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密探 第9章 委以重任?
大理寺。
短暫的激動和興奮之后，大理寺眾人紛紛冷靜下來。
雖然這群盜賊已經(jīng)有四人落網(wǎng)，但女帝陛下給大理寺下的命令，可是七日之內(nèi)，徹底偵破此案，追回丟失的機關(guān)核。
只要還有一個罪犯在逍遙法外，還有一顆機關(guān)核沒有追回，便不算徹底偵破。
目前敵在暗，大理寺在明，如果還像以前一樣的蹲守，不僅費時費力，想要將其一網(wǎng)打盡，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還有很多機關(guān)核沒有追回。”
“再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如果他們六天之內(nèi)沒有行動，難道我們要這樣一直等下去嗎？”
“哎，江平，你說這群賊人的下一個目標將會是哪里？”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賊人，怎么會知道他們心里想什么？”
……
元芳靠在墻上，聽到同僚們的議論，腦海中忽然有一道亮光閃過。
狄大人經(jīng)常說，只有將自己徹底代入罪犯的身份，才能弄清楚他們的心思，這是一個密探的基本素養(yǎng)。
他們一直在以大理寺探員的角度推測那群盜賊的意圖，為什么不試著站在那群盜賊的角度考慮問題？
想到這里，元芳深吸口氣，閉上眼睛。
從現(xiàn)在起，他不再是大理寺密探，而是暗夜組織的“一號”。
在組織的部分成員被抓，大理寺和鴻臚寺全城搜捕暗夜組織余黨的情況下，他需要怎么做，才能在短時間內(nèi)，獲取大量的機關(guān)核，完成主人交給他的任務？
像以前那樣，繼續(xù)在各坊行竊嗎？
如果他是一號，他不會再這么做。
因為這種方法，不僅效率低下，而且在全城戒嚴之后，很容易被抓到，這會再次折損他們的實力，想要在短時間內(nèi)獲取到大量的機關(guān)核，最簡單的方法，就是找一個存有大量機關(guān)核的地方，或偷或搶，一次就能完成任務。
存有大量機關(guān)核的地方，元芳第一個就想到了虞衡司。
虞衡司是長安城專管機關(guān)，維護機關(guān)率的部門，也掌管著機關(guān)核的配額，長安城內(nèi)所有的機關(guān)核，都是從虞衡司發(fā)出的。
虞衡司內(nèi)，存有大量的機關(guān)核，但有重兵把守，沒有人能從虞衡司偷走或搶走機關(guān)核，借他十個膽子，也不敢挑虞衡司下手。
除此之外，長安城還有一個地方，會短暫的存有數(shù)量不少的機關(guān)核。
長安百姓想要擁有機關(guān)物或機關(guān)人，僅僅從虞衡司領(lǐng)取機關(guān)核是不夠的，還需要機關(guān)身體，他們將機關(guān)核交給機關(guān)師，由機關(guān)師根據(jù)他們的要求，制造出滿足他們需要的機關(guān)。
除此之外，士族中已經(jīng)擁有機關(guān)人或機關(guān)物的人，為了凸顯自己的地位，也會聘請機關(guān)師，用貴重的材料代替機關(guān)的部件，或者為其雕刻出精美的紋飾，對機關(guān)進行二次改造。
虞衡司不允許任何人對機關(guān)進行破壞或是私自改造，對機關(guān)人或者機關(guān)物的二次改造，都要由官方認證的機關(guān)師進行，這也催生了機關(guān)師這一職業(yè)在長安的發(fā)展，為了方便管理，虞衡司將所有的機關(guān)改造之事，集中在一個坊內(nèi)，這個坊便是崇化坊。
