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純善
這次逛街，從進(jìn)了玩具店后他們之間融洽的氣氛就開始分裂，張嘴閉嘴聊的都是關(guān)于曹伯川的問題，聊到最后就有點變成了吵的意味，現(xiàn)在無傅琪琪已經(jīng)不想再跟曹陽說話了。
曹伯川也不想再說話，一說話曹陽就拿著我是你爸爸的話來說事，一直要求今晚跟他們回家！
徐旭明的麻麻臉上帶著幾分惴惴不安的靠近，手里珍貴的拿著那個玩具，小聲的說：“同志，你們的玩具太貴重了，我們要不得的，我給你們放這里，你們拿回去吧?！?p> 她知道自己身上沾了垃圾桶的味道，怕熏到他們，在還有三四步的距離就將玩具放在地板上，然后退后幾步朝他們彎了彎腰就走了。
這卑微到極致的表現(xiàn)，有些人會因此而將他們看輕嘲笑，有些人會對他們產(chǎn)生憐憫心。傅琪琪以前是刑警，見過太多的受害者，很多都是可憐又悲慘的，見得多心里并沒有因此冷心腸，而是練就了一雙一眼就看出對方是不是裝的演戲的。
傅琪琪從這位婦女的身上看到了卑微，也看到了她身上透著一股堅強(qiáng)有原則的教養(yǎng)，難怪她的兒子小小個就有帶著不屈又忍毅的眼神，他們?nèi)烁F志不窮，有時候一個人的精神氣可以決定很多事情。
傅琪琪看著他們母子離開，婦女肩上扛著兩袋子垃圾，那小男孩一只手上拿著兩串冰糖葫蘆，一只手提著一個垃圾袋，腳步有些輕快的樣子。
曹陽將地上的玩具拿了回來遞給陳伯川，臉上帶著幾分討好：“兒子你看他們把玩具還回來了，你拿著，回去之后跟朋友同學(xué)一起玩啊?！?p> 曹伯川皺起鼻子，有些嫌棄想要拒絕，但傅琪琪已經(jīng)替他接過去了。她說：“時間也不早了，兒子你還想要買些什么，我們要回去了?！?p> 曹陽眼神一亮，跟著附和道：“對呀，兒子你還想買什么，爸爸幫你提！”然后就可以跟著他們一起回家去！這幾天他都住在高家那里，住了這么久他雖然沒有覺得不好意思，可總歸還是要知道他們搬去哪里住，新家的附近到底安不安全！
剛剛遇到了楊哥的妹妹，他才想起楊哥的那事，多不安全啊，他一定要跟著回去看看！
曹伯川一眼就看穿了曹陽的想法，他冷著張臉說：“不用你提，你怎么還不走？”
曹陽厚臉皮：“我跟你們一起來的，當(dāng)然要跟你們一起走??！兒子你怎么一副想要趕我走的樣子呢？我是你爸爸，我跟你們一起回家不是很正常嗎？再說了，不看看你們住在哪，安不安全，我怎么能放心呢！”
曹伯川一聽到這句就想要翻白眼，偏偏這點他無法否認(rèn)，也是他們之間無法割斷的關(guān)聯(lián)。
傅琪琪懶得聽他們再說下去，說來說去最后都會繞到這個點上，兩父子就開始幼稚的話語推拉游戲。
“既然沒有東西買了，那我們就回去吧?！?p> 曹伯川乖巧的點了點頭，牽著傅琪琪的手，眼神帶著幾分警惕的看了眼曹陽，母子倆就這樣往回走了。
曹陽笑著摸了摸鼻子，默默的跟在了后面。曹伯川偶爾回頭看到他跟著，就跟他瞪眼，讓曹陽有些欣慰的想。
這孩子比以前愛跟自己親近了！以前他總跟自己保持距離，有時候一碰就哭或激烈的掙扎，現(xiàn)在竟然主動的跟自己拌嘴了?；顫娺€一點都不怕生的模樣，讓曹陽不得不感慨，孩子長大了，開始懂事了！
曹伯川要是知道他的心里想法，估計會氣得自閉。
他們先回了浮云樓，飯店里一切都正常，做完收尾工作就可以下班了。傅琪琪要算今天的賬，要在飯店里好一些時間，曹伯川在他的小房間里一邊嫌棄的吃著冰糖葫蘆，一邊看著田教授推薦的英語啟蒙書。
曹陽沒有跟著進(jìn)來，傅琪琪也沒在意，覺得他等了一會等不到人應(yīng)該就會自己回去了。
到了晚上九點半左右，飯店的收尾工作也結(jié)束了，一行人走出飯店，傅琪琪沒在飯店門口看到曹陽，便以為他走了。曹伯川沒有看到曹陽，也很開心。
