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都給我干活麻利點！”
一個手持鞭子的男人大聲喊道。
光線暗淡的倉庫里，大大小小的奴隸正在費力的搬運著箱子。
賈義他們也在其中，作為無比低廉的勞動力，“媽媽們”除了讓他們幫酒館做一些臟活苦活外，有時還會以極低的價格將他們租借出去，以賺取一些外快。
賈義他們的任務是抬一些麻繩包裹的玩意兒，十公斤重的麻袋足以將孩童的肩膀壓彎。而這樣的工作，是沒有任何回報的。
突然，賈義身旁的一個男孩被地上的繩子絆倒，本就因為長期挨餓導致發(fā)育不良的他跌倒在地上。
那個男生坐在地上想要休息一會兒。
“啪！”
一道鞭影閃過，男生的肩膀上頓時出現(xiàn)一道深紅的印痕。
“啊——好疼！”
沒有理會男生的哀嚎，監(jiān)工罵罵咧咧地向地上吐了一口吐沫，手中的鞭子再次舉起。
“起來，趕緊起來，你這狗年養(yǎng)的廢物小鬼！”
“……我，我想休息一會兒?！蹦悄猩由卣f道。
“啪！”
舉起的鞭子再次落下，狠狠抽到男生的臉上，這一鞭子直接將他抽倒在地上。然而這還沒完，監(jiān)工走上前對著男生瘦削的脊背繼續(xù)鞭打著。
響亮的鞭撻聲一刻不停地在孩子們的耳邊響起，驚得在場的孩童們雙腿打顫地看向這邊。
“都看什么看！還不給老子趕緊干活！”
監(jiān)工掃視一眼，口中大聲的呵斥著，不時拿鞭子在地上抽打出聲。嚇得所有的孩童都趕緊低下頭，面色變得一半慘白，一半鐵青。
歸屬于“酒館”的孩子們命相當?shù)馁v，但畢竟是借來的，監(jiān)工可不想在這上面和老鴇扯皮。所幸也就留了那孩子半條命。打了幾鞭便罵罵咧咧地走到別處了，任由男孩躺在地上呻吟。
這幫混蛋！
賈義捏了捏手中的麻袋，沒有絲毫表情地向前繼續(xù)走著。
雖然他很想像街邊聽的話本小說中的英雄那樣，從天而降亮出自己的九個魂環(huán)，懲惡揚善。但他知道，那只是童話罷了。
能夠自保，就已經(jīng)很好了。
突然，他感到后腰被某個柔軟的東西戳了戳。
“嗯？”
賈義回過頭，看向身后的舒楠楠。
“賈義，我怕?！?p> “別怕，他們不會打死人的?！?p> “可是，看起來就好痛?。 ?p> “相信我，只要聽他們的話，就不會挨打的…趕緊走吧，小心被發(fā)現(xiàn)了。”
賈義說完向前走了兩步，卻感覺到身后沒有人跟著。他趕忙回頭看去，只見舒楠楠眼眶里淚水打著轉，張開的兩只小手上一道道紅色的勒痕清晰在目。
頂著舒楠楠那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賈義輕嘆了一聲。
哎，真是麻煩。明明已經(jīng)來了五個月了，除了會站在街邊靠賣萌博取同情和硬幣外，其他的還是一竅不通嘛。
賈義又瞟了一眼舒楠楠伸出的白嫩小手。
還有這手，肉嘟嘟的，哪怕是嬰兒肥也過分了啊喂！明明都是有一頓沒一頓的毫無營養(yǎng)的飯菜，可她這樣子，根本就不像貧民窟的孩子。
果然是富家人出身的小姐吧——
雖然腦子里想的極多，但賈義手上的速度卻絲毫不慢。
他先是左右環(huán)顧了一下，確認沒有人看向這邊。隨后向后快走兩步，將舒楠楠手里的袋子打開，取出一半的東西放在自己的袋子里。接著把剩下的打包好遞給她。
舒楠楠看著賈義遞過來的袋子，眼里隱隱有流光閃動。
“謝謝你！”
舒楠楠低著頭，小聲說道。
她上前兩步，剛要接過賈義手里的袋子。腳下一松，“啪”的一下摔在了地上。
賈義：(?_?)?