也因此，崇化坊內(nèi)，存在著很多的機關(guān)作坊，被稱為機關(guān)閣，機關(guān)閣內(nèi)也存有數(shù)量龐大的機關(guān)核。
如果元芳是暗夜組織的成員，在被大理寺逼迫到這種境地之后，他一定會選擇崇化坊放手一搏。
想到這里，他的眼睛猛然睜開。
大理寺深處，一間密室之中，少卿大人疑惑道：“大人為何要在這里議事？”
密室的書桌前，高大俊秀的年輕人說道：“不在這里，你以為能逃得過元芳的耳朵嗎，在暗夜組織的幕后之人出現(xiàn)之前，本官也不能出現(xiàn)，另外，本官還想看看，元芳他們到底能查到哪一步……”
“還是大人考慮周全?！?p> 少卿大人點了點頭，又道：“可陛下給我們的時間，只剩下六天，這六天里，大理寺總不能還像以前那樣夜夜蹲守，抓不到真正的幕后指使，就算再抓到幾個人，也沒有什么大用了。”
年輕人并沒有再開口，只是微微一笑，提筆在紙上寫了幾個字。
少卿大人目光望去，迷茫道：“崇化坊？”
狄大人不可能無緣無故的提到崇化坊，但他并不明白其中深意，正要細問，忽然有探員來報，元芳找他有重要的事情匯報。
少卿大人走出密室，來到大理寺前院，問元芳道：“元芳又有什么發(fā)現(xiàn)？”
元芳認真的說道：“少卿大人，我想我知道暗夜組織的下一個目標了，他們應該會選擇崇化坊，我們只要加派人手，盯著崇化坊，應該很快就能有發(fā)現(xiàn)?！?p> 再次聽到“崇化坊”三個字，少卿大人心中一驚，立刻問道：“為什么？”
元芳解釋道：“暗夜組織短時間內(nèi)需要大量的機關(guān)核，只有虞衡司和崇化坊能滿足他們，崇化坊的防衛(wèi)力量雖然不如虞衡司，卻遠超普通的坊市，以前他們不敢下手，但現(xiàn)在他們被我們抓了四名成員，還追回了一些機關(guān)核，有很大的可能鋌而走險，所以我們必須盯緊崇化坊……”
看著元芳表情認真，有理有據(jù)的分析，少卿大人仿佛從他的身上看到了狄大人的影子。
他面露欣慰之色，說道：“你繼續(xù)說?！?p> 元芳想了想，說道：“大理寺現(xiàn)在的目的不是抓人，而是追回所有的機關(guān)核，我們不怕他們動手，怕的是他們蟄伏不動，陛下給的時日已近，他們等得起，大理寺等不起……”
少卿大人點了點頭，示意他繼續(xù)說下去。
元芳繼續(xù)說道：“我認為應該大膽一些，增派人手潛伏在崇化坊，不要第一時間阻礙他們的行動，而是等他們得手之后，暗中派遣善于跟蹤的探員跟蹤他們，找出他們最新的窩點，從而將他們一網(wǎng)打盡……”
少卿大人沉思片刻之后，將手放在元芳的肩膀上，說道：“從現(xiàn)在開始，這件案子，就交給你負責了?！?p> 元芳愣了一下：“我？”
少卿大人面露微笑，說道：“希望你不要辜負我的信任，也不要辜負狄大人的信任?！?p> ……
長安地下。
某處廢坊前，一號站在那里，身后只剩下四道身影。
暗夜組織十人中，一人背叛，四人被大理寺抓住，他手下能用的只有四人了。
三號走到他身旁，有些發(fā)愁道：“一號，現(xiàn)在我們怎么辦，短時間內(nèi)，那里找那么多機關(guān)核去？”
一號沉思片刻，緩緩說道：“不能再像以前那樣了，這一次要賭一把大的，一次拿到足夠的機關(guān)核?！?p> 三號看了看他，難以置信道：“你該不會是想要去虞衡司偷吧，那里不知有多少重兵把守，沒有人能從虞衡司偷走機關(guān)核，我們會全部送命的……”
一號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你以為我會那么蠢嗎？”
