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過往
秦颯聽到古煦藴平靜的說完，也就明白為什么古煦藴說要放棄復(fù)仇。
他現(xiàn)在只是個平民，手無縛雞之力，又無錢無勢，想要殺了皇帝復(fù)仇，談何容易？
人有了牽掛，就有了軟肋。
就像他自己說的那般，就算是為了秦颯，他也只能放棄復(fù)仇。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即使秦颯能混進(jìn)皇宮去殺了皇帝，她們又能逃到哪里？
難道一生都要活在朝不保夕，被追捕之下嗎？
他怎么舍得推著秦颯走上一條不歸路？
秦颯聞言不解：
“御史言官不就是為了皇帝進(jìn)言，忠言逆耳的嗎？你爹到底說了什么，惹得皇帝雷霆大怒，要殺了他滿門？”
古煦藴沉默了一會兒，才回答：
“這事，就要從我爹娘的相識開始說起。十八年前，我爹已經(jīng)年過四十，是皇命去到古蘭縣督察地方官政績。古蘭縣知縣董一楠害怕貪墨之事被查出，就在縣內(nèi)搜羅美人，其中就包括我娘古琀顏?！?p> “我外祖父拒不肯賣女求榮，被董一楠設(shè)計陷害入獄，我娘被迫迎接盛裝去迎接我爹，我爹卻不近女色，對所有獻(xiàn)上的美人不曾多看一眼?！?p> “我爹的正直讓我娘看到救父希望，這才懇求董一楠設(shè)計再遇我爹。我娘當(dāng)時懇求我爹，我爹果然替我娘討回公道，我外祖父也平安出獄。然董一楠之子心存抱負(fù)前去找我外祖父，我外祖父失手殺了他，再次入獄被判死刑，我娘也成了殺人犯之女?！?p> “我娘再次把希望放到我爹身上，懇求不成就設(shè)計與我爹發(fā)生關(guān)系，拼死也想救我外祖父出獄。然而我爹是御史大夫剛正不阿，怎么可能因為一個女人就徇私枉法？”
“我外祖父還是在三日之后被斬首，我娘本欲尋死，卻被人救下后發(fā)現(xiàn)身懷有孕。我爹是御史大夫，本就督察官員風(fēng)紀(jì)，真可能納一個殺人重犯之女為妾？”
“我爹看著我娘大著肚子，沒辦法放棄道義舍棄她，只得將我娘以外室身份養(yǎng)在京城內(nèi)，我娘和我爹也有名無實。根本就不是夫妻”
“直到后來我的出生，我爹老來得子歡喜，便送了個玉鐲給我娘，二人關(guān)系緩和，我爹就經(jīng)常去看我們母子，使得家中妻妾頗為嫉妒?！?p> “隨著我越長大，優(yōu)越的才能顯現(xiàn)，對比家中幾個平庸的兒子，我爹就越發(fā)喜歡我們母子，在我三歲時，將我們母子接回府，要把一切資源調(diào)用給我，想要好好培養(yǎng)我這個兒子。也正是因為我爹的無私和溺愛，使得家里妻妾和幾個兒子人人自危，皆以我們母子為眼中釘?！?p> 古煦藴說到這里頓了頓，每一次提起我爹這兩個字的時候，他都十分的別扭。
可見霍崇明對他的溺愛和偏袒，并不是古煦藴一直想要的，更像是一種負(fù)擔(dān)和尷尬。
秦颯聽到這里也十分不理解，問道：
“你爹既然在你三歲的時候，就把你接回府，那為什么你還是跟你娘姓呢？”
古煦藴冷笑一聲：
“因為當(dāng)時我已經(jīng)聲名遠(yuǎn)播，世人都知道古小爺?shù)牟徘楦杏X平都，震撼衛(wèi)國。我爹又怎么舍得給我改姓，把這份榮譽重新爭取呢？”
秦颯這才明白，為什么古煦藴不喜歡他爹。
原來因為這份父愛，從來不是出自真心，更像是為了榮譽，為了爭一口氣。
就像古煦藴早就了解到的那般，如果不是因為他自出生就才情卓絕，霍崇明又怎會多看他幾眼，又給古琀顏送鐲子緩和關(guān)系呢？
所以就因為古煦藴?zhǔn)撬袃鹤永锾熨x最高，最耀眼的那一個。
霍崇明也不再顧及古琀顏是殺人犯之女，也不管妻妾的反抗，便將她們母子接進(jìn)府。
然后也不管別的兒子的嫉妒，把所有資源都給了古煦藴。
所以不用古煦藴說，秦颯也可以想到，他從小受到來自兄弟的排擠和欺凌有多少。
就是這個連秦颯聽了幾句話都明白的事兒，霍崇明都沒想到。
是霍崇明傻嗎？
根本不是，因為他就沒在這些生活方面，對古煦藴關(guān)注過罷了。
秦颯心疼的握住古煦藴的冰冷的手，有些后悔想要聽他的過去。
古煦藴被她溫暖的手心握住，回頭對她勉強一笑，反倒是安慰她道：
“其實霍家倒了，我一點都不傷心。真的，甚至覺得如釋重負(fù)。我終于不用再為了我娘，用心討好所有人，努力去背書去作畫，再也不需要小心翼翼的看著別人的臉色做出選擇?！?p> 秦颯了然的點點頭，可以想到那個時候古煦藴過的有多苦，又有多不開心。
然后也想到，古琀顏說原本是想帶進(jìn)墳?zāi)估?，最后卻還是送給她的鐲子。
那可能就是，改變她們母子命運的東西吧？
雖然從她臨終前斷斷續(xù)續(xù)的話里，還是可以聽出對霍崇明的感情，可是更多的，則是對那次選擇的后悔。
人生是沒有預(yù)知和如果的，所以哪怕古琀顏將這份糾結(jié)的感情帶進(jìn)墳?zāi)?，古煦藴的命運也不會改寫。
“那后來呢？”
秦颯想了想，還是決定追問。
一次性讓古煦藴說完，也就免得他還要再想起痛苦的往事一次，與她再說一遍。
古煦藴卻是有些說累了，拿起桌上的茶壺，倒了兩杯茶水。
一杯放到秦颯的面前，自己拿起一杯吹了吹熱氣，輕輕抿了一口，也算是緩解心痛的刺痛，這才開口說道：
“我們母子在霍府的日子，其實用四個字就可以形容——夾縫生存。我娘雖然貌美，卻不是個會爭搶的性格，我當(dāng)時又年紀(jì)小，我娘說什么，我就做什么，從來都不知道自己去想一想，還能不能有別的辦法?！?p> “也或許就是那個時候的悔恨，養(yǎng)成了我現(xiàn)在凡事都要仔細(xì)想，然后才做出選擇的性格。我每天除了聽我娘的話，老老實實討好所有人，便是苦讀詩書，努力作畫，然后再參加我爹安排的各種文人集會，為我爹顯擺我神童的天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