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如同鑼敲在了117心里,給了她一記提醒。她都快忘了,自己在這里的真實身份也是一個死了的人。
但是死人復(fù)活,乃是申山的超高科技都無法做到的,更何況是連電能都沒有的世界。說出去不可能會有人信,就算親自見到了,恐怕目擊者還會覺得是自己的眼睛出了問題。
這個想法打消了117剛起的擔憂,并也想以此來勸解她的父輩。她看向她的父輩,抬起的眸與正盯著她看的黝黑眼瞳相交了個正著……話全噎在了喉嚨里。
她在父輩的眼神里,看到了如瞳孔發(fā)黑的灰一樣黯然的深深憂心。
她的心不容忍她這樣折磨一個正在老去,壽命短暫的人。
她耷拉著眼,在心里勸告自己打消想法,卻聽到她的父輩道:“你去吧,只是一定不能讓人看見你的臉。尹尹她是從蘇府出來的,不能跟著你去,不過我會讓千蟬暗中保護你。”
出了父輩的院子,不知為何,117不覺喜悅。她看在身側(cè)為她掌燈照亮路的仆人,是父輩吩咐送她回去的人。
“你回去吧?!彼f,“這一路都有燈,況且我很熟悉路。”
仆人是不敢違拗主人的命令的,盡管躊躇最終也還是退下去,去給蘇易賢復(fù)命了。
時間尚早,屋檐下的燈籠是才點亮的,天上的黑也沒那么純粹,是一種深藍在泛黑。
走完了前院那段路,進入后院,天徹底黑了,一切都陷入黑暗。眼里什么也看不到,寸步難行。117僅憑著直覺走,就這樣走了一段路,眼前出現(xiàn)了一點晃動的光,那光的顏色些許獨特,因為外面是被一層水青色的紙罩著。
被人提在手上的淡淡的青光矮矮的,離地面很近。不說那獨特的燈,在府里像這般身量的人,就只有尹尹一個。
117高興地朝著光走去。
尹尹聽到一點聲音,就警覺地把手上的燈的握柄抬高了一些,往前伸去照清前面的物體。
被光照亮的裙擺一眼就知道是117,尹尹濃眉大眼的小臉展現(xiàn)出開心的笑:“小姐,我正想去尋你呢!”
“走吧,一起回去吧?!?17接過尹尹手上的燈,琉璃質(zhì)地的燈柄發(fā)著溫熱,她握在了尹尹握過的地方。
吃完晚飯后,兩人一起把碗洗了,正收拾廚房。實際上是尹尹在做事,她不肯讓117動手,但想讓117陪著她。
“你看墻上的影子,小姐?!币蝗坏溃弥ú嫉氖种钢鴫ι媳还夥糯蟮暮谟?。
117看那被放大得快變形的影子,笑了笑。這影子若是出現(xiàn)在申山,是件稀奇事,不過她來到這后已經(jīng)見慣了。
墻上突然多出了一只兔子,117好奇地去看尹尹,就見她兩只手交疊在一起,做著117看不懂的動作。
尹尹扭過頭,笑道:“小姐,你也試試!”
117嘗試地把手也像尹尹那樣做,墻上果然出現(xiàn)了一只兔子。117頗感驚訝地看著兔影子,那兩只耳朵很有標志性。
看117從沒見過,尹尹又教117別的動作,影子在墻上又變化出別的動物。兩人玩得不亦樂乎。
翌日。
吃完早飯后,117正要去蘇易賢院子找他,跟他說她要出門的事,走了一會,就看見貼身護衛(wèi)正朝她走來。
貼身護衛(wèi)快走到跟前時,喚道:“小姐?!?p> 兩人走在一起停了下來,117問:“爹和你說了你要同我去鄰縣嗎?”
護衛(wèi)答道:“大人和手下說了,請小姐放心?!?p> 那就不用再去知會一聲了。117又折轉(zhuǎn)回院子。
因要出遠門,所以藥很早就在爐上熬了,現(xiàn)下已經(jīng)熬好了,可以端去給京澄。
去到京澄院子,看見院門口把守著兩個男人,117的腳步頓了頓。這肯定是京澄朋友的手筆。
身后的貼身護衛(wèi)見到這情形眉頭皺了皺,對117道:“小姐,容在下去說一聲,您先在這等著。”
離得也就五米遠,護衛(wèi)說的話和院門口的人說的話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那守在門口的人雖然言語恭敬,但話里話外的意思都是不放人進去。
在自家的院子遭受出入受限的事,貼身護衛(wèi)臉上的神情不太好看。轉(zhuǎn)頭走向117時,他斂神道:“小姐,把藥給手下,讓他們端進去吧?!?p> 117沒說話,把托盤交給了貼身護衛(wèi),貼身護衛(wèi)又把藥轉(zhuǎn)交給守門人。
既然藥已經(jīng)送到了,117就要走,突然有一道聲音叫她:“你要出門嗎?”
她停住腳,側(cè)過身看聲音的來源,就見京澄正朝她走來。
她又走到院門口前,門口守著的那兩個人進到了里面,冷不丁就看見了院里的白色身影。
人是背對著的,烏黑的長發(fā)垂落在背上,與身上白得不沾纖塵的衣袍,在顏色上形成兩個極端。畫面很奪人目光,看著莫名讓人觸動。
見京澄要走到近前了,117趕緊挪開目光,白衣黑發(fā)畫一般美麗的身影卻在腦海里定定地揮之不去。
見117臉上戴著銀色面具,又身著男裝,一身裝飾等雖從簡,但穿戴得十分整齊,腰間的腰帶及配飾都一絲不茍地綴在身上,京澄便問:“你要出門?”
117點頭答道:“去鄰縣寄信?!?p> “介意再帶一個人?”
“你也想去嗎?”117問京澄。
見京澄點頭,117笑道:“一點都不介意?!?p> “那我去換身衣裳?!?p> 京澄復(fù)又走回院子。
117看他徑直走去了那抹雪白的身影前,俯下身不知說了什么,很短的一個交流,就轉(zhuǎn)身去了正屋。
白影未動過,好像定住了一樣,背部直直挺立著。他座下的石凳,及面前石桌同117院子是一樣的。
石凳窄窄的不寬,坐久了不舒服,所以117每回坐著,都會把一只手手肘支在桌面,身體斜著些,還要不時變換方位。
像那人這么筆直端正坐著,挺累的。
一身影從院墻后面出來,是那守門的人又站在了院門外,面無表情地站立著。
117慌忙挪開目光,身體也退后了幾步,好不使自己是站在門口。
京澄很快出來了,換了身墨綠色的長袍,腰間綴上了那枚許久不曾見到,少了個青色玉珠的香囊,腳上的靴子有暗青色絲線繡的圖案。
倘若不去看京澄的臉,這一身墨綠與他的體形,襯出來的就是一個溫雅無雙的高貴公子,偏偏那張臉使得這一身綠變了味道,看著只覺深不可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