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嘉妍緩緩睜開眼,眼前是明亮的白。
已經是中午了,昨天玩的太瘋,現(xiàn)在還是頭昏腦脹。嘉妍看著眼前的白光。
視線逐漸對焦,一張清秀的少年的臉。他的灰色的眸子里,好像有溫和的海潮漲落。是帥哥!為什么這里會有帥哥!嘉妍猛的醒過來。嘴卻先行一步
“哥?”
“你醒啦。”周勘微笑。
此刻周嘉妍的內心活動像引爆了一枚八百萬TNT當量級的導彈。這個眉清目秀的日系帥哥,竟然說自己是哥哥?!
短暫的混亂后,理智回到了她的腦中。哥哥總是以一副頭發(fā)散漫凌亂,眼神銳利,滿面塵灰,胡子拉碴的大叔形象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嘉妍曾經在視頻通話里強烈要求自己的哥哥管理一下自己的形象,但他每次都無動于衷。
“你為啥把胡子刮了?”嘉妍問出了心中最大的疑問。
“因為要和妹妹出去玩嘍。”
“陪我?”嘉妍突然想起自己曾經在視頻通話里提起過。
明明這種小事都能記得住,為什么我的生日…...嘉妍心里閃過一絲疑惑。
“和公司請個假吧,今天我陪你?!敝芸闭f。
“好?!?p> 周嘉妍拿起手機。
“好好好,您想怎樣都行,每天工作那么累,要給自己休息一下?!彪娫捘沁叺目崎L好像滿臉諂媚。
“那謝謝您嘞?!?p> 嘉妍此刻滿懷都要溢出來的激動,哥哥以前不是忙于訓練,就是忙于兼職。前幾天好不容易回了家,還要東跑西跑的去開會??粗帐昂脰|西站在門前等自己的周勘,她小跑上前,挽住哥哥的手。
推門,門外是一片陽光燦爛。
周嘉妍眺望著陽光下的游樂園———米德加德探險樂園。今天是工作日,游樂場并不像往日一般熱鬧,摩天輪迎著太陽金色的絲線,仿佛貼上了亮片,閃閃發(fā)光。過山車像鋼鐵的巨龍,依附著鐵軌上下翻飛,遠遠地能聽到人們的尖叫。還有“激流勇進”,鮮艷的滑艇順著水滑梯從三十幾米乘水滑下,激起高高的水花。
“先去看看摩天輪?!敝芗五绺绲氖秩ベI票處。
他們挑了一個艙位坐下。摩天輪緩緩轉動。
“這是整個米德加德最高的建筑,在最高點,你有俯瞰整個城市的視野。”周勘笑道“所以它也被稱作米德加德之眼?!?p> 周嘉妍沒有說話,她靜靜地望著高高低低的樓宇,所有的景色仿佛盡收眼底。長長的睫毛上落滿陽光。
“哥哥,以后我們還能來這兒嗎?!奔五巴?。
“我下次有空了,就可以一起來。”周勘輕輕地說。
摩天輪在陽光下轉了一圈,滿載著全城的景色,周勘牽著嘉妍的手走下樓梯。
“向著冰淇淋進發(fā)。”周嘉妍歡呼!
周勘坐在樹下的長椅上,看著妹妹拿著兩個冰淇淋向自己走來。
“你要哪個?”
周勘伸手拿了那個海鹽味的,嘉妍則拿著自己手上的金桔味的冰淇淋,小口小口地吃起來。
金桔酸酸的,卻很消暑。一口下去,絲絲的涼意,仿佛夏天都是金桔色的。
周嘉妍走到云霄飛車的售貨站,指著那盤旋飛舞的鋼鐵巨龍。
“玩那個?”
周勘的臉色有點難看。
“啊,嗯,你想玩自己去買票吧,我…...有點累?!?p> “欸,哥——你不會是慫了吧?”
“哪里?!?p> “那就一起玩呀?!奔五局绺绲囊骂I,把他拉上了車。
周勘臉色蒼白的緊握扶手,飛車通過五段電磁加速軌道,步步上升。
然后停在了最高點。
“待會是要沖下去嗎?”周勘看著嘉妍,聲音有點顫抖。
嘉妍撲哧笑了出來。
停在高空軌道的云霄飛車,只要給一點微小的驅動力,它就能將重力勢能轉化為巨大的...
動能。
慘叫和笑聲回蕩在游樂場的上空。
…
周勘坐在原來那條長椅上,思索著自己的妹妹是怎么在自己的視線下變成了這樣。嘉妍在一旁憋笑,剛剛他們又去玩了“激流勇進”比起湍急的水流,周嘉妍更愿意欣賞哥哥因為恐懼而變形的臉。
太陽沒有了午時的驕橫,只披了一件單薄的明黃色的外衣,掛在云端。明明只是人造的光源和熱源,人為模擬的大氣現(xiàn)象,此刻卻那么美,美得像讓人永遠停留在這一秒。
“拍張照吧?!?p> “嗯!”
嘉妍拿起手機。
“咔嚓!”
“等一下去看電影!”嘉妍興高采烈。
“好啊?!敝芸笨粗?p> ......
膠囊列車將晚高峰的人們運送到自己的歸所。
周勘和周嘉妍走在那條通往家的小路上。
“好玩嗎?”
“嗯,我很開心。”
“嘉妍……”
“嗯?”
“我想和你說一件事。”
“有什么事情可以回家再……”
“我要走了,明天?!?p> “……”
“去哪?”
“阿斯加德,我可能…很久都回不來。”
夕燒輕輕地卷起回憶,哥哥的身影與八年前重合。嘉妍低下頭,但隨即以一個燦爛的微笑:
“……哎,多大點事,大不了以后還是視頻通話。你妹妹沒了你又不會自閉……”
“嗯……”
“晚飯自己準備吧。我還有點事。”
“好。”
嘉妍望著哥哥,他對著自己笑了,在即將消逝的絢麗的晚霞里。
星子隨意的灑在夜的幕布,周嘉妍想起那很美的夕陽,終究只是曇花一現(xiàn)。
周勘去到了籃球場,很多學生在球場上打比賽。
他走到器材室,老板娘抽著一支軟華沙,頭發(fā)全白了。即使有八年沒見,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周勘。老板娘靠在古舊的藤木椅上,和周勘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起來,她說三年前自己的老伴走了,心源性猝死。她的所有情感都丟在了那個閃爍著白光的長夜,早已沒有心思搭理球館,進來打球只需要交一點點錢,就可以一直打下去。老人說等周勘回來后這間球館,就交給他了。周勘沒有拒絕。
“你可以把它翻新一下,換換地皮和籃球架,籃球架已經銹得厲害,怕那群打球不要命的小崽子有危險。”
“當然,我這把老骨頭是沒精力干這些了。”
“還有,你是來向我告別的吧?!崩先送蛑芸薄?p> “嗯?!敝芸币性陂T邊。
“要平安回來,你妹妹一直在等你?!?p> “好。”周勘回答。他走出門外,飛蛾在燈下狂舞,幾只被灼傷的飛蛾躺在地上,撲扇著翅膀。
回到家中,周勘對鏡把頭發(fā)向后扎起。溫柔的眼神變得銳利,他從哥哥再次變回了地表勘查小隊的隊長,或者說是那個身經百戰(zhàn)的英雄——普羅米修斯。
“要走了?!彼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