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圓,晚上蘋果TV晚會彩排,七點,記得啊?!毙⊙┳笫帜粗负褪持改碓谝黄?,比了個數(shù)字“七”的手勢,對葉鏡圓說道。
“我是第幾個上場的?”葉鏡圓正埋頭在玩游戲。
“第三個?!毙⊙┗卮鸬?。
“好?!?p> 無所事事地在辦公室混了一天后,葉鏡圓和小雪來到了上海廣播電視臺進行彩排。
晚上她穿的是今年她拿到的第一件高定,一件水墨綠色的短裙。齊肩的袖口露出一對好看的鎖骨,一條水滴樣式的項鏈價值不菲,水藍色的寶石襯得皮膚更加水嫩,裹胸細腰,裙擺撐開,腳上是一對乳白色的高跟鞋,頭發(fā)微卷,慵懶地披著,連攝像機都忍不住要多停留幾秒。
“欸,鏡圓?!逼顩鲈谖枧_下的座位和她打招呼。
葉鏡圓應聲走去,“你是第幾個?”
“我是最后一個。”祁涼無奈地聳聳肩,“你呢。”
“我是第三個。”葉鏡圓用手比了個三,食指上的戒指在燈光下折射出好看的光。
“你就好了,表演完就可以走了?!?p> “你也不賴,還能免費看節(jié)目呢?!比~鏡圓把手撐在下巴,看著趙晴在舞臺前蹦蹦跳跳,一雙修長的睫毛眨巴眨巴的。
“趙老師,到時候表演的時候麻煩您再往前站一站,這樣在攝像頭里的比例比較合適?!?p> 趙晴點點頭,然后晃了晃手中的麥克風說道:“電力好像不太足,你們趕快準備一下,我可不希望演唱的時候話筒沒電了。”
工作人員接過麥克風,長按按鈕查看剩余電量:“你放心,晚會開始之前設備會全部檢查一遍?!?p> “下一個,許空雯老師,麻煩上臺走一遍。”
許空雯踩著一雙恨天高,慢慢地從舞臺左側的臺階拾級而上,站定在舞臺中央。
“對面的光能關了嗎?太刺眼了?!痹S空雯拿象牙白的一雙手遮住眼睛,眉毛皺起,有些不悅地對工作人員說。
站定后,她拿起麥克風,先清了清嗓子,然后側耳聽旋律。
“越過高山,才發(fā)現(xiàn)無人等候,喋喋不休,再也喚不回溫柔,為何記不得,上一次是誰給的擁抱,在什么時候……”
場上燈光按照計劃那樣掃射,以藍色為主旋律的燈光秀營造出夢幻的海洋,讓聽者如癡如醉。
舞臺上一盞沒裝穩(wěn)的燈,螺絲發(fā)出細小的嘶嘶聲。
可是現(xiàn)場歌聲縈繞,沒有人聽到這危險的信號。
程序控制下的燈無法停止地繼續(xù)搖擺……
啪嗒——
螺絲脫離了螺帽,在空中做自由落體。
失去牽引的燈同樣開始下墜。
許空雯先感到頸部被什么東西用力砸了一下,但沒有很疼。
幾秒鐘后,疼痛感后知后覺地漫天襲來,她不由自主地發(fā)出驚呼。
然后,她能感覺到溫熱的液體順著她的脖頸向下淌,她低頭看名貴的新裙,早已被鮮血染紅。
地上零零散散地散落著玻璃渣碎片。
她的呼吸開始變得急促,視線也逐漸模糊,最后一眼,導演、監(jiān)制、經(jīng)紀人、臺下坐著等待彩排的明星,都朝她奔了過來。
“許空雯……”
“空雯……”
“雯……”
她好像墜入了無邊黑暗。
“快打110!”許空雯的經(jīng)紀人用力喊道,她害怕地摟住躺在地上的許空雯,一聲聲地喚她的名字。
現(xiàn)場亂成了一鍋粥,一群人一擁而上,團團將地上的許空雯圍住。血還在蔓延。
“不要擠在這里,留出空氣流通的空間?!比~鏡圓喊道,眾人自動撤出一條道路。
“不要隨便移動她。”陸白南蹲下身子檢查她的傷勢。
精心保養(yǎng)的天鵝似的脖頸,后面有一塊五厘米的尖銳玻璃,斜斜地插進她的皮膚。
