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石研究所的胖門房名叫湯武，四十多歲，也是拿著正兒八經(jīng)的大學(xué)文憑的家伙。然而，西瀾寧戰(zhàn)后為了留住年輕人，不讓他們統(tǒng)統(tǒng)跑到中立國去，便大肆擴建高等學(xué)校，以至于只要是能負(fù)擔(dān)得起學(xué)費的年輕人都可以上大學(xué)。
這么一來，那非重點大學(xué)的大學(xué)文憑，便成了一張用精美綢帶捆住的紙而已。湯武不是重點高校的畢業(yè)生，在道上混了幾年，離夢想越來越遠(yuǎn)，最終還是混成了個門房。
既便如此，他仍舊擔(dān)心會失去這份工作。所以，他便對懷疑是暗訪調(diào)查員的步林和維奧拉說出他對研究所的了解，好搶先立功。
“你們有沒有發(fā)覺在大門守了那么久，沒有任何人出入？”湯武陰森森地問。
“嗯?！辈搅贮c了點頭。但其實，他在湯武說這話之前，完全沒有覺得這有什么不妥。
“那是因為，活人在里頭基本不會出來?！睖淅^續(xù)說，“那些活人都是書呆子，每天不是在讀書就是實驗。當(dāng)然，我是沒有看過他們做實驗。那么，既然說了活人，那就還要說說死人了。”
湯武一邊說一邊留意地看著步林的臉色。只見步林聽到死人一詞臉色也并沒有任何變化，湯武更加相信步林在來之前已經(jīng)得到了相關(guān)的情報。
于是，他想要立功的心思就更加強烈。殊不知，步林從雪薇的研究中，早就知道黃石是一個怎么樣的研究者。所以，他才一點都不覺得驚奇。
只見湯姆繼續(xù)說到：“的確，他們用死人來做實驗。每一周里面都會有人送來一兩具死人尸體，又將幾具用完的尸體送走。加上一周來一次的垃圾車，一周來一次送物資書刊的貨車，這個門一周就只需要打開三次。平常，我能與前來收信的助理說上兩句話就算是不錯?！?p> “你這么說，我就更加懷疑你有沒有見過所長?！辈搅植逶挼?。
“嘿，當(dāng)然見過。不過，被你說了幾句，我也不知道那是不是所長?！睖湔f，“盡管研究員們很少進出，但是總有一些學(xué)生跟著所長念完碩士后就離開了。前幾年有個身材突出的女孩走了，我每個晚上都夢見她?！?p> 步林和維奧拉對視了一眼，都認(rèn)為湯武說的就是雪薇?？墒?，這并不是重點。即便步林早就猜到黃石在做什么研究，還是追問道：“他們用死人做的是什么實驗？”
“這個不會讓我知道的。不過你想，即便研究所是研究生理學(xué)的。但是人體的結(jié)構(gòu)已經(jīng)很清楚了，他們肯定不是在用尸體來做人體生理學(xué)的教學(xué)。那些研究員肯定對人體非常熟悉了。那么，死人能做什么實驗?zāi)?？絕大部分的醫(yī)學(xué)實驗都是用活人或者活著的動物做的?！?p> “那么？”
“他們肯定是用尸體來做烹調(diào)實驗！”
聽到湯武所說的話，步林差點要笑出來。自不必說，湯武肯定對黃石的研究內(nèi)容沒有什么了解，才會想出這個荒唐的結(jié)論。
于是，步林很認(rèn)真地說：“他們也不至于要吃人吧？”
“為什么？誰都吃人啊。只是形式不一樣而已。老板吃伙計、商人吃客戶、騙子吃傻瓜、妻子吃丈夫……”
聽到這里步林不禁看了看維奧拉。只見維奧拉微微笑了一下，說：“我才不會吃了你?！?p> 湯武看到兩人眉來眼去的，便壞壞地笑著說：“調(diào)查員之間的關(guān)系還真夠混亂的。”
“好吧。”步林一本正經(jīng)地說，“你就知道這么多？”
“呃，你還想知道什么？我只是個門房?！?p> “嗯……那么，有一件事是你這個門房的本職。那便是幫我們進入研究所，找到所長?！?p> “這樣……”
湯武打開了一個立在房門旁的一個柜子，按了幾下放在里面的無線電，對著話筒說：“主樓，主樓。這里是門房。今天有兩位客人想要見所長，說是與他的研究有關(guān)。說明天還會再來?！?p> 對面很快就有人回應(yīng)到：“不巧，所長昨天去了大學(xué)。應(yīng)該要半個月后才回來?！?p> “什么！？我怎么會不知道？”湯武驚詫的問。
“這不是理所當(dāng)然的嗎？你只是個門房。”
那邊說完，通話就戛然而止了，門房里面只剩下掛鐘的嘀嗒之聲。過了一會兒，湯武回頭笑著說：“沒辦法，我只是個門房?！?p> “他剛剛說大學(xué)？”步林追問到。
“對，就是罡風(fēng)城大學(xué)。所長在那邊也有實驗室。上次說去一個星期，結(jié)果去了一個月才回來?！?p> “呃，那么……”
“嗯，現(xiàn)在就是你們潛入暗訪的好時機了。”湯武笑著說。
這位門房并不清楚，步林的目的并不是暗訪，而是找到黃石本人。不過，他只是不動聲色地說：“我知道怎么辦了。”
“那么……”
“我們能借個地方休息一宿嗎？”
“當(dāng)然可以?！?p> 次日一早，步林和維奧拉便直接離開了研究所。只是作為一個門房的湯武，大概不會明白他們?yōu)楹尾怀脵C潛入研究所。
