了搖自己的頭，看見商師姐正在癡癡的看著他。

　　“師姐，可不可以再做一份?。俊鳖櫡睬昧饲每帐幨幍耐?，對著廚子表示還沒吃夠的愿望。

　　商梨落也不有疑，只是當(dāng)顧凡太久沒吃飯，餓得慌罷了。她起身，向屋子的后廚走去，邊走邊笑。“看來，我是真的抓住了他的胃了啊！”

　　……

　　“凡是魔族，皆該殺么？”空落落的房間里面，顧凡一個人呢喃著，像是問人，又像是問自己。他抬起手臂，那一抹黑色是那么的突兀。

　　天下無魔么？顧凡笑了笑，自己筋脈中的魔氣越來越濃郁，他又何嘗不知道，等的自己究竟是什么呢。

　　“屠魔者，終成惡魔?。　?p>　　顧凡的腦海深處，顧沫靠著那塊參天高的石碑，手里那著香茗，嘴里啃著肉泥，就像是觀看這世界上最有意思的劇本。

　　“哎！”

　　一聲嘆音四散開來，在這片寂靜的空間中蕩起點點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