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瑩汪(二十二)
酒肉這一回并沒再那么做,自己喝著酒的同時,用酒袋把對手的兵刃給抽開了,見到對方來了一個“大敞門”,也就是武術(shù)中所說的“空門”,可他也并沒乘虛而入,反倒是將自己嘴里的一口馬奶酒噴了出去,就像是一條線似的,筆直地沖進了對方的嘴里。
這個二十啷當歲的漠匪也不知怎么回事,對面這個醉和尚不和自己動手過招,反倒是讓自己一個勁地喝酒,這一口酒還喝得可真叫惡心,可口中卻有了一種既陌生又熟悉的滋味,和這種味道好像已經(jīng)闊別非常久了,不似之先總是喝這種酒時的感覺,好像是上輩子嘗到過,接著,腦中不由得出現(xiàn)了那么一幕……
見到父親母親把馬奶倒入一只大皮囊里,然后用一根特制的棒子開始攪拌,這種棒子下端像人頭那么粗大,并且是挖空了的,當他們很快地攪拌時,馬奶開始發(fā)出氣泡,像新釀的葡萄酒一樣,并且變酸,然后他們繼續(xù)攪拌,這時,他們嘗了一下味道。
“爸,媽,讓我也嘗嘗?!?p> 父母笑看著他,便把那個舀子也似的東西伸到了自己的嘴邊,讓自己的孩子嘗一嘗。
“呸,辣的!”
“哈哈哈……”父親笑了,“就是要它這么辣的時候才可以喝的?!?p> “可我們?yōu)槭裁匆冗@么辣的東西呢?”“你現(xiàn)在還小,不會品嘗,要不然,你也能嘗出里面有香甜的味道?!薄澳俏覀冊趺床话涯欠N辣的味道給去掉呢?只留下香甜的味道該多好呀?!薄吧岛⒆?,你不嘗到辣的味道,又怎么能嘗到甜的味道呢?這就好比人這一輩子,命運一定會給你辣的東西,但是也一定會給你甜的東西?!薄班拧且墙小\’這個人不給你甜的東西,只給你辣的東西,那可怎么辦呀?”“那你喝的就一定不是馬奶酒了,那絕對是馬尿。哈哈哈……”
“那我給別人喝的就都是馬尿唄?!边@個二十出頭的沙匪此刻自語到,“我是不是也應(yīng)該給別人一些香甜的馬奶酒喝呢?”
這算是個什么問題?可是,就當這個問題在這個沙匪的腦子中出現(xiàn)了以后,本來覺著殺戮的心性還會占據(jù)自己的心腦,而這一時,便是不見了任何要傷害別人的意念了,最后,自也是跟先前那兩個被度化的有緣人團聚去了。
空難大師又見證了酒肉僧兄之后,這會兒看向了那邊的“佛魔”常平。
常平剛一到這里便找到了自己的有緣人,還見到他已經(jīng)和自己的兩個弟子算是動過手了,再然后,他也同空難大師一樣,靜靜地站在那里,等著與沙萬漠的緣分自己找過來,無非手里多了一柄兵器,便是那開國功臣劉基的《春谷詩為竺西和尚賦》中曾經(jīng)提及過的禪杖。
要知道,其實佛門中的禪杖絕不是如《水滸傳》中所寫的那種方便連環(huán)鏟,而是禪門之中,在坐禪時用以警睡之具。
《釋氏要覽》曰:“禪杖竹葦為之,用物包一頭。令下座墊行;坐禪昏睡,以軟頭點之?!?p> 用這種“禪杖”觸擊禪者,不會感受痛楚,但能蘇醒精神,防止座中入睡。
但是,常平手中的禪杖可是水磨鑌鐵的一件兵器,當然,不會單單只是兵器而已,原本身應(yīng)該有的用處也不是不能發(fā)揮出來,只不過,被點醒的人,有時非鐵制此物不可。
沙萬漠之所以會找上常平,看中的就是對方手里這條像樣的傢伙,雖然也認不出是何種兵器,反正看上去分量絕對不輕就是了,這很對自己的胃口了,遂,這會兒的他已經(jīng)掄開了短柄合扇板門刀奔著常平掄砍了過去。
常平的雙目此刻突然亮了不少,在這一片夜空之下顯現(xiàn)得那么的魔異,之后居然和沙萬漠并肩而立,還做起了一樣的動作。
沙萬漠心中登時猛烈地跳動了一下,眼前的那個和尚居然再也見不到了,站在身邊的這一個好似看得見又看不見,看不見而又看得見,其實準確地說,雖然知道那個和尚確實站在自己身旁,可感覺卻是只可察覺得到自己身邊有這么一個……
沙萬漠心中更是奇怪不已,之后還想掄刀奔著身旁的那個不知道算什么的東西砍過去,卻是無論如何也是碰不著人家了,感覺出身邊的那個仍是做著跟自己同樣的動作,可即便是砍卻也沒傷到自己什么,繼而,這一刻的沙萬漠居然有了一種對方也是自己的莫名感覺。
接著,對方開始首先做動作了,而沙萬漠自己也跟著做了起來,竟覺得那是自然而然的,而且,覺得對方動作里的殺意比自己的還要烈。
這么些年來,甭管他是不是出于本心,在大漠上也是干了不少強盜營生的,但從來就沒有如今天這般,身邊的對方殺意越烈,而自己心中越是不想去模仿,而且還有一種想要阻止身邊的對方不要再這般下去的意欲,卻就是做不到,甚至擺脫都難。
現(xiàn)在,對方的動作越做越用力,其中的魔意也就越來越烈,弄得沙萬漠都已不可自拔了,跟著對方一個勁違心學動作,已經(jīng)要向著短柄合扇板門刀前面的其他人痛下殺手了。
沙萬漠大叫了一聲,用盡自己全部的體力和毅力,使得手里的這柄由沙三千親手傳給的武器脫離了自己的雙手,但是,雖無有了這柄刀,可殺意魔意十足的動作仍是沒停止過,真真切切地感覺到,身旁這個東西手里仍是拿著那柄長兵器,而他卻要空著雙手跟著繼續(xù)去學那些感覺讓自己快要被吞噬的動作,更有甚者,他已經(jīng)察覺不到身旁的那個東西了,自己的心里現(xiàn)在才是那個東西現(xiàn)在所待的地方。
不要!我不要被吞噬!我不要再被別的什么東西所控制!把原來的我還回來!沙萬漠這會兒都不可以開口說話了,這些是他在自己的心里狂吼出來的,接著便是不遺余力地把雙手使勁往地里戳去,跟著,自己的身子也是使勁向地上趴下去,恨不能緊緊地抱住大地,讓自己永遠都不要再站起來,終于,他如愿地趴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