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大蛇與怪物的爭斗漸漸分出勝負(fù)，大蛇許是剛剛吃飽，消化作用明顯影響了戰(zhàn)斗力。那怪物險勝一籌，這廝拿住大蛇七寸之關(guān)不放，無論大蛇如何擺動，只狠命撕咬，直至蛇身斷裂，大蛇轟然倒地，奄奄一息了。
見怪物仍在大蛇身上飽餐，布心瞧瞧從大石后溜出來，誰知沒走幾步，忽聞一聲清脆的金屬撞擊聲自腳下傳來。低頭看時卻是一把劍，然伯伯的劍。
這一聲分外清晰，那怪物顯然也已聽到，停下飲食，從大蛇身上起來，向布心處的張望?；鸺t的雙眼射出兇惡的光芒，尖銳的獠牙上，滴著一串串紅色的蛇血。
布心看著劍苦笑，然伯伯已被怪物吃了，這把劍居然淪落于此。布心想著，越發(fā)心痛，她拾起寶劍。劍身很重，她兩手共用舉著，還有些吃力。
怪物咆哮一聲，向布心沖過來。布心也把劍尖朝向怪物，準(zhǔn)備傾力一搏。那怪物越來越近，劍身也越來越顫抖。不能怕，不要怕，報仇，一定要給然伯伯報仇。
血紅獠牙的主人已到面前，還等什么，布心一劍刺出，只抵那獸面之下，酷似人身的心臟處。因平時保養(yǎng)得當(dāng)?shù)木壒剩瑢殑︿h利異常，一劍貫透，劍身隨慣性滑動向前，直到心臟的洞口外，被劍柄的護(hù)手卡住了。
布心見已得手，用盡全身力氣拔劍而出，一氣呵成，那怪物跌倒在地。
我贏了，我殺了怪物，報了仇。布心終于喘出一口氣，剛剛因為緊張，連呼吸都忘了。
怪物奄奄一息，死期將至，布心懶得再看一眼，轉(zhuǎn)身尋大路的方向走去。沒走多遠(yuǎn)，便聽到身后一個熟悉的聲音：“布心……”
聲音雖然嘶啞，但無比的確定，是然伯伯！
布心回轉(zhuǎn)，找尋聲源。可那聲源，居然來自剛剛被自己擊殺的怪物。丑陋的面孔，丑陋的獠牙大口中發(fā)出的居然是然伯伯久違的呼喚聲。
難道自己中邪了不成？
布心很快發(fā)現(xiàn)，中邪的并不是自己。
“布心，是我，我是李奕然?！惫治镎f著伸出一只手，摸摸布心的頭頂，這溫柔的觸感，是然伯伯錯不了。
“然伯伯，你怎么？”布心還是一臉的不可置信。
“我……我是因為中了妖怪的法術(shù)，現(xiàn)在瀕死，終于清醒了?！比徊袣鉄o力的說完這句話，歇了很久，才緩緩地說出了自己中術(shù)的前因后果。
“我半夜被哭聲驚醒，起身查看，原來是老王媳婦在哭。便去探望，一問才知老王失蹤，村民們已上山尋他。我便運(yùn)了輕功也上了山。
在大山里尋覓了很久，靜心傾聽山里的動靜，發(fā)現(xiàn)遠(yuǎn)處有某種動物的咆哮聲，我猜是老王或村子里找老王的人遭遇野獸，便朝那個方向趕。哪知走著走著，不小心掉進(jìn)一個密閉的空間，像是山洞之類的地方。
摔下洞去，我運(yùn)輕功摸索著想回到地面。忽然聽到剛才那咆哮聲，就在洞內(nèi)深處，我便循著聲音繼續(xù)向里走。走到一處，漸漸有了水聲，再入內(nèi)，水便開始過腳、過膝、及腰，我猜自己是歪打正著進(jìn)了老王描述過的那個洞里?！?p> “原來老王說的那個山洞是真的呀！”
“是呀，老王這家伙雖然愛吹牛，不過有些話也有確有其事?！?p> “水那么深，換作我就不進(jìn)去了?！?p> “可咆哮聲還在，我擔(dān)心老王極可能在洞里遭遇了野獸，便繼續(xù)往里行進(jìn)。再行進(jìn)就是游泳了。我在水中游了很久，后來腳底能踩到水底了，就知道到岸了。”
“那岸上有什么？是老王嗎？還是野獸？”
“什么都沒有！”
“什么都沒有？”
“是啊，就連老王說的蝙蝠也沒出現(xiàn)。只有遠(yuǎn)遠(yuǎn)的咆哮聲在給我指示方向?！?p> “那咆哮聲不會是故意引你進(jìn)去里的吧？”
