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長生的代價
庭院深深深幾許。
那人背對著他們，也不知是真的未曾發(fā)覺，還是不曾在意。
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然后又隨手撥動了琴弦。
琴聲悠揚，似有若無。
上卿蒙毅皺眉，正要開口呵斥此人，卻見嬴政先他一步道：“贏乾?！?p> 語氣之篤定，像根本就沒有猶豫過這個人是誰。
蒙毅腳步一頓。
感情這位就是他們此行要找的正主！
贏乾抬手托著下巴，寬大的袖擺滑落露出了青年人精壯的手臂，聞言似笑非笑的回眸看了他們一眼。
彼時風(fēng)來，吹落些許秋葉。
贏乾慢吞吞的抬手，拿下恰好落在發(fā)旋的葉子，合眼：“我道今日這怎么這么熱鬧，原來是有貴客來此。”
嬴政上前一步，抬手屏退身側(cè)那看不見末端的護(hù)衛(wèi)隊伍。
上卿蒙毅皺眉，猶豫再三還是往后擺了擺手。
誰料嬴政這時又道：“蒙毅，去門口守著?！?p> 蒙毅一愣。
片刻又明白了嬴政的意思，雙手合攏抬過胸前，后退至門口。
偌大的庭院中只剩父子二人。
一站一坐。
嬴政站定，單手負(fù)在身后，意有所指：“你竟不怕寡人？”
贏乾面上波瀾不驚，聞言半掀開眼眸，慢悠悠看了他這位名義上的父王一眼，心中不免好笑。
嬴政做天子做的久了，便是無意識時仍是不怒自威，久而久之，人們自然會避其鋒芒。
可贏乾一不圖他王位，二不慕其虛名。
又有何懼？
就算再退一萬步，他贏乾今日穿越至此，乃是意外，可仍舊擁有大秦至高無上的力量，甚至碾壓嬴政。
怕他？
贏乾終是笑了，悠然道：“多年不見，父王一點也沒變?！?p> 愈發(fā)的像個天子，而不是父親了。
嬴政雙眸一瞇。
一股無形氣勁自掌下匯聚，朝著贏乾的后背無聲的奔襲而去。
卻在即將碰到的前一刻，好似易碎物撞上堅硬的石壁一般轟然崩塌，消散于無形！
嬴政驚訝。
卻見贏乾好似什么都未曾察覺一般，抬手替他倒了杯茶。
“既然來了，父王不妨喝杯清茶。”
一把年紀(jì)就別動手了，他還擔(dān)心把人打壞了，到時候得由他去侍疾！
茶是去年剩下，入口苦澀，直至舌根。
嬴政不著痕跡的皺眉，而贏乾卻隨意一飲而盡，看其神色好似早就習(xí)慣了。
半晌，嬴政終于嘆氣：“苦了你了。”
贏乾高高挑眉，不可置否：“雍城清幽，行宮更是應(yīng)有盡有，談不上苦。”
只是那年被趕出咸陽，心中仍有幾分不甘。
所以今日才不給嬴政這個面子。
贏乾稍作思索，也曾想過萬一這個舉動惹惱了嬴政又該如何是好？
但是轉(zhuǎn)念一想，好似他才是那個兩袖清風(fēng)無牽無掛者。
嬴政此番會離開咸陽，特地選了雍城巡游，定是為了頭先金榜一事。
贏乾淡定喝茶。
“父王有話不妨直說。”
老是這么拐彎抹角，豈不是落了千古一帝的威名。
嬴政目光落在了石桌上那看似平平無奇的劍上。
劍身寬不過二指有余，怎么看也不足以同軒轅劍這等上古神劍相比，可偏偏就壓了他一頭。
壓下種種情緒，嬴政抬手。
一個模樣精致小巧的玉瓷瓶出現(xiàn)在石桌上。
光是看著便讓人覺得價值不菲，這里面裝的東西，想來更是會讓人趨之若鶩。
贏乾放下茶杯：“這是何物？”
見他要拿起玉瓶，嬴政眼眸中閃過一分掙扎，卻始終未曾開口阻止。
贏乾掂量了一下這東西的分量，若有所思。
“父王不會做無用功，既然將東西拿了出來，想必這就是今日他來此的緣由了！”
他心下敞亮的很，面上卻依舊不動聲色。
嬴政道：“寡人既已來此，以你之聰慧不至于猜不到個中緣由。既然如此，寡人便打開天窗說亮話?！?p> 他把玩著被贏乾放下的玉瓶，語氣低沉：“此乃天命丹！”
于嬴政而言，天命二字，壓過一切！
贏乾隱隱約約已經(jīng)猜到了它的功效，果不其然，就聽嬴政接著開口了。
“天命丹乃金榜所賜，服用后有洗髓伐骨，改變體質(zhì)，增加壽命的功效?！?p> 他長嘆一聲：“乾兒，寡人畢生追求，你不會不知。”
贏乾笑了：“父王所求，不過簡簡單單長生二字。”
就是這簡單二字，才會害得他年少離家，去往這早就被大秦國君擯棄的雍城。
只是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當(dāng)年一番誓言，今日果真應(yīng)驗！
當(dāng)年嬴政便曾下了決心，此番離了咸陽，若非嬴政親請，此生不回！
如今時機(jī)已到，風(fēng)云變幻，天下局勢莫測，看來他這悠然的咸魚日子也到頭了！
不過……
人生在世，若不去逐鹿天下，與群雄爭霸，豈不白白浪費了他跨越千年，回來了這一眼??？
嬴政深深地看了贏乾一眼。
直到真的見了面，他才發(fā)現(xiàn)這個兒子比想象的還要更加高深莫測。
既然如此，那件事就更要贏乾來完成！
握緊掌心瓷瓶，嬴政心中有了決斷。
“但萬事皆有代價，服下天命丹者，昏睡一月，冷熱不知，時間未到亦不可能清醒。”
換句話來說，這一個月就是嬴政最重要的時刻，不容有失！
毫無疑問，嬴政是個怕死的人。
正因如此，他才會不惜一切代價的去追逐所謂長生！
而這天命丹所需要耗費的代價太大了，嬴政賭不起，卻又不得不參與這場驚天豪賭！
贏，他得償所愿長生不老。
輸，從此化為黃土一捧。
嬴政死死的盯著贏乾，不肯放過贏乾一分一毫的細(xì)微表情。
然而贏乾……從始至終未曾驚訝。
贏乾捏了捏眉心，心中已經(jīng)將嬴政的來意摸得一清二楚了。
“所以父王的意思是，需要我助您一臂之力？”
嬴政頷首：“成了，你便可回咸陽，入主東宮！”
要是贏乾真的能辦成此事，區(qū)區(qū)一個太子之位又有何不可？
“可惜我不愿。”
清脆悅耳的聲音響起，連話中的悠閑都與最初如出一轍。
東宮太子之位？抱歉，不感興趣。
他對這事兒沒甚興趣。
嬴政以天命丹試探，東西在贏乾手中轉(zhuǎn)了一圈又完璧歸趙，倒是嬴政那提心吊膽的模樣，惹得贏乾心中哂笑。
太子？
頭上有個天子壓著，隨時可以被換掉的位置，于他而言分文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