舒楠楠：_(:D)∠)_
……
不知不覺，又是一個月過去。
窗外泛黃的葉子不時落下，光禿禿的樹干在冬季的寒風中顯得有些蕭條。
賈義坐在樹下，呆呆地看著眼前的一幕，腦子里不知在想些什么。不知多久，隨著一聲輕嘆，賈義站起身來。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塵，朝著一個方向走去。
入冬了，街上的人有了明顯的稀少。
似乎是人們恢復了身為動物的本性，也開始了冬眠。
生意越來越不好做了??！
賈義深深知道冬天的恐怖，“白色死神”可不是白叫的，猶記得他剛來這里的時候，那年冬天光凍死在街上的人就有不少。馬路兩邊全是凍僵的尸體。
只是后來，城里的那些大老爺們下令，將滿街的貧苦乞丐全都趕到了貧民窟一帶。鎮(zhèn)子表面的風氣頓時好了不少，因為凍死的人都只在角落罷了。
下午溫度回暖一點，出門的人開始變多了不少。賈義在街邊默默走著，眼神卻一直掃視著周圍的行人。
這不，來活了——
他的視線隱隱盯在對面走來的一個體表富態(tài)的人身上?？姘瞧じ锏?，不是紙也不是綢緞，說明這個人并不是富家大族，但有一定的資產(chǎn)；鞋子并不是魂師專用的靴子型號，大腹便便，哪怕發(fā)現(xiàn)了也跑得過；最重要的是，這個人的防范意識很低，一看就不是當?shù)氐纳倘恕?p> 嗯，是個合適的目標。
裹了裹身上單薄的衣服，賈義混進人群中。小小的個子看起來絲毫不起眼，頭頂卻剛好能夠到大人們的腰包。
穿著皮質厚外套的中年男人走過來，嘭的一下和迎面而來的賈義輕輕擦碰了一下。沒有太大感覺，就這樣擦肩而過。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己口袋里的魂幣已經(jīng)不翼而飛。
走到一條陰暗的小巷，轉彎。
賈義張開手，看著手里面的三枚硬幣，臉上不自覺的露出輕笑。呵~自己偷盜的手藝倒是越來越熟練了呢。
不幸的是，那些被偷的人以及自己越發(fā)敗壞的道德；幸運的是，自己靠此活了下來。
啊~這該死的世道！
賈義小心翼翼地將硬幣藏起，走著走著，他在一戶人家門前突然看到了一榻草席。
“好東西！”
他眼中放光，急忙上前將草席抱起。——草席既能當被子，稍微改一改還能披在身上，防風防寒的作用很不錯。就算爛掉不能穿了也可以點火取暖，這可是萬能的過冬神器！
趁著還沒下雪，多囤些物資總是好事。畢竟這里的冬天，對他們這些人來說，是比那些能止小兒啼哭的邪魂師還要恐怖的東西。
安置好草席，賈義有走到自己藏東西的地方，將地下的土挖開，取出一個用油皮紙抱起來的包裹。他要開始查驗自己的物資。
打開包裹，入目的是一把磨得锃亮的小刀，兩個黑饅頭和幾枚銅魂幣，這便是他的全部資產(chǎn)。
點了點錢，總共是八枚，再次清點了一番，也還是八枚。賈義反反復復點了三四遍，終于確認了自己資金的數(shù)量。
賈義提前好些天便為過冬攢下了這筆錢。
他目光中靈光流轉——快了，我今年已經(jīng)五歲半了，等攢夠了錢……
—————————有人說，不知道用什么的時候就用下劃線——————————
冬季的腳步由南至北，緩慢浸透了這個位于星羅帝國北部的邊陲小鎮(zhèn)。下過幾場小雪，刺骨的寒風吹得人骨頭生疼。小家伙們的活卻多了起來。
倉庫那邊每天堆滿了需要拉的貨物和廉價的人，每天從早到晚忙到黑，并且這種情況正越發(fā)加重。
連續(xù)干活的第三天。
“最近的貨怎么這么多?。课也幌敫闪?。”
很多侍衛(wèi)駐守的倉庫門前，正排隊等著倉庫開門的小孩子們嘰嘰喳喳地說著悄悄話。
“你沒聽說么？外邊城池好像戒嚴了，街上守衛(wèi)查的突然嚴了起來。據(jù)說六街那邊有一個扒手被當場打死了呢?！?p> “??？真的?。俊植坏脣寢屪罱蛔屛覀兂鋈??！?，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回街上?！?p> 這時默默站在邊上的賈義突然出聲道：“別說話！人來了?！?p> 于是孩子們都乖乖站好——畢竟沒人想要白吃一頓鞭子。
