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你是?”
俞明哲禮貌對眼前帶著眼鏡文質彬彬的青年問好。
先前在課堂講課時,便看見這人站在教室外旁聽,一直未曾走進來,直到下課,俞明哲走到他面前,卻感覺這人似乎在哪里見過。
“見過學長,我是震旦大學的學生,叫戴望舒。”對方禮貌的自我介紹。
雨巷詩人,原來是你,怪不得覺得眼熟。
被雨巷詩人稱呼學長,俞明哲頗為得意,微笑道:“不必叫我學長,叫我明哲即可。走,我們去辦公室聊吧。”
俞明哲帶他走向辦公室,兩人便走便聊,了解到一些情況。
戴望舒此時正在震旦大學進修,而震旦大學和復旦大學的首任校長皆是馬相伯,正因為這層關系,兩校師生日常交往頗多。
俞明哲這幾日在復旦任教,效果頗佳,他留學在外,卻日夜心系祖國,聞聽五卅慘案,憤而棄學歸國的事情在學生們之間很快流傳開來。
尤其是他翻譯的《致云雀》和那句“冬天來了,春天還會遠嗎?”深受眾多學生喜愛,戴望舒正是聽了風聲,想來拜見一下這位剛剛歸國的學長。
“俞學長翻譯的詩真是極佳,昨日聽了,只感覺激情澎湃?!贝魍嬲嫘馁潎@,如今的雨巷詩人對于寫詩方面著作甚少,更多是一些文學文章創(chuàng)作。
昨日他從朋友處聽了“冬天來了,春天還會遠嗎?”,只覺得非要見一見俞明哲不可,要向他學習詩歌創(chuàng)作。
俞明哲象征性的謙虛幾句,笑道:“要論作詩,你得向徐志摩請教,我只不過照著雪萊稿子抄寫下來的,算不了什么?!?p> 戴望舒自然不會這么認為,他也翻譯過外國文學作品,明白翻譯作品也講究著“信、達、雅”,自身文學底子不夠,翻譯出來的作品也不過爾爾。
俞明哲翻譯的詩絕對是上等,原詩意境,乃至文筆都是一絕。
“俞學長有沒有興趣加入我們蘭社,我們蘭社同學都希望俞學長能與我們共同探討文學。”戴望舒忽然邀請道。
被突如其來的邀請入社,俞明哲有些猶豫。
民國文人極愛報團入社,俞明哲也知道這點,如新派作家徐志摩等創(chuàng)立了新月社,鴛鴦蝴蝶派作家創(chuàng)立了星社,各自抱團一體,切磋文學。
蘭社是1922年戴望舒聯合杜衡、張?zhí)煲?、葉秋原、李伊涼、孫弋紅等人于杭州成立,彼時戴望舒才年僅18歲,社員也多是些志同道合的同學。
戴望舒和張?zhí)煲淼热艘矔r常向報刊投稿發(fā)表作品,如今蘭社在幾人大力發(fā)展下,也成了一個小有名氣的文學團體。
“加入到是可以,只不過我這人向來懶散慣了,入社也未必幫上什么忙?!庇崦髡芟肓讼?,到也覺得無所謂,便點頭答應。
“有學長加入,我們蘭社蓬蓽生輝,日后必將更加光大?!贝魍媾d奮不已。
戴望舒又向俞明哲簡單述說了一下蘭社現有成員,以及各自擅長的文學領域,似乎迫不及待向把俞明哲介紹給志同道合的社員們,大家一起討論個痛快。
“俞學長,你的英文詩翻譯實在絕佳,有沒有考慮過自己創(chuàng)作?!贝魍婧鋈粏柕?。
“最近得閑,便有了動筆自己寫的想法,閑來也寫了一段,也不知道好不好?!庇崦髡軓埧诰蛠?。
戴望舒連忙道:“既然有寫的想法終究是好的,胡博士也是從嘗試集開始創(chuàng)作的,也多了自然也好了!”
“我可寫不來兩只蝴蝶?!庇崦髡苄睦锇迪耄闷鹱雷由系匿摴P,笑道:“正好有一首,寫給你看看,你看是好是壞。”
看著俞明哲拿起鋼筆在稿紙上書寫,戴望舒湊過頭仔細看著,頗為期待。
“你站在橋上看風景,
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
明月裝飾了你的窗子,
你裝飾了別人的夢?!?p> 短短四句話,等俞明哲收筆,戴望舒拿起稿紙連讀幾遍,默默品讀詩中韻味。
這首詩原是卞之琳作的《斷章》,是一首精致的哲理詩,四句話可以說凝練含蓄,意境十足。這首詩將人生哲理與詩歌意象融合起來,看著平淡,卻極有哲理性。
“好,學長這首詩作的極好,比起新月社那幾位也不差!”戴望舒連連贊嘆,陶醉道:“這首詩短短四句話,卻描繪出一副風景畫,那橋、那樓、那觀景人,那一攬明月,無窮的意境,簡直美輪美奐。”
“學長,詩歌方面一直是我們蘭社的短板,有了您的加入,以后我定要向你請教?!贝魍嬗X得自己今天真是來對了。
“哪里哪里,我也是游戲之作,肚子里沒有墨水,有機會一起學習吧?!庇崦髡苓B忙搖頭,剽竊詩歌他拿手,教導那可就難了,尤其是對方還是雨巷詩人。
只不過他不知道,如今的雨巷詩人創(chuàng)作詩歌甚少,發(fā)表的文學多是一些通俗型小說,幾乎沒有拿得出手的詩歌作品。
“俞學長,這首詩能給我嗎?我想拿回去和蘭社的朋友們欣賞學習?!?p> 戴望舒愛不釋手的道。
得了俞明哲點頭,戴望舒興高采烈,幾乎要和他擁抱以示感謝。
拿著詩稿,戴望舒迫不及待就要回去和大家分享,和俞明哲聊了幾句,便要告辭,急匆匆的向著外面沖去。
坐在椅子上看著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的雨巷詩人,俞明哲不由覺得好笑。
辦公室外。
著急回去的戴望舒一路小跑,卻也不曾注意迎面走來的灰袍中年人,一下撞向對方,幸好對方及時注意,連連退了幾步,這才穩(wěn)好身形。
“對不起,對不起,實在不好意思。”戴望舒連忙低頭道歉。
“戴夢鷗,你怎么也在這?”對面中年人忽然發(fā)問。
眼見對方一口叫出自己筆名,戴望舒這才仔細看了一眼,對方竟是一位熟人,不由笑道:“包主編,原來是你,實在抱歉。我來這里請教學長,現在還有事,改日再去報社投稿?!?p> 說完這話,也不等對方回答,便撒開腿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