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憶下（二十四）
這時，那個大力士從圍看的人群當(dāng)中走了過來，沖著那樂師一拱手，甕聲甕氣地道：“這位先生好本事好武功，在下等佩服得很，不過，勸您還是及早離開的好，倒不是說您會怕了赤焰派的人，您就當(dāng)做做好事，我們還得在這里混飯吃呢。唉，今天我們都要餓肚子了，晚上住店的錢還沒著落呢，只得露宿長街上了，明天還不知道會怎么樣呢。”
其他的藝人也都是低頭垂首面現(xiàn)難色。
樂師這時站了起來，古箏抱在懷里沒有放下，沖著大力士一躬身，“真是對不住幾位了。這樣吧，你們大家跟我來?！?p> 這里地處偏僻，不易尋來，是當(dāng)年黎夫人的一所住處，知道的人甚少，如今住在這里的是一個本地唱齋戲的戲子，原本的藝名叫做“小椰花”，后來就直接叫成“小野花”了，同樣也很少有人知道的是她乃當(dāng)年黎夫人的后人。
房子雖陳舊一些，但干凈寬敞，樂師帶來的人就算是全都住下，無非有幾人打打地鋪而已。
他們剛進(jìn)門，迎上來的除了“小野花”，還有一個人，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不用說話就跟眾人打了一個好不熱情的招呼。
接著，樂師請大家坐在大堂里的大長桌子兩旁，沒一會兒，那個水汪汪和小野花就把炒好的菜肴端上來了。
這些藝人們今天根本就沒賺到什么錢，哪里吃過東西，雖就是些家常小菜，卻是可以填飽肚子的好東西，也沒人客氣了，第一個抄起筷子的就是那個大力士，看來應(yīng)該是最餓的。
等桌子上的炒菜快吃完了的時候，樂師系著圍裙戴著套袖從后廚出來了，估計沒幾個人注意到他剛才干什么去了，兩只手里端著兩個大托盤，里面是熱氣騰騰的餃子面條，放到桌上后，回去繼續(xù)端。
每人一大碗面條，上面有一些餃子，配在一起吃，那叫一個好吃，那個口技藝人還給起個名字，叫一碗不過癮，遂，他又要了第二碗，其他人也一樣。
其實，這種餃子面真正的名字是“家味”。
吃飽了飯，大家一塊收拾吃飯做飯的傢伙，用剩菜和別的東西去喂馴獸藝人的飛禽走獸。
等忙活完了，那幾乎只笑不說話的水汪汪和長著一張巧嘴的小野花又給大家端來了幾大壺?zé)岵杷?，樂師和他們接連給大家伙倒?jié)M茶杯，當(dāng)然，客氣聲道謝聲自是也不會少的。
這會兒，大家皆已落座，幾乎都在慢慢喝著海南黎家的白沙綠茶。
此茶外形條索狀，緊結(jié)勻整，色澤綠潤有光，香氣清高持久，茶色黃綠明亮，滋味濃厚甘醇，飲后回甘留芳，可連續(xù)沖泡，有道是：“一開味淡二開吐，三開四開味正濃，五開六開味才減?！?p> 很久以前，黎家人的先民上山圍獵，追捕得很辛苦，身上攜帶的水也喝光了，口干舌燥又非常疲憊，便坐在一叢長勢蔥綠的小樹旁歇息，這一位老獵人信手摘了幾片嫩葉放在嘴里咀嚼，沒多久便不覺得渴了，精神也好了起來，眾人遂紛紛采摘這棵樹上的嫩葉咀嚼，休息片刻便消除了疲憊，此后當(dāng)?shù)氐睦杓胰司投紝W(xué)會了咀嚼這種生津又止渴的樹葉。
后來一位有心的黎家小伙子將其采摘回去，經(jīng)過烘焙、揉搓、烤干等加工后，儲存起來以備平時之用。
當(dāng)?shù)厝税l(fā)現(xiàn)，經(jīng)過簡單加工的樹葉用熱水沖泡后飲用，不僅清醇爽口，且具有消除腹脹、清肝潤肺、清熱降火等功效，從此當(dāng)?shù)氐睦杓胰税堰@種樹當(dāng)作“神樹”來保護(hù)，并移種于山寨周圍，以便平時采摘。
這就是此白沙綠茶的由來。
此刻，在座的眾位藝人們心里都踏實了些許，可聽到那位古箏樂師問了一句話，就又都為了明天的生計掛腸懸膽起來。
“那赤焰派的人真能決定大伙兒的飯碗嗎？”
那個大力士又嘆了口氣，道：“他們?nèi)硕鄤荼?，那端木了又好生厲害，咱們就是賣藝換飯吃的，能別惹還是別惹的好。”
“欸？我看壯士你體魄異常強(qiáng)健，怎會說出這等泄氣的話？”“開始也不信他們有那么不好對付。那天，就是今天來的那五個小子找我來要什么‘地皮錢’，說地面兒上的事兒全歸他們赤焰派管，不給的話就讓我滾蛋。我當(dāng)時就急了，長那么大還沒吃過這種虧呢，地頭蛇我見過不少，可能強(qiáng)過我的倒沒遇上幾條，那幾個小子長得也不怎么起眼兒，就壓根兒沒搭理他們，結(jié)果誰成想，他們布了一個什么‘魔爪陣’就把我連著打倒好幾次，而且我還聽說，那幾個小子還是赤焰派里武功練得差的，真要是他們那里的硬手過來了，那誰也落不著好兒，后來也就只得聽他們的了?！薄芭叮吭趺绰犓麄兊?？”“還不就是要錢嗎？每天一多半的進(jìn)賬都得給他們?！薄耙欢喟雰海磕沁€夠吃飯住店的嗎？”“那不也就只能多賣賣力氣，盼著別人可以多給一點(diǎn)兒?！薄澳谴蠹一飪憾荚敢饩瓦@么吃虧嗎？”
在場的藝人們一個個都不做聲了，都說什么“一力降十會”、“身大力不虧”，就連這位大力士都犯而不校了，別人又能怎樣，即便是行走江湖之人身上都有幾手防身保命的本事。
“我是這么想的?！蹦俏还殴~樂師又道，“只要赤焰派的氣焰囂張一天，別說是咱們這些藝人們，就是普通老百姓的日子也不可能太好過嘍，老百姓都沒好日子過了，哪里又有咱們的飯碗子。我看大家應(yīng)該團(tuán)結(jié)在一起，最好給赤焰派來個拔本塞源，徹底把赤焰給滅掉?！?p> 一聽這話，在座之中有的藝人們驚得站了起來，還往外面四周找尋著，生怕隔墻有耳給傳出去繼而牽連到自己身上。
那大力士看著樂師堅毅的面龐，一股敬意從心底升起，也站了起來沖著大伙道：“大家是不是還想過這種吃不肚子住不起房子的日子？反正我是不想這么過了！這位樂師先生說的對，再這么下去，哪里又有咱們的活路？今天我們有了一位神仙似的人物給我撐腰，還有怕他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