傅琪琪跟錢多多他們分開后，母子倆就往西街那個方向走去。西街對面有好幾棟新蓋的房子，房子背后還有一條江，其中有一棟歐式風(fēng)格三層高的房子，前厚都帶著一個院子，這就是傅琪琪他們的新家。
這房子去年蓋好的，院子的布置和房子里面的設(shè)計都是傅琪琪母子倆提出意見完成的。房子的背后臨江，他們還搭了臺方便有時間的時候去釣魚，這是曹伯川提議的。不過，因為傅琪琪很少有時間，后門一直都是鎖著的。
曹陽摸著黑，不遠(yuǎn)不近的尾隨著他們，要不是因為曹伯川那么抗拒他跟著回家，他也用不著偷偷摸摸的來。他以為他的腳步很輕盈，尾隨得神不知鬼不覺，卻不知傅琪琪在跟錢多多他們分開沒多久就察覺身后多了一個腳步聲。
傅琪琪開了門后，就跟曹伯川說：“兒子，你先進(jìn)去開個燈，麻麻有件事需要去處理一下?！?p> 曹伯川看了看街道某處，平靜的點了點頭，說了句：“麻麻，我不喜歡有人進(jìn)我們的家?！?p> 傅琪琪笑著摸了摸他的腦袋：“麻麻知道了，乖，進(jìn)去吧?！?p> 傅琪琪等曹伯川進(jìn)去開了燈之后，才關(guān)了門往黑暗的一個巷子口走去，那里站著一個低頭抽煙的男人。在看到他們的新家時，他終于明白為什么曹伯川不將錢當(dāng)回事了。
這小子的生活過得這么好，哪里用得著擔(dān)心錢的事？不過傅琪琪這么高調(diào)，難道夜里就沒有遭過賊的惦記？別人只知道他們孤兒寡母的，又不知道傅琪琪很打。
傅琪琪走到他的面前，眼神清冷：“你偷偷尾隨跟著，不是想看看我們的新家嗎？怎么站在這里不進(jìn)去看看？”
“哦，我知道你們住在哪里就行了，這附近夜里還挺安靜的，盡量還是不要在夜里出門比較好?！辈荜杻?nèi)心苦澀，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不厚著臉皮跟過去，只覺得他對她家里的一切似乎也沒有那么好奇了。
傅琪琪挑了挑眉，似乎有些驚訝，他真的只是來看看他們家附近安不安全的？
“嗯，我知道，你要是沒事的話，以后還是少來這邊吧。小川對我們的新家很有占有欲，他不喜歡有人不經(jīng)過他的同意就進(jìn)我們的家。我的意思，你懂吧？”
曹陽懂了，那是屬于他們母子的家，沒有他的位置。當(dāng)然，他也沒有自不量力的以為自己能占有一席之地。
“我知道，我就來看看，你回去吧！我過幾天也要回部隊了，你要是有什么事，就打這紙條上的電話，或者去高家那里尋求幫忙也可以……回去吧！我看你進(jìn)屋了，再走?！?p> 傅琪琪接過他手里的紙條，攤開看了眼上面寫著的號碼，點了點頭，然后絲毫不拖泥帶水的往家里走去。
而曹陽真的看著傅琪琪走進(jìn)家門，站了一會后，也轉(zhuǎn)身往高家走去。
他們沒有離婚，但卻早已有名無實。他們有話交談態(tài)度也算平和，卻已不是那種最親密的關(guān)系，像熟人像朋友或許只是熟悉的陌生人。
曹伯川坐在大廳里，一臺笨重方盒子一樣的黑白電視正播放著一部老掉牙套路的鄉(xiāng)村愛情劇，而曹伯川也只是將電視機(jī)開著，并沒有要看的意思。聽到外面的開門聲后，他的耳朵都豎了起來，但臉上還裝作一副認(rèn)真看電視的樣子。
傅琪琪走進(jìn)來后，他才轉(zhuǎn)頭看她：“麻麻，他走了嗎？”
傅琪琪點了點頭：“你爸爸過幾天就要回去部隊了，別擔(dān)心，他不會搬過來跟我們一起住的?！?p> 曹伯川臉上露出了笑容，嘴里逞強(qiáng)說：“我才不擔(dān)心呢！有我在，誰都別想住進(jìn)我們的家！”
傅琪琪走過來刮了刮他的鼻子，語氣帶著寵溺的意味：“是是是！誰都別想，我去給你倒熱水，該洗澡了，明天還要去田教授那里呢！”
曹伯川開心的跟在傅琪琪屁股后面，時不時說兩句討喜的甜話哄的傅琪琪笑聲不斷。