三號喃喃道：“那你的意思是？”
一號目光望向遠處，淡淡道：“崇化坊……”
……
狄大人不在，元芳沒料到少卿大人竟然直接將這件重大的案子交給了自己。
這讓他倍感壓力的同時，胸中也燃起了斗志。
他要從暗夜組織的手里將他最好的朋友救出來，也要向少卿大人、向大理寺的所有人證明自己，當然，作為一名大理寺密探，像狄大人一樣守護長安，也是他的職責所在。
他先調(diào)動起了大理寺的部分力量，又動用他在鴻臚寺的關(guān)系，在崇化坊安插了十幾名便衣密探，讓他們隱藏身份，隨時關(guān)注崇化坊的任何風吹草動。
大理寺其他探員，則是照常巡邏，以免被暗夜組織察覺他們的意圖，提前防備。
現(xiàn)在擺在元芳面前的，還有一個難題。
按照他的計劃，大理寺并不會阻止他們的行動，而是順藤摸瓜，將暗夜組織一網(wǎng)打盡，但大理寺的探員之中，并沒有擅長跟蹤的同僚。
暗夜組織的成員并非普通罪犯，他們行事非常小心，也擁有很強的反偵查意識，跟蹤很容易被他們發(fā)現(xiàn)，就像元芳上一次那樣。
清晨，元芳靠在大理寺前院的樹上，思考著合適的人選。
這時，元芳忽然抽了抽鼻子，聞到一股熟悉的香味。
他轉(zhuǎn)過身，看到站在他身后的那道身影，疑惑道：“阿九，你怎么來了？”
阿九是元芳不久前抓到的那名偷東西的魔種少年，那次元芳放過了他，還給他介紹了包子鋪的工作，這些天，元芳巡邏路過包子鋪時，阿九都會和他打招呼，兩個人也早就熟悉了。
阿九懷里抱著一個籠屜，說道：“小二哥說你們每天巡邏太辛苦了，讓我來給你們送一屜包子?！?p> 元芳從他手里接過籠屜，說道：“替我謝謝小二哥。”
長安城的百姓對于大理寺的探員們十分愛戴，經(jīng)常免費送一些東西過來，為了不辜負百姓的心意，狄大人訂下的規(guī)矩是先收下，然后再折算成銀子給他們。
元芳招呼著留在大理寺的探員分了包子，阿九蹦蹦跳跳的過來，他環(huán)顧大理寺四周，然后看著元芳，認真的說道：“元芳哥哥，等我長大了，也要成為和你一樣的密探！”
元芳笑著揉了揉他的腦袋，說道：“好啊，等你長大了，我向狄大人引薦你。”
阿九高興的伸出手，說道：“拉鉤！”
元芳伸出小指，和他勾了勾，低頭看到阿九赤裸的雙腳，問道：“你怎么不穿鞋子？”
阿九道：“等我這個月發(fā)了工錢就買，小二哥已經(jīng)幫我提前申請這個月的工錢了?！?p> 元芳看了看兩個人的腳，說道：“你的腳和我的腳差不多大，我家里有我以前穿過的舊鞋，你可以先穿著，不穿鞋很容易傷到腳的……”
阿九毫不在乎的說道：“沒事，我腳上的肉厚，以前從來都不穿鞋的，也沒有傷到過?！?p> 說完，他還在元芳面前跳了跳。
元芳只是笑了笑，便沒有再說話了，繼續(xù)思考眼下面臨的難題。
忽然間，他像是意識到了什么，猛然看向阿九，然后學著他，原地跳了跳。
啪，啪。
他腳步落地，發(fā)出兩道響聲。
元芳看向阿九，說道：“你再跳一跳?！?p> 阿九聽話的跳了跳，奇怪的是，他落在地上，卻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
元芳立刻道：“抬起你的腳我看看。”
阿九抬起腳，元芳看到他的腳心長著厚厚的肉墊，問道：“阿九你是貓族嗎？”
阿九點了點頭，說道：“是啊……”
元芳終于明白阿九為什么落地無聲，為什么他剛才走到他的身后，他也沒有發(fā)現(xiàn)。
魔種和混血魔種比起人類，在一些方面，有著天然的優(yōu)勢。
比如元芳的耳朵很大，可以聽到非常細微的聲音，裴擒虎來自虎族，身體強壯，能成為厲害的拳師，阿九是貓族，腳下長著肉墊，走路可以一點兒聲音都沒有，是天生的跟蹤高手。