“布心，”然伯伯咧開獠牙大口，像是給出一個微笑?！澳氵€真是聰明，那咆哮聲正是故意所為。不過引的不是我，而是……”
“那引的是誰？”
“是山中的野獸。”
“我上岸后摸著石壁再往里深入，才發(fā)現(xiàn)身旁多了許多喘息聲，那聲音絕對不是人類，而是動物。有幾次我還被擦身而過的野獸差點(diǎn)撞倒，手指觸摸之處，有各樣觸感的毛發(fā)。那些獸也不理我，像是中了魔咒一般，直直向咆哮聲前進(jìn)?！?p> “天哪，這些野獸也是被聲音吸引來的？那你游水的時候怎么沒發(fā)現(xiàn)？”
“呃，許是在水中，我的聽力無法施展，所以沒發(fā)覺身邊有野獸同行吧。再說，上岸后，那些動物也不像我一般駐足停留，它們一出水就迅速地向洞內(nèi)趕去。所以之前我一直沒發(fā)現(xiàn)自己正和一群野獸作伴?！?p> “咦，你膽子真大！”布心想象那畫面真是毛骨悚然。不過看看然伯伯此時比野獸還兇惡的臉，便不再怕了。所謂恐懼，始終是人自己嚇自己。心若不怕，便一切都不可怕了。
“是呀，我現(xiàn)在想來，也有些后怕。自己就那樣大膽地同野獸一起向洞內(nèi)進(jìn)發(fā)。走到一處，咆哮聲已紛外清晰，還不時有乒乒乓乓，重物撞擊地面或石壁的聲音。我正納悶，忽然某個東西撞了我，把我一下壓到地上。重?fù)糁掠謮荷锨Ы镏亓浚矣行炑?。許久才發(fā)覺臉上被濺上某種液體，味道像血，泛著腥味。我摸摸壓在我身上的東西，毛發(fā)粗硬，是一頭野獸。但我感覺，野獸身上仿佛還壓著一個東西，就是那東西讓它血液橫流，生命盡銷?！?p> “那是什么？也是野獸嗎？”
“不知道，那東西吸完野獸的血之后，便把它一把丟開。下一個輪到的便是我?！?p> “啊，它也吸你的血了嗎？”
“我若真被它吸了血，你就見不到活的我了。”
“嗯，看你這樣兒，雖不像個人，不過倒是個活物！”布心頑皮地吐吐舌頭。
然伯伯用火紅的眼睛表示抗議：“你這丫頭，越來越不知道尊重長輩！”
“咦，然伯伯，你的眼睛能看見啦！”布心向他的紅焰巨眼抖了抖手指，火焰中間的黑色炭核隨之轉(zhuǎn)動。
“別亂動！”李奕然訓(xùn)斥地說，不過下一秒他張開獠牙大嘴，發(fā)出大笑的聲音：哈哈哈哈，我李奕然真的重見光明啦！”
“拜你這一副嘴臉?biāo)n！”布心打量著：“丑是丑了點(diǎn)，不過不是睜眼瞎子啦！”
“敢說我睜眼瞎，你這丫頭越來越不像話，皮癢癢，想挨揍嗎？”然伯伯揮了揮拳頭，帶動了左胸上的傷口，疼得他連連呻吟。
布心心疼無比，呆看了他半天，突然想到一件事。想到做到，馬上拿出然伯伯的劍，對著自己手臂上的大動脈就是一劃。
“布心，你干什么？那個地方劃傷，你會血流不止的。”然伯伯慌忙起身制止，胸上傷口又受牽連，他忍痛顫顫巍巍伸出手?jǐn)r下了劍。
“沒關(guān)系，要的就是血流不止。”劍雖攔下，布心的血已汩汩地流出來，很快便撒落一地。布心用另一只手作碗狀接了一碗鮮血，按向李奕然的傷口。
李奕然只覺傷口處有一絲清涼，仿佛時空飛轉(zhuǎn)，迅速閉合復(fù)原，連只疤痕都沒留下。
然伯伯驚訝地看著自己左胸那不再是傷口的地方?！安夹?，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布心忙掏出一只手帕按住自己手臂的劍傷，血液很快止住，傷口一擦之下再也尋不見，就像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一樣。
“然伯伯，我發(fā)現(xiàn)自己是個神仙！”說完，她用血污了的手絹擦擦手，神秘的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