幾分鐘后,救護車來了。
救護人員抬著擔架,為許空雯固定傷勢,然后將她抬到醫(yī)院。
彩排被迫中止,祁涼不安地看著現(xiàn)場,對葉鏡圓說:“她傷得可不輕,鏡圓,其實許空雯是我遠房堂姐,因為她脾氣火爆性格強勢,所以我一直和她不太往來,現(xiàn)在她出事了……你陪我去醫(yī)院看看吧?!?p> “原來你和她還是親戚,這我著實沒想到。好,我和你一起去?!比~鏡圓同意道,“我叫景照臨開車帶我們?!?p> 不到幾分鐘,三人趕到醫(yī)院,許空雯已經(jīng)被推進了手術室。
手術室的燈亮著,誰也不知道里面什么情況,只能焦急地在外面等待。
許空雯的經(jīng)紀人一臉自責地盯著手術室的打門,手足無措。
這時,從室內跑出來一個護士,沒過多久又折回來,她對著眾人喊:“你們誰是A型血,血庫告急?!?p> 大家面面相覷,葉鏡圓對護士說:“我是,抽我的血吧?!?p> 護士掃視了她一眼,對她說:“快,你跟我來。”
護士用乳黃色的管子扎住葉鏡圓的大臂,對她的胳膊拍了拍,以便血管清晰地浮現(xiàn)出來。
她用占了碘黃色酒精的棉簽擦了擦胳膊,然后將針管扎了進去。透明的管子一下子被血液充滿,血袋由癟至逐漸豐滿。
針管拔出,護士用棉簽按住出血處。
“你在這里休息休息?!彼龑θ~鏡圓說,來不及等她反應,就拿著血匆匆離開了。
突如其來的一系列變故,加上鮮血,讓她有些頭暈目眩,她站起身來,頓時覺得天旋地轉。
景照臨握住她的手,將她拉進懷里。
“走,我們去椅子上休息一會?!比~鏡圓安心地靠在他的胸口,被攙扶著走向椅子坐下。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兩個小時候,許空雯被推了出來。
因為傷口在后方,她趴在病床上,鼻孔插著管子,頭發(fā)被緊緊地扎成一個馬尾,防止碰到傷口,她閉著眼睛,但可以看到蒼白的臉色。
“暫時脫離生命危險了?!贬t(yī)生對許空雯的經(jīng)紀人說道。
經(jīng)紀人感激地點點頭,又對葉鏡圓、景照臨和祁涼說:“今日謝謝你們,改天一定當面謝過。”
景照臨淡淡地說:“不必了?!?p> 她低了低頭,跟著許空雯的移動病床向病房走去。
第二天,許空雯醒了。
因為長時間保持趴著的姿勢,她手腳發(fā)麻,覺得非常難受。
“你醒了?!苯?jīng)紀人驚喜地說道。
她想說話,卻發(fā)現(xiàn)什么聲音也發(fā)不出來,她用盡全身力氣,終于用沙啞的口音說了一聲:“水。”
經(jīng)紀人慌手慌腳地倒了一杯水,用湯勺一小口一小口地喂給許空雯。
“好疼啊?!痹S空雯帶著哭腔地說。
“我去幫你叫醫(yī)生?!苯?jīng)紀人也含淚看著她,推門去喊醫(yī)生。
醫(yī)生檢查了她的傷勢,對二人說:“再觀察觀察,恢復幾個月就沒太大問題了。疼是因為麻藥過了,疼痛感不是很強烈的話建議不要再打麻藥了。”
說完醫(yī)生便離開了。
整整兩個月,許空雯都呆在病房里養(yǎng)傷。
蘋果TV的晚會如期舉行,只是她的節(jié)目被臨時取消了。
她看著窗外那棵高高的大樹,從光禿禿到逐漸長滿了落葉,心里被寂寞填充。
到了拆傷口的那天,護士揭下她的紗布,她仿佛被兩道驚雷劈中。
七八厘米左右的一道傷痕,像一只恐怖的蜈蚣,爬在她的身上。
她的眼淚斷了線般落了下來。