元芳低頭看著阿九，問道：“你真的想成為一名密探嗎？”
阿九鄭重的點了點頭，說道：“我想成為和元芳哥哥一樣的密探！”
元芳看著他認真的表情，輕輕點了點頭。
夜。
崇化坊。
作為機關(guān)制造之坊，機關(guān)閣聚集之所，崇化坊蘊藏著不知多少長安機密，平日里的防衛(wèi)也十分森嚴，哪怕是在深夜，也有重兵在坊內(nèi)巡邏。
近些日子，由于長安城內(nèi)機關(guān)核頻頻失竊的案件，虞衡司調(diào)走了崇化坊的一部分兵力，用來加強皇城附近的巡邏，崇化坊的防衛(wèi)力量略有薄弱。
一列巡街的兵士從街道上走過不久，數(shù)道身影，忽然出現(xiàn)在某處機關(guān)閣的屋頂。
這些人的手里都拎著一個黑色的布袋，黑布之下，透出點點的熒光。
一人掂了掂手里沉甸甸的機關(guān)核，不禁喜形于色，小聲道：“大理寺和虞衡司那些愚蠢的家伙，我們不過是在皇城附近虛晃了一下，他們居然真的中了我們的調(diào)虎離山之計，早知道崇化坊這么容易得手，之前就不用浪費那么多時間了……”
足以完成任務的機關(guān)核到手，一號長舒了口氣，壓低聲音道：“回去，一路注意警戒，注意不要被人跟蹤了……”
幾人踩著屋頂，快速的遠離崇化坊。
地面之上，屋檐的陰影里，一道小小的身影，正在跟著他們無聲的前行。
后面更遠一些的地方，元芳帶著大理寺眾人緊緊跟隨，他們在這里等待了數(shù)日，甚至暗中請虞衡司調(diào)離了崇化坊的部分防衛(wèi)，才等來了暗夜組織出手的機會。
今夜，大理寺必將徹底拔除這一長安毒瘤。
阿九在前方用很小的聲音為他們指路，除了元芳，沒有人能聽到他的聲音。
他們小心翼翼，一路跟隨，發(fā)現(xiàn)這群人離開崇化坊之后，一路往下方的坊群而去，最終更是直接進入了長安地下。
元芳眼中露出恍然之色，難怪大理寺搜查了這么久都一無所獲，所有人都沒想到，暗夜組織的老巢，居然在地下。
長安地下錯綜復雜，廢棄坊市，朝歌遺跡，移動鬼市，地下斗場，這里是帝國的法律也難以觸及的地方。
元芳和大理寺眾人跟進一處廢棄的坊市，長安城的坊市是不斷更迭的，新的坊市會誕生，舊的坊市會消亡，消亡廢去的坊市，逐漸墜落地下，形成了地下世界獨有的景觀。
這里街道開裂，房屋坍塌成為廢墟，一片荒廢，阿九藏在一個隱蔽處，等到元芳眾人到來，指著前方一片廢墟，小聲說道：“元芳大哥，他們就在前面?！?p> 元芳將手輕輕按在他的腦袋上，低聲說道：“你的任務已經(jīng)完成了，接下來的，交給我們吧?！?p> 前方一片廢墟之中，一號從四名手下手中收取裝著機關(guān)核的袋子，走到廢墟中保存較為完整的一棟小屋前，輕輕敲了敲門，說道：“主人，我們已經(jīng)拿到了足夠的機關(guān)核?！?p> 小屋中傳來一道飄忽的聲音：“進來?！?p> 一號推門走進去，將手中的一堆機關(guān)核遞給一名黑袍人，黑袍人身后，一道木然的身影站在那里，一號目光在那身影上掃過，目中閃過一絲懼色，立刻低下了頭。
黑袍人剛剛伸手接過機關(guān)核，外面忽然傳來一陣喊殺的聲音。
他面色瞬間冷下來，看著一號，沉聲道：“你們把什么人帶進來了？”
一號面露茫然，喃喃道：“沒有啊，我們確認過了，沒有人跟蹤……”
黑袍人走到窗口，向外面望了一眼，咬牙道：“是大理寺的人，蠢貨，你們中計了，他們想要將我們一網(wǎng)打盡……”
廢墟中，幾名大理寺探員拖住了四名暗夜成員，元芳和另外幾人向前方的小屋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