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背鍋俠
“我的意思很簡單,既然這個女孩子替貴廠工作,你們廠里多少負(fù)一些連帶責(zé)任。
要是她一分錢賠不出來,我也只能把這件事告訴記者,多少能要一部分稿費,再號召醫(yī)院向這位小護(hù)士捐款治療,這是沒辦法的辦法。
湯廠長,我希望您慎重考慮一下我的建議,對于貴廠而言,賠一點錢,不沾惹麻煩,禍不及貴廠的名聲,恐怕是最好的解決方法。
至于陳文露,她年紀(jì)也才十八,送進(jìn)去坐牢有些殘忍,都是年輕人爭吵,她也是無心之過,還是大事化了,對大家都好。您覺得呢?”
湯伽野冷笑,早知道王院長讓他的父親湯波來賠償,他才不會幫著聯(lián)系。
一句年輕人犯罪,就能找廠里替她背鍋?
陳文露就可以躲過一切懲罰,這是什么狗屁連帶責(zé)任。
湯波何其了解湯伽野的性格,搶在他發(fā)火之前開口:“這件事就依王院長的提議處理,賠償金額,我們廠直接和受害者家屬協(xié)商。
還請您斡旋促成這件事的和解,麻煩王院長,實在抱歉?!?p> 湯伽野本想說的一堆話被堵在心口,湯波就這樣輕易答應(yīng)了?
林曉秋和方芳互相對視,都覺得突然,不可思議。
廠里真要替陳文露背這個黑鍋?
一只眼睛的賠償金不是小數(shù)目吧?
湯波是昏頭了?
廠里做錯了什么?
湯波把湯伽野和林曉秋、方芳三人支走,繼續(xù)和王院長交談,王院長一鼓作氣把受害者家屬請過來協(xié)商賠償金額。
最后,林曉秋和方芳聽說賠償金定的是三萬塊。
受害者家屬撤訴,只要陳文露的口頭道歉,他們就選擇原諒。
至于陳文露的醫(yī)藥費,廠里又交了兩百塊,她繼續(xù)在醫(yī)院治療。
對于這樣的處理結(jié)果,林曉秋異常憤怒,方芳也驚愕錯愣了許久。
湯伽野站在林曉秋身邊,看著湯波忙前忙后,對于他的所作所為,失望透頂。
林曉秋已經(jīng)無語至極,看來法律治不了陳文露的罪孽,那么只有她親自來。
“不敢相信嗎?你們廠長就是背鍋俠?!睖ひ白猿耙恍Α?p> 這件事給林曉秋的沖擊不小,畢竟昨天站在劉文康病房義正言辭說他親外孫是罪犯的湯波,轉(zhuǎn)眼就鞍前馬后替陳文露擺平罪惡,實在讓人難以接受。
“我只是奇怪,你爸爸對外人這么寬容大度,為什么對你的侄兒卻那樣嚴(yán)厲,我不理解?!?p> 別說林曉秋,方芳這樣遲鈍的人也在腦海中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湯波的兩面性,復(fù)雜到他們想不通為什么。
對外人寬容,對親人嚴(yán)苛,這是好還是壞?
“他出面擺平陳文露的事,只是不想這件事影響到廠里的發(fā)展。
他對劉文康恨鐵不成鋼,是因為他骨子里希望劉文康爭氣長進(jìn),這不矛盾?!?p> 方芳已經(jīng)不想去思考人性的復(fù)雜程度,她今晚要去找表哥談周五去廠里拿貨的事,還要準(zhǔn)備三輪車,提前溜了。
林曉秋還得趕回廠里接郭駿的電話,也沒想繼續(xù)和湯伽野交談。
“湯醫(yī)生,我還要回廠里等個電話,改天請你吃飯,謝謝你的幫助。”
湯伽野看看手表時間,的確不早。
掃了一眼林曉秋有些失望地臉頰,他指著門口說:“我送你回去,你接完電話,我們一塊吃飯。”
林曉秋現(xiàn)在已經(jīng)摸清了湯伽野三分脾氣,只要他提出的要求,一般情況下很難拒絕。
推辭了兩句,拗不過湯伽野堅持,她只好接受。
林曉秋坐在湯波的辦公室座椅上,湯伽野正在瀏覽湯波的書架,不時取出一本書翻看。
他看書的模樣很專注,側(cè)臉輪廓很深刻,鼻子高挺,眼睫毛很長,翻書的手指又長又白。
一看他就是養(yǎng)尊處優(yōu),沒吃過什么苦的人,林曉秋看得有些走神。
這是她第一次這樣專心而長久地注視湯伽野。
桌上的電話鈴聲突然響起,將她的思緒打斷,她被驚得不輕,深呼吸穩(wěn)定情緒后,拿起話筒。
“喂?您是?”
“曉秋,我是郭駿,你傳來的信息我收到后,已經(jīng)轉(zhuǎn)達(dá)給陳文露的父母,但他們管不了她的事。
一是他們家里沒錢,二是路途太遠(yuǎn),她的父母和兄弟姐妹都不想處理這事,還說讓國家怎么判刑都好,只要不叫他們拿錢。
你給我講講具體情況,這事跟你有關(guān)系嗎?需要我明天坐車來找你嗎?”
郭駿回村里報完信后,已經(jīng)匆匆收拾好衣服住到姑母家里,打算天亮就到杭市找林曉秋。
“陳文露打瞎了一個姑娘的一只眼睛,我們廠長已經(jīng)出面解決這事了。你讓她家里人放心吧,只是以后陳文露很長時間不能寄錢回家,你轉(zhuǎn)告她家里一聲。你不用來,我跟這事沒關(guān)系?!?p> 林曉秋如實說。
考慮到陳文露的家里都是老實巴交的農(nóng)民,還是少讓他們擔(dān)心受怕,安安心心地生活。
“沒關(guān)系嗎?我已經(jīng)買了火車票,到時候是周末,如果沒事,我就來玩玩,你可以陪我走走?!?p> 林曉秋沒想到郭駿行動力這么強(qiáng),只好硬著頭皮點頭答應(yīng)。
她本也想趁國慶回去一趟,好歹勸他來看看腿,順帶請他幫忙跟他的姑父提一下,她想?yún)⒓用髂甑母呖?,看看有沒有什么辦法。
現(xiàn)在郭駿能自己過來這邊,林曉秋也省了回去一趟的車費,兩全其美。
林曉秋想著戶口和高考的事,一時沒留意湯伽野的目光。
她一抬頭,湯伽野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一雙眼睛看的她渾身不自在。
只聽他好似不經(jīng)意地問了一句:“他是你什么人?”
林曉秋被這句話拉回思緒,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一個村的高中同學(xué)?!彼喍谈爬▋扇说年P(guān)系。
林曉秋不明白湯伽野的臉色為什么忽然陰郁了幾分。
聽筒聲音很大,林曉秋自己不覺得,站在一旁的湯伽野聽得清清楚楚,聽筒里的男人叫她曉秋。
那樣的語氣,那樣的聲線,只有當(dāng)一個男人喜歡一個女人時,才會出現(xiàn)。
湯伽野不覺對林曉秋刮目相看了幾分,她倒是挺有本事,村里有人,廠里也有人,還挺招人喜歡。
對于林曉秋的話,湯伽野不信,臉上也就沒有什么偽裝。
“對你挺好,聽說你有麻煩,隔了那么遠(yuǎn)也要過來看你?!睖ひ安恢雷约赫f出這句話臉色有多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