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都快黑了，這么晚去還能干什么？”我心里想，“算了，反正就是工作還債，人家怎么安排我怎么做就行了。”
他一路上沒有說過一句話，就中途接了個電話，而且還是對方一直不停的說。我凝視著他，心里盤算著：“晚上誰送我回家呢？要是沒人送，也不知道能不能趕上末班車?！?p> 就在我各種胡思亂想時，車進了地下停車場?！霸懔?，這下連想記個路都沒辦法了。不認識路連坐公交都不行?！?p> “到了?！彼衍囬_進了停車位，“你從電梯上去一樓就行了?！?p> “那你呢？”
“我還有其它事要去忙?！?p> 我遲疑了一會兒沒有下車。
他像有透視眼一樣看穿了我的心思：“怎么了？別怕。我們都是正經(jīng)單位正經(jīng)工作?！?p> 我點了點頭，然后去了電梯處。坐電梯到了一樓，電梯門口一位女士接待了我。她把我?guī)У搅饲芭_，給了我一張簡歷表讓我填好。我迅速填完了交還給了她，然后她替我刷卡開了電梯去到5層。
我一出電梯，就有另一位年輕姑娘接待了我。她看了看我手里的簡歷，然后把我?guī)У搅?層。與5層全是工位不同，6層很是冷清，一個人也沒有。姑娘隨便找了個座位坐著，然后開始詢問我。
“你叫李綱？”
“嗯?！蔽尹c了點頭。
“你的特長？”
“我體育比較好?！?p> 她微微一笑，“還有其它特長嗎？”
我搖了搖頭。
“我看你也沒有工作經(jīng)驗，小李到底是怎么招聘的！”她說完生氣地站起來下樓去了。
這時候一個彎著腰，左臉長著一顆大痣的婦女緩慢地走了進來。只見她雙手拖著拖把艱難地移動著步子?？赡苁且驗樯砀咻^矮又駝背的關(guān)系，長長的拖把桿子很不順手。
我走過去一把提起了拖把。“我來幫你吧?！?p> “小伙子，不用了，我已經(jīng)拖完地了?！彼従彽卣f。
“那我?guī)湍隳萌ハ窗?，我看你拿著很不方便。?p> “謝謝呀?！?p> 我四處看了看，最終拿到了廁所里清洗。等我出來時，婦女已經(jīng)坐在椅子上休息了。
“謝謝你呀，小伙子?！彼⑿χ劬χ車櫦y堆了起來。
“沒關(guān)系，小事?！蔽野淹习呀粨Q給了她，然后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李綱?！?p> 她突然尖叫了一聲，倒是把我嚇了一跳。不過反觀她，似乎也嚇著了，她的手使勁兒在眼睛附近擦了擦，不過的確擦拭后似乎皮膚白皙了一些。
“你是到這里工作的？”她疑惑地問。
“嗯。不過還沒給我分配工作?？赡苁且娢沂裁炊疾粫霭?。”我有些失落地低下了頭。
“誰說的，我看你打掃衛(wèi)生還是可以的。”她鼓勵著我，還對我豎起了大拇指。
“那你叫什么名字？你在這兒工作多久了？這里的工作好干嗎？”我像遇上了一個知情人，一連串的問題忍不住想問。
“我，我……我叫，叫白蓮。從有這公司開始我就在這里工作。不過你也知道，像我這種打掃衛(wèi)生的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員工，所以也談不上工作好不好干，只是每天盡心盡力地干著，畢竟要養(yǎng)家糊口。”
“能在一個公司長期待下來已經(jīng)是很厲害的事情了。這么大個公司就你一個保潔呀？那你得多累！”我同情地看向她，“難怪你頭發(fā)都有白頭發(fā)了?！?p> “什么？我有白頭發(fā)了？”她又尖叫了一聲。不過意識到失態(tài)后，她立馬又恢復(fù)了穩(wěn)重。
我苦笑地看著她，一時不知道說什么是好。
“我也還好吧，不是全部，我就只負責(zé)打掃這一層?！彼f完看著我，“那你現(xiàn)在分配的是什么工作呢？”
“我就在這兒等著，還沒給我分配呢。我什么也不會干，估計也就給我個打掃衛(wèi)生的工作吧。”
“打掃衛(wèi)生挺好的呀，以后我們兩就一起負責(zé)這一層吧。打掃衛(wèi)生，不丟人?！彼蠛鹬f。
“白蓮，你為什么要那么大聲說話？”我不解地問。
“我怕別人聽不見?！彼执蠛鹆艘淮?，這次更是一個字一個字地說著。
“可這里就我們兩個人呀?！?p> 她的右手做了一個OK的模樣在頭發(fā)里撓了撓，然后結(jié)結(jié)巴巴半天終于擠出一句：“我耳朵不太好，你以后有重要的事也可以對我大聲說?！?p> “原來如此?！?p> 這時先前離開的姑娘回來了。她走到我跟前說：“經(jīng)過我們內(nèi)部討論，你被分配到行政部，以后就負責(zé)6層的清潔衛(wèi)生。恭喜了?！?p> 我急忙上前問：“可是我白天上學(xué)過不來?！?p> 她冷冷地說：“沒關(guān)系，全根據(jù)你自己的時間。你只要把這層打掃干凈就行，沒有時間限制?！?p> 一旁的白蓮插話說：“意思就是你只要把工作做完了，其余時間你就隨便玩，包括離崗。你是這個意思吧？”
