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掃地僧
璃若寺在鎬天城西南的八云山內(nèi)，霧高山陡，顯得多少有點詭秘。
林間跟范二來到時，山里散著淺淺的霧氣，仿佛蒙著一道白色的紗幔。林深樹茂，不時還有山鳥發(fā)出足以驚擾到人的怪叫。林間一陣恍惚，深一腳淺一腳走在崎嶇的深山亂林間。
“這座山怎這般荒蠻??？我原以為京城附近都是熱鬧的地方呢！”
范二思忖著說道：“璃若寺這里許多年前就很邪性了，那股勁兒，怎么說呢！有點像你們鎮(zhèn)邪司！”
林間表情古怪地看著他，眉挑得老高。
范二見狀解釋說：“在璃若寺出家的僧人都是挑選出來的，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兒，但凡有人來這座廟里出家用不了幾天必然橫死。所以??！朝廷在選僧人時也都是挑命格硬的，且這里也從不收留游方掛單的和尚?！?p> “朝廷選僧？”林間問：“難道這座寺院歸朝廷所有？”
“這里是皇寺，太祖皇帝便是在這座廟里誕生的?！狈抖溃骸白匀粴w朝廷了。但璃若寺一來邪性，再者又是藏在深山野林之中，所以香火并不興旺，每年都得靠朝廷救濟?！?p> 他又沉吟片刻，跟著說道：“后來皇城里經(jīng)常出現(xiàn)詐尸傷人的事情，被斬殺的犯人按程序被縫尸人縫號尸體后都要交到義莊做短暫安置，再等待家屬接領?？墒橇x莊鎮(zhèn)壓不住死者的邪氣，那些剛被縫上頭的尸體在月圓之夜會詐尸傷人，讓當時的官府很頭疼。后來人們發(fā)現(xiàn)只要將尸體送去璃若寺就安全了，于是那里就成了安放怨煞之氣尸體的最佳場所了?！?p> “詐尸”跟“活尸”是兩種概念，活尸可以擁有像正常人一樣行為，只是因無魂所以沒有思考能力。詐尸只是怨氣在短暫作祟，就是人死后多的那口氣，怨氣自然而然的消散后也就沒事兒了。
倆人以極慢極慢的速度一路逶迤前行，將近一個時辰才到了山頂處。
林間怔了怔，仰頭看見一座斑駁陳舊的寺院出現(xiàn)在眼前。目測這座寺院少說也有幾百年了，魅氣森森的，兩旁都是高大且寬的樹，就風一吹，猙獰的枝椏大葉沙沙作響跟著又深幽遠去。
璃若寺靜靜矗立著，中間高懸著碩大的牌匾，其色深黑，因年久都有了巨大的豁裂口。
林間望著斑駁的牌匾，突然有些心悸。這座寺院怎么看都透著一股詭異妖瘆的氣息。
真的是皇寺嗎？
寺廟大門只是虛掩著，透著寬大的門縫向內(nèi)望去，發(fā)現(xiàn)里面空蕩蕩的十分蕭索。
“這里現(xiàn)在該不會沒有和尚吧？”
林間心中沒底，弱聲問了句。
范二搖頭：“不會，這里的確詭異了些，可和尚肯定還是有的?！?p> 他邊說邊推開了寺院的大門，門口建了一座墓塔，塔中擺放著的都是一個個的骨灰壇，且很小，很精致。
“這是什么東西？”
“靈嬰墓?！?p> 范二答道，又自覺地沖著墓塔鞠了一躬，跟著解釋說：“璃若寺最初寄放的都是夭折的嬰兒。大正朝在立朝初期還是很穩(wěn)定的，某些人夭折了孩子還能自行喪葬。后來隨著時局混亂，加劇了百姓的負擔，有些人養(yǎng)不起孩子餓死了都無法安葬，只能仍在襁褓里草草掩埋。小孩子未成人，不懂事理怨氣更重，很容易就會使家宅不寧。人們就將孩子的靈位寄在璃若寺璃，由寺廟養(yǎng)靈，逐漸的寡淡他們的怨氣。世道越亂死的孩子就越多，璃若寺最初就是干這個的?！?p> 林間恍然，點點頭，感覺寺院里的恐怖氣息更加濃重了。
院子里毫無人跡，闃靜深幽，一路過了天王殿才見到一位掃地老僧在那里默默干活。
這等幽深的古剎環(huán)境無需說十分壓抑，所以倆人一直都提心吊膽的，邁步都不敢使勁落地。
但即使這般輕的腳步聲還是被老僧發(fā)覺了，他抬頭看見倆人突然露出十分惶恐的表情。
“你們倆怎么連這里都敢來？”
掃地僧驚呼：“這里可是璃若寺！”
范二笑道：“我是京兆府的捕役，名范二，來這里想調(diào)查案子？”
他見掃地僧不理會自己，又接著說：“五莊觀養(yǎng)血池的事情您聽說了么？”
老僧眉毛略動了下，但須臾就冷道：“不曾聽說過，道門是道門，僧門是僧門，雖然都是出家人，但同門不同路，他們做的惡事與敝寺無關。”
范二訕訕一笑，說道：“養(yǎng)血池與貴寺肯定無關。只是五莊觀養(yǎng)血池采集了都中女子的人命精血，而那些行兇之人卻是特別奇怪。有人施邪法用被斬殺之人的尸體做成活尸，然而去強搶民女。眾所周知，被斬人犯的尸體都是需要在貴寺停尸幾天散了祟業(yè)才能抬走的?！?p> 掃地僧頓住了動作，挺立了身形。林間仔細一瞅，這人年紀也就大三十幾，并不是很大，為何要裝出一副老態(tài)龍鐘的樣子？
還是那句話，事出反常必有妖。
掃地僧未言語，忽然用力一扔，將手中掃把扔在范二身上，然后腳步橐橐地走掉了。
范二一愣，瞥著林間，用眼神問他：“這啥意思?。俊?p> 林間也是眉頭深皺。
“難道他要我?guī)退麙叩?？?p> 林間思忖片刻，說道：“掃地或許只是前倆字，后面不是還有出門這倆字呢嗎？”
“趕我走？”范二哂笑道：“那我可得讓他失望了。走，咱倆過去看看他，我覺得這和尚不簡單?！?p> 林間馬上點頭：“對，掃地僧一般都不簡單?！?p> 僧人轉(zhuǎn)了個方向，借著樹木的掩護很快就不見了。
后面跟著的倆人怔然，范二道：“掃地僧呢？咋跑的這么快？”
林間指著一幢寮房說：“他會不會在里面？”
沒有頭緒，倆人只能那寮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