從研究所到罡風(fēng)城，即便走野路也不會花半天的時間。而這次，他們并沒有在半路上遇見前來搜尋他們的士兵。可這種一路暢通卻讓人感到了水底的暗流涌動。
不過，走在明媚的秋日和深邃長空之下的人，很快就會忘記了一切。步林和維奧拉仿佛變成了那些在樹梢間穿梭、啼叫的鳥兒一樣，快活地走完了這段路，順利地就來到了罡風(fēng)城的南門。
這時大概是中午時分，陽光仿佛被暗黃的城墻吸走了一樣，變得暗淡了起來。
城門的守衛(wèi)比平時嚴(yán)格了不少，兵力顯然有所增加。步林和維奧拉對視了一眼。維奧拉說：“一路上沒有看到軍隊的人和車，但城里的兵力顯著增強了。在我們不在的這兩天里面出了什么事嗎？”
“嗯……真讓人擔(dān)心……”
“你是在擔(dān)心那兩個女孩吧？”
“呃……是的。”
“看來你的異性緣特別好?！?p> “不不，我最好的朋友都是男的?！?p> 維奧拉估計步林說的是銅板和揚，只是她并沒有想讓步林勾起不好的回憶，便改變了話題。她說：“我們再用一次隱身術(shù)，怎么樣？”
“就按你說的辦?！?p> 于是，兩人來到了一個偏僻的角落，順利地釋放出了一個次隱身術(shù)。然后，他們便悄無聲色地進入了罡風(fēng)城。只是，城里大致平靜，除了多了一些巡街的士兵之外，一切與此前無異。
由于囊中羞澀，步林直接順走了兩個面包。他們探明了罡風(fēng)城大學(xué)的位置，便來到了步林此前和揚呆過的空置房子。這時正是下午，房子里面依舊是那樣的破敗凌亂。只是暖爐里有些燒過的木柴，似乎有其他人在這里呆過。
突然，步林仿佛看到了揚坐在昔日的那個地方，著實將他嚇了一跳。然而，那身影或許只是錯覺，很快就消失了。
維奧拉看他臉色發(fā)青，便連忙關(guān)切地問：“怎么了？”
“沒，沒什么……”步林說著舒了口氣，堆起笑容來撫了一下維奧拉的背。
到了夜里，兩人計劃好明天一早就去罡風(fēng)城大學(xué)找黃石，然后便生火休息。就在步林半夢半醒之間，突然聽到了大門唧地被人從外面推開了。
“喔嚯，來了兩個叫花子?！币粋€留著過耳頭發(fā)的男人從門外走了進來。
步林和維奧拉猛然醒了過來。只見那男人穿著一件大衣，一條工裝褲，臉上已經(jīng)有了些許皺紋，是個四五十歲的大叔。
大叔湊到火爐旁邊，往里頭加了點柴，喃喃地說：“我看冬天也快來了，夜里還真的冷。”
“你是？”步林問道。
大叔看了看步林，又看了看維奧拉，便對步林說：“少年，你知道自己進入了大叔的地盤嗎？”
“哦，實在抱歉。我們之前住過這里，不知道易主了?！?p> “知道抱歉就好?！贝笫甯煽攘艘宦暎f：“凡事都要付出些代價，你說對不對？”
“你的意思是？”
“大叔我很久沒摸過女人了。能不能……呃，借你的……女友……”大叔吞吞吐吐地說了一半，步林便打斷了他的話。
“哦，我還以為你想說什么。這當(dāng)然……”步林話音未落，右手閃電般地就掐住了大叔的脖子，還咬牙切齒地補充到：“不行！”
步林這時已經(jīng)是個怪物，即便是一般的高手恐怕也不是他的對手。所以，大叔被掐得喉嚨咯咯作響，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去見造物主。
“好了，林。他快要死了?！?p> 維奧拉輕輕地將手放在了步林的右手上。步林這才放開了大叔。
一旦被放開，大叔便無力地倒在地上，不停地咳嗽著。他好不容易喘順了氣，罵罵咧咧地說：“你這個叫花子，帶著這么漂亮的女人，遲早是保不住的。”
聽到大叔這么說，步林又想發(fā)作?？删驮谶@時，房間門又被人推開了。一個看上去年輕一點的男人慌張地叫到：“喂，老狗！總督府起火了！”
“?。?？”那個叫老狗的男人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說：“真倒霉?？隙ㄊ撬蜁募一锔傻暮檬隆＿@么一來，我們這些家伙肯定會被統(tǒng)統(tǒng)抓起來審問?！?p> 步林覺得這可能其實是自己倒霉，但是他還是問道：“塔巴會是什么？”
“你是個笨蛋嗎？”老狗說，“罡風(fēng)城本來就是塔巴國的首都。塔巴在他們本國語中是山的意思，也就是說這里是山之國。塔巴會就是高山會。”
“高山會？”
“一個試圖讓塔巴獨立的地下組織。這次完了，我們肯定會被當(dāng)作高山會的人，嚴(yán)刑拷打?！崩瞎氛f著也沒管步林和維奧拉，和來報信的那個男人一起一溜煙地就跑了。
“我想你大概要去總督府?！本S奧拉說。
“這不是當(dāng)然的嗎？”
步林牽起了維奧拉的手，邁開大步就走出了這個房子。
總督府的方向火光沖天，如果是一般的失火并不會燒得那么旺。這步林不僅異性緣不錯，或許與火的緣分也并不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