官景鎮(zhèn)邊緣，那條破舊的老街住著的都是老人或者是不務(wù)正業(yè)的混混，在街頭的某間破舊老房子里，小男孩陸旭明簡單的用冷水洗了澡，換下去上學(xué)穿的衣服，穿上了一件更加破爛的衣服，因為上面縫補(bǔ)的地方太多了，看起來很是寒磣。
他的房間點著一盞油燈，一張不大的小書桌上工工整整的放著幾本書和作業(yè)本，這是他整個房間里最珍貴的東西。
此刻陸旭明一手拿著串冰糖葫蘆時不時用舌頭舔一下，另一只手拿著支很短的鉛筆，鈍鈍的筆頭一筆一劃的寫著老師吩咐的作業(yè)。他要快點寫完，明天放假就能跟媽媽一起去撿垃圾。
媽媽想存錢給他買新衣服，他也想撿多一點垃圾賣多一點錢，然后給媽媽買一雙鞋。
今晚的冰糖葫蘆是他吃過最甜的東西，吃到里面又酸到讓他打瞌睡的大腦清醒過來，冰糖葫蘆的味道吃過了就很難忘記。
那個看起來很貴的玩具，他應(yīng)該沒有丟掉吧？
放假的時間總過得很快，曹伯川周六跟著田教授去鎮(zhèn)外的山上認(rèn)識了幾種植物草藥，耗了大半天的時候，回來在浮云樓里吃著好吃的，看著他小房間里的書，一天的時間就這樣過去了。
第二天過的更快，他只不過在浮云樓里睡了個中午覺，醒來的時候天色都暗了下來。讓他心情不錯的時候，是曹陽這兩天都沒有再出現(xiàn)過，或許他已經(jīng)回去了吧！
星期一，傅琪琪堅持要送曹伯川去上學(xué)，曹伯川說不動傅琪琪，只好高高興興的吃著小肉包走在前頭，傅琪琪幫他拿著書包走在后面。
在學(xué)校門口的附近，傅琪琪如愿的看到陸旭明，他還是穿著不知洗了多少次洗到發(fā)白還有些破舊的衣服，背著的書包破舊得像是撿來的。
傅琪琪打量了他一陣，曹伯川敏銳的察覺到她的目光，有些不高興的說：“麻麻，我說門口那個老師好兇，上次還把我的手抓紅了！”
傅琪琪表情馬上變得嚴(yán)肅了，她明白曹伯川的性格，有什么事都是瞞著她的，在她的面前只會做個乖巧又無憂無慮的小孩。他特意指出來的老師，他們之間肯定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不止是將他的手抓傷了這么簡單！
傅琪琪：“她怎么抓傷你的？你犯錯了嗎？”
曹伯川看了眼正在惡狠狠瞪著自己的覃春蘭，轉(zhuǎn)頭可憐兮兮的對著傅琪琪說：“那個老師好兇的，她這樣這樣把我從座位上拉扯下來，還這樣這樣的朝我大聲吼！”
曹伯川一邊說話一邊夸張的模仿，看的傅琪琪嚴(yán)肅的表情都維持不住想要抱著他親兩口。
但這事是嚴(yán)重的，因為她知道這個時候很多老師都有體罰學(xué)生的習(xí)慣，甚至有些地方認(rèn)為體罰是老師們更好的管理學(xué)生和教導(dǎo)學(xué)生的良好方法。加上這時候的老師很受人尊重，很多家長都不覺得體罰他們的孩子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古時候的學(xué)堂老師不也會拿戒尺打手掌？
別的家長怎么想的，傅琪琪不在乎，她只在乎她精心呵護(hù)的幼崽是否能平安喜樂積極向上的長大。老師的態(tài)度和行為要是激起了曹伯川的叛逆心，做出一些報復(fù)性的行為，這是她不愿意看到的。
傅琪琪牽著曹伯川的手走到覃春蘭的面前，曹伯川臉上帶著幾分得意的看著覃春蘭，那表情似乎在說“顫抖吧！我麻麻來了！”
覃春蘭一向都被家長客氣恭維的態(tài)度對待，看著曹伯川母子走過來，不但沒有什么害怕退縮或是覺得自己做錯的感覺，還有一種想要教育這小孩的媽媽，問問她是怎么教孩子的！
或許是傅琪琪這做母親的看著比曹陽純善，讓她有一種很好說話和忽悠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