干活，干活。
無比廉價的勞動力，甚至一天只要一個饅頭就好。換來的只是負責人會去酒館那邊多照顧生意。很可笑的交易。
賈義默默想著，這些都是他聽墻角聽來的消息。
——冬季的商路不好走，來人自然會少，酒店那邊…媽媽們也要吃飯。
驀然，“啪”的一聲響起。
陶罐摔在地上，而它的始作俑者渾身打顫地跪在地上。
滿臉橫肉的監(jiān)工很快趕到，他瞟了一眼地上的碎片，瞬間勃然大怒。
“混賬！你個小王八羔子，誰叫你給老子摔了的！你知不知道這值多少錢??？！把你賣了都賠不起！”
啪啪不絕的鞭子隨之狠狠打在男孩身上，“我叫你摔，我叫你摔！…”
慘絕人寰的凄慘叫聲響徹在倉庫里，孩子們瞥了一眼就很快低下頭，做著自己的事。他們以為監(jiān)工只是象征性地懲罰幾下。
然而事情并未向以前那樣發(fā)展下去。一分鐘過去了，耳旁的鞭子聲還在響徹。跟在賈義身后的舒楠楠疑惑地抬起頭，卻見到了她永生難忘的一幕——
隨著鞭子落下，那男孩的身上已經(jīng)遍體通紅。單薄的衣服在鞭撻聲中破碎一地，露出下面瘦到皮包骨頭的脊背；那鞭子繼續(xù)撕扯著，皮開肉綻！血液濺射出去，有兩滴灑在她的臉上。
哀嚎聲漸漸減弱變成呻吟，呻吟又變?yōu)槌槠?，直到聲音消失?p> 于是年紀稍大的孩子們知道，又死了一個。
一只手擋住了舒楠楠的眼睛，賈義冰冷到聽不出任何情緒的聲音在耳旁響起。
“別看了，做事！”
舒楠楠雙目瞪大，她回過頭，呆愣的棕色眸子對上賈義深邃的黑瞳。
那是怎樣的一種眼神？！冰冷如深潭的眸子底下，卻仿佛隱藏著一座即將噴發(fā)的火山，熾熱的巖漿在其中涌動不休——
舒楠楠囁嚅了幾下，眼角擠出了淚珠，委屈道：“你那么兇干嘛…”
但往日的交往早已讓她習慣聽賈義的話，摸了把眼淚，舒楠楠勉強壓制住了臉上的懼意，緊緊跟上賈義的腳步。
食物區(qū)與服裝區(qū)的中間，堆積的貨物將整片倉庫擠得幾乎沒有落腳之地。一個個瘦小的身軀在其中穿梭著。他們的力量搬不動那些太重的鋼鐵制品，但比起那些，這些日用品的數(shù)目更為龐大。
賈義他們的任務是對進入倉庫的大批物品進行分類和清點。
每天都有無數(shù)的物資涌入，同時又有數(shù)不盡的物資被搬上馬車運往城外。誰也搞不清這么一大筆物資倒地要運往哪里。只是鎮(zhèn)子里某些最大的住宅逐漸變得人去樓空。
倉庫里，賈義正帶著舒楠楠清點一批飼料。
舒楠楠手中拿著十分稀少的白紙和鵝毛筆，在眾多箱子旁邊寫寫畫畫。在旁人眼中，這些可都是大老爺才會用的東西。然而因為負責記賬的男爵之子厭煩了這樣枯燥的工作，于是就把工作交給了會寫字算數(shù)的舒楠楠。
好處是她可以不用去干那些苦力活。賈義拖她的福，同樣得到了一份較為清閑的工作——為每個分撥好的箱子打上記號。
賈義不會寫字，他從小就從事不光彩的行當，哪里有那個資本去學習。他瞥了一眼身邊的舒楠楠，不過能在四歲就學會記賬，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看來這小妮子還是個小神童呢。
“左邊第三個箱子，打上兩個紅叉…”
“嗯，還有呢…”
“…”
記完了這批貨，舒楠楠和賈義放松下來，躺平在地下一層厚厚的稻草堆上。賈義舒舒服服閉上眼準備小憩一會，在下一批貨物到來前，他們應該是沒有事情可做了。大概…
“喂，那邊那兩個小鬼，過來！”
……艸！當我沒說。
賈義迅速起身，裝作一副忙碌的樣子。嘴巴張大，像是反應遲鈍般看向來人。
“阿巴阿巴~”
那人看了賈義和舒楠楠兩人一眼，撇了撇嘴道：“暫時放下手中的活，跟我來?！?p> 賈義兩人急忙跟上。
在堆滿東西的地上左右騰移，到了倉庫的側門。帶路人的話語回蕩在耳邊，“…這是一批緊急貨物，金貴的很。你們手腳都給我麻利點…”
來到外面，已經(jīng)幾個孩子在這里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