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憶下(三十五)
老大一下子抄起托盤,想扔出去,還想把端托盤的人推倒,然后再找姓盛的財主算賬,可就覺得,雖是托盤也已舉起來了,人也已推出去了,卻不知怎的,那托盤好像認識家門一般,又回到了那人的手里,托盤里的東西都是跟原來一般整整齊齊的,那人也同樣回到了他們的面前,就像剛剛的情形一樣,自己似乎什么都沒做過。
只見那人還是用剛才的表情和眼神看著他們,不過,令四兄弟的老大感覺出,已隱隱有威逼之意。
“你要干嘛?”
讓盛大財主那么一問,那名手下立刻回身沖著盛至恭恭敬敬的,好像犯了錯的奴才,心甘情愿等著主人的訓斥和責罰。
“我可沒想讓他們成為你的奴隸,你跟他們賣的什么本事?”
“噗嗵”,這名手下立刻端著托盤跪倒在地,同時,頭也垂得很低。
可盛至連看都沒看他一眼,而是向著那四胞胎兄弟走了過去,把自己的手下甩在了身后,眼神中泛出了一種巨賈識出了寶貝就一定要弄到手的光芒。
那跪著的手下不見雙腿有什么動作,低垂的頭好像要一直沖著盛至,可身子卻不知是如何轉過來的,當真詭異。
“其實這種紙上的東西我也是從來不信的,就是想看看你們有沒有真心地想給我當奴隸。應該是沒有吧?”盛至并沒有等他們的回答,又道:“其實最古老的賣身契都是烙在身上的,不過我更喜歡烙在別人心里就是了?!苯又α?,聲音不大,卻可直穿他人心房。
四胞胎兄弟的老大已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他身后的弟弟們自也沒有要硬迎上前的意思。
“快跑!”那四兄弟的老大此刻竟不知道這句話是不是從自己嘴里喊出來的,反正心里的的確確是這個意思,而后轉身帶著兄弟們撒腿就跑,可前面沒多遠的路上,還是盛至的那副表情在等著。
接著,他們無論改變多少次方向,盛至始終在前面不遠的路上用那副不變的表情看著他們。
“咱們跟他拼了!”說罷,這四兄弟的老大當先就過去了,一拳奔著盛至的表情就搗。
而盛大財主既沒有躲閃的動作,也沒有防守的意思,則是看上去悠閑自得地走到了四兄弟里老二的面前,讓那老大的一拳打進了虛空里,差點來了一個前栽。
那老二登時有些懵,就聽到有人喊了一句“快動手”,也沒聽出來是誰喊的,反正也是一掌直打了過去,不過,他大哥用的右手,他用的左手,可是甭管什么拳,也是無功而進,因為盛大財主又奔老三過去了。
老三也不管別的,先飛起右腿,掃對方的迎面骨,可等掃上了才發(fā)現,掃上的迎面骨是空氣做的。
老四的左腳這時也飛起來了,橫掃對手的膝蓋,雖說這回是實實在在掃上了,卻如同掃在了石柱子上一樣,登時被自己掃出后反施的力道給震倒了,腳上自然也是不怎么好受的。
他的三個哥哥立刻過去扶起他問其傷勢,而后一起看向面前的盛至盛停留。
雖然他們習慣站的位置,是老三、老四在前面,老大和老二靠后面站,但一有事情,一定是老大打頭陣,如果能從高處向下斜斜地俯視他們,那就是一個人的兩條胳膊和兩條大腿,剛才他們雖說是在逃跑,可要是同樣能斜俯視他們的話,就恰似一個巨人躺著前行一般。
盛大財主果然慧眼如炬,他發(fā)現了這個躺著的“巨人”是沒有腦袋和身子的,遂就使得這個“巨人”的四肢還是在各自為戰(zhàn),無法做到形同一體,反正這會兒自己的腦子和身子是閑著的,索性就“幫幫”他們。
遂,他就好似邁了一步,卻已到在了四胞胎兄弟的中間,迫使剛剛聚合在一起的四兄弟又站回了四肢的位置,不知道是不是巧合,盛至所站的位置正好能填滿這個“巨人”身子位置的中心,如若可以又一次從高處斜俯視的話,這就是個小腦袋大身子的巨人模樣。
但這個“巨人”仿佛已習慣了沒有頭身的日子,冷不丁地來了這么一位,那感覺就像有人騎在自己脖子上拉屎一般,自是不愿意的,遂,那“四肢”就始驅趕他,動手的動手,動腿的動腿,各從自己的位置攻了過去。
站在中間的盛大財主,原地躍了起來,各用自己的四肢接四兄弟的拳腳,可不光是接住就完了,而后該用手抓住的抓住,該用腳勾住的勾住,再之后便用自己的力道“使用”起他們四胞胎兄弟來。
四兄弟雖只是一手或一腳為其所制,整個身子卻跟著人家動了起來,全力掙脫定是有的,可就是不知怎么回事,掙脫的力道總是被一次又一次卸掉了。
逐漸,他們四兄弟便覺得那股“使用”自己們的力道正順著手腳臂腿傳進了心里,雖因為恐懼更是拼命掙脫,可這股力道所經過身體的地方馬上就不聽使喚了。
此刻,“巨人”連最后一些抵牾的力量都不存在了,或可以說是被對方給拿走了搶走了,變成了對手自己的力量,而這會兒的“四肢”,更是做了新“頭身”的奴隸,不聽話不行的那種。
盛至已經放開了手腳,因為對這四兄弟的控制,也就是那所謂的賣身契,已完全放到他們的心里了,遂就想先走出這個“巨人”的身子,卻發(fā)現,自己走到那里,這“四肢”就跟到那里,這種情形不是他想要的,因為“巨人”的四肢若是總跟著自己,那一定會很累贅的,遂就當即掠身向上,手腳一個勁地做甩脫的動作,他要這“四肢”知道,自己不想總是被他們拖著,然后在半空里身子急旋,最終還是出去了,而控制的力道卻好似永遠地留在了或是烙在了四胞胎兄弟的心間……
在之后的日子里,只要是盛至想刻意試一試,他的四肢動一動,那四兄弟里所對應的人一定是一起跟著動的,弄得他們都沒話說了,盛至也把他們當成了左膀右臂和雙腿,對他們還較為信任,因為他知道,無論他們到哪里去干什么,心里的控制是不能自己“拿”出來的。
忖畢,四兄弟的老大看著霧石心鑒里自己位置上的那條膀臂,它似乎再掙扎,好像要從束縛著自己的什么東西里掙脫出來,卻不見可動彈多少,再看其余兄弟的位置,皆如被什么給壓住了的肉蟲子一般蠕動著,雖能看出都是挺用力的,可仍不見能擺脫掉多少這種壓在身上和心頭的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