女子突然彎腰微笑了起來?！笆牵恰?p> “還有什么要問的趕緊問，否則待會兒她走了就沒人為你解答了?！卑咨徱荒槆烂C的說。
“我沒什么要問的了。對了，白蓮，以后我是不是就歸你管了？”
“白……白蓮！”女子結(jié)巴地說，“既然沒問的那我就先走了?！?p> 我滿心歡喜地說：“謝謝你。”
“謝啥，有什么好謝的？她也是工作職責(zé)而已?！?p> “就是，不要謝我，要謝就謝公司給你這個機會?！闭f完女子轉(zhuǎn)身朝電梯走去了。
“今天我都打掃完了，你就陪我聊聊天吧。”白蓮泛黃的皮膚上除了皺紋還有一些斑。
“幸苦你了。明天開始我?guī)湍愦驋?。?p> “還是一個心地善良的小伙子。對了，你有對象了嗎？”白蓮直入主題地問。
“沒有?！蔽覌尚叩氐拖铝祟^。
“就你這模樣，不會是還沒談過戀愛吧？”
“嗯。我是有一個喜歡的人，不過她以前對我愛答不理的?！?p> 白蓮心想：“哇，這真不錯，竟然是個童男子！”她用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然后放下了二郎腿想坐直了身子?？墒堑K著自己的駝背，怎么也坐不直。
“那你覺得我怎么樣？”白蓮咧嘴笑著，露出了一口發(fā)黃還有點壞了的牙齒，手在頭發(fā)上也整理了幾下。
“你挺好的?！?p> “就這樣？還挺好的？”白蓮心里美滋滋的，“終于遇上一個不圖我美貌的人了?！?p> “我可是聽見了的哦?！蔽以幮χf。
“聽見就聽見唄，我說的是實話。以前也有許多人追我，從妙齡少女追到如今年過中年，結(jié)果都是有所圖的，不說也罷。”
我一聽捂著肚子笑了起來，但見她臉色有變，我立刻停止了笑。“不好意思，我不該笑你的?！?p> 她嚴肅地說：“沒關(guān)系，本來那時的我就太年輕太容易被騙。反正都是事實，你想笑就笑唄?！?p> “那你年輕時肯定是個大美人?！蔽以谀X海里畫著她的模樣，可怎么勾勒也與美女不沾邊。
“大美人談不上，我家妹妹就比我漂亮多了。不過比一般人還是能比的。”
我佩服著她的自信，心想要是自己能像她那樣自信，就不會僅僅是暗戀多年，就不會失去那么多好的機會了。雖然笑她是真的，但笑我自己也是真的。
“那你為何不趁著年輕找一個可以托付終身的人？女孩子的青春就那么幾年，過期后就很難再遇上好的了?！?p> “我也試著找過，可找來找去就是沒有單純的。單純的都是些小孩子，而我又不喜歡照顧小弟弟。”
“我以前是聽人說過，說只要女人保養(yǎng)好，對象可以在幼兒園里找?！?p> 白蓮聽后笑得前俯后仰?！澳阏娑?！”
“哇，好久沒見她如此開心過了。”對面墻附近傳來了一個男人的聲音。
“是誰在那里？”我回頭大吼了一聲。
白蓮惡狠狠地朝那邊看了一眼，然后說：“應(yīng)該沒人，有人的話也應(yīng)該早走了?！?p> “快點走，否則被發(fā)現(xiàn)就死定了?！?p> 我看了看眼前的白蓮，的確，她是長得有些難看，但整個人相處下來還是挺輕松的。
“對了，白蓮，我還在上學(xué)，只有放學(xué)了才能過來。所以以后每天的工作你都可以不做，等我到了我?guī)湍阕鼍托辛?。反正咱兩現(xiàn)在都是一組的，榮辱與共，我看你個子矮小駝著背也不方便?！?p> “你還在上學(xué)怎么就開始到這里工作了呢？”白蓮好奇地問。
“我把這家老板的車撞壞了，所以要來掙錢賠償。”
“哦，我把這事忘了?！?p> “??？”
“沒，沒什么。”白蓮趕緊解釋。
“所以我?guī)缀趺刻於贾荒馨磉^來?！?p> 白蓮關(guān)心地問：“那你是怎么來的呢？”
“他們開車接我來的。不過可能是怕我不認識路，我也不知道以后他們還會不會接我?！?p> “那你晚上怎么回去呢？”
“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要是能趕上末班車就好了?！?p> 白蓮?fù)蝗挥执舐曊f起來：“我覺得他們就不能坐視不管。既然開車接你就應(yīng)該天天開車去接。完事后晚上再把你送回去。否則你一個人人生地不熟的，萬一出點事怎么辦？”
“沒關(guān)系的，我又不是女孩子。”我傻笑著。
“誰說男孩子就一定安全了？我看你長得就不安全?！卑咨徴f罷用手捏了捏我的臉，“你放心，以后在這里我照著你?！?p> “你說他是踩了什么狗屎運?！币粋€女子的聲音傳來。
“該到下班的時間了?！卑咨彺蠛鹬拔医K于可以休息了?！?p> 先前接待我的姑娘突然走到了跟前。“李綱，該下班了。我送你去車庫吧?！?p> 我看了看白蓮：“那白蓮，我先走了。記住了，以后什么都別干等著我來。”
白蓮微笑著說：“好的，我會等你的。不早了，你快回家去吧?！?p>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