“怎么辦?”她看著經(jīng)紀人,臉上滿是酸楚。
“沒事的,會有辦法的?,F(xiàn)在醫(yī)美技術這么發(fā)達,我們去做個祛疤手術?!?p> “沒有用?!彼皇菗u頭,搖頭。
對于一個明星來說,在如此顯眼的位置有一道如此明顯的傷疤,無疑宣告著演藝生涯的提前終結。
她食不下咽,寢不安席,連消瘦了許多。
葉鏡圓和景照臨聽說了這件事,帶著鮮花來醫(yī)院看她。
“葉鏡圓,謝謝你?!痹S空雯見到葉鏡圓,說道。
她從經(jīng)紀人那里得知,當天血庫告急,若不是葉鏡圓及時鮮血,自己恐怕命在旦夕。
“不用謝,這都是應該做的。”葉鏡圓將花擺到床頭柜上,理了理包花紙的褶皺。
“我認識一個很好的美容醫(yī)師,我已經(jīng)把聯(lián)系電話給你的經(jīng)紀人了,她在祛疤方面是國內權威,你的傷口不必擔心?!本罢张R安慰道。
“謝謝。”許空雯像是有很多話要說,但她頓了頓,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
葉鏡圓看出端倪,她沉思了一下,對二人說:“我去買些水果,你們先聊。”
她相信景照臨,所以她愿意給他留下空間,他一定會處理好這些事情的。
葉鏡圓走后,許空雯看著她離開的那扇門,訥訥地說:“你們倆感情真好?!?p> “是挺穩(wěn)定的?!?p> “你好像成熟了很多。和我在一起的時候我們經(jīng)常吵架,現(xiàn)在看你和葉鏡圓在一起,你們總是嘻嘻哈哈的。還是說……是因為她太好了,而我很差勁?!?p> “你挺好的,別這么看自己。只是,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本罢张R站在病床前。
“我也想讓它過去,可是它過不去,很多個午夜夢回,它總是抑制不住地要跳出我的腦海。”
“是你的執(zhí)念太深了?!?p> “是我做錯了。我為了一個過去無法彌補的錯誤,遲遲不愿意原諒自己。”
“你可以原諒你自己。別和自己過不去了。你可以開啟,新的生活的?!痹S空雯深吸了一口氣,“我會試試,但感覺好難。”
“你會遇到命中注定的那個人的。”
“當初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我以為命中注定的那個人就是你。欸,哈哈,現(xiàn)在說這個有什么用呢,當初是我先對不起你?!?p> “許空雯,忘記一段感情最好的方式就是……開啟一段新的感情。不必吊死在我一棵樹上,比我好的人世界上多的是?!?p> “就是。”許空雯笑著,笑著笑出了眼淚。
“好吧,以后我不會再纏著你了。”許空雯說道。
景照臨沒有回答,轉頭去看窗外的天空:“今天天氣真好。”
“是啊?!?p> 這個故事,就這樣畫上句點吧。
……
葉鏡圓推門而入,手里提著滿滿一大袋水果。
“天啊,你這買的也太多了吧?!?p> “嘿嘿,不知道你喜歡吃什么,就一樣買了一點?!?p> “葉鏡圓,你居心不良啊,是不是想讓我吃胖,好掉粉?。 痹S空雯佯裝生氣地說。
“啊……這都被你發(fā)現(xiàn)了。”葉鏡圓故作吃驚,用很夸張的口吻說道。
“哈哈哈……”
笑聲回蕩在病房。
生活中有太多的苦了,也許與自己和解、與世界和解,會過得開心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