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要做就做訓(xùn)禽師，官大夫！

　　若干年前。

　　趙國，邯鄲。

　　彼時還沒秦王政，也無太子政。

　　“牧犢兒，快為本公子牽馬執(zhí)蹬?！?p>　　西方牧犢兒，便是稚童的蔑稱。望著高高在上著華服的少年，稚童心中只有恨意。終有一日他會讓這些侮辱過他的人，一個個跪在地上叩首求饒！

　　“太子丹來了?！?p>　　“哈哈，我們走咯?！?p>　　“堂堂太子，竟與這牧犢兒為友?！?p>　　“不過也只是質(zhì)子罷?！?p>　　……

　　“政，今日邯鄲來了位訓(xùn)禽師，我們一道去看看？”

　　“不看！”

　　“何故？吾就想成為那仙鶴，自由自在。”

　　稚童遙望那群貴族少年的背影。

　　“要做就做訓(xùn)禽師！仙鶴縱能鳴于九皋，不過受訓(xùn)禽師笛聲控制。孤，要成為訓(xùn)禽師！”

　　王十八年，秦滅趙。

　　曾經(jīng)的西方牧犢兒已成為秦王，而那些曾欺辱過他的趙國貴族子弟只能跪地叩首，瑟瑟發(fā)抖。拔劍敕令，皆坑之！

　　而太子丹，終是未能成為仙鶴。

　　一生受制于人，最后被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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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始皇注視著扶蘇，搖頭嘆息。

　　為何他就沒卓草的志向？

　　秦國能有今日，乃歷代先祖篳路藍縷，無數(shù)老秦人以熱血身軀拼來的。昔日為對抗西戎，接連三代國君血戰(zhàn)而死！

　　扶蘇是秦國長公子，乃公室宗族之后。不論能否成為秦二世，都要肩負起振興秦國之重擔。若想成為仙鶴，最后的結(jié)局便是駕鶴西去。

　　“卓公。”

　　秦始皇輕輕頷首，而后看向卓草，“瓜慫平日多帶先生到處走走，別成天呆家里頭。額聽說你好像喜歡那秦氏長女？要不，額找些老友給你介紹些女子？以你這年紀，也該成家立業(yè)咧?！?p>　　男歡女愛再正常不過，卓草年紀擺在這，也該婚配。若是再早些的，興許娃娃都出生咧！

　　“去去去，哪邊涼快呆哪去?！?p>　　他好不容易放秦竹的事，偏偏再次提及，這傻老爹可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女人，只會影響他拔劍的速度。好不容易當上秦吏，哪有心思考慮這些？

　　“訓(xùn)禽師，不是那么容易當?shù)摹！?p>　　扶蘇輕輕嘆氣。

　　“難當也得當?。⌒√K，你想當皇帝嗎？！”

　　“什么？”

　　扶蘇十分懷疑自己的聽覺。

　　“你不是要當仙鶴嗎？只有皇帝，才能算的上是無人控制的仙鶴。他是訓(xùn)禽師，也同樣是這時代最自由的仙鶴。只一句話，便廢除天下文字獨尊小篆。這是何等氣魄？”

　　“不錯不錯！”

　　秦始皇在旁捋著胡須，滿意點頭。

　　難得從卓草嘴里聽到兩句人話。

　　“又沒說你，不錯什么？”

　　“……”

　　“……”

　　扶蘇長嘆口氣，未曾回答。

　　他是長公子，心里能沒點想法？可偏偏他的舅父是叛亂的昌平君，乃是楚人之后。左右丞相皆反對他成為儲君，他又能如何？

　　“小草，你想當皇帝嗎？”

　　“你這不是廢話嗎？誰不想？”

　　蒙毅眼珠子都差點瞪了出來。

　　刑！這小子可真刑！

　　他服！

　　“怎么，你們就不想了？想想而已，又不觸犯秦律。你私底下問問別人，有誰不想拜相封侯當皇帝的？”

　　秦始皇只是一笑，透著幾分冷意。

　　“想有什么用？想也當不上。”

　　“呵呵。”

　　秦始皇這才露出個好臉色來。卓草如何放肆，即便真的觸犯秦律，他也能念在卓草的功勞上赦免。但是，有些事連想都不能想。

　　就是想，那都是天大的罪過！

　　玩歸玩鬧歸鬧，別拿皇位開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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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卓氏宗廟。

　　百余人聚集于外，恭敬等候。就是再頑劣的稚童，也不敢鬧騰。若是對社神不敬，來年收成不好怎么辦？有些老人也總會說些故事嚇唬他們，有頑童對社神不敬，結(jié)果來年干旱，好幾家人都因此餓死！

　　往年卓氏宗廟并無多少香火，都是充作當?shù)乩锷?，用以社祭。社神就是土地神，能保佑糧食豐收，是黔首最敬重的神。

　　“維二十九年，時在中春，陽和方起。小澤嗇夫卓草，破秦氏血案，獻洗冤書，令史表率，朕甚慰之。賜爵一級，至官大夫！”

　　頻陽縣令齊高郎朗念誦詔書，抑揚頓挫，鏗鏘有力。他就是姜母的胞弟，為隔壁頻陽縣的縣令。他們祖上為齊人，乃是出自齊國王室，姜姓齊氏。只是后來落寞，一代不如一代。

　　齊高曾追隨王翦征戰(zhàn)四方，立下過軍功。并且還能識字懂得律法，漸漸便被提拔上來，成為頻陽縣令。秦氏的事，齊高也都已知曉。當時他就看不慣秦季，只是那時候齊氏混的也不怎么著，便只能答應(yīng)下這門婚事。

　　沒成想，秦季竟會做出如此喪心病狂的事來！

　　若非卓草出手相救，只怕姜母必死無疑。

　　本來此次應(yīng)該是由喜宣讀詔書，同時為卓草更換禮冠。只是當時齊高正好在他府上做客，而喜更要忙著處理別的事，便想著讓齊高幫忙。正好，他本就打算來伏荼亭拜訪卓草，也就答應(yīng)下來。

　　“正冠！”

　　齊高微喝，便有謁者向前走來端著木盤。

　　掀開玄色綢布，里面便放著雙板長冠。冠的形狀與單板長冠類似，區(qū)別在于冠板正中間有條縱向縫，說明冠板由左右兩片大小相同的長板并列拼合而成。

　　而后，齊高便抬起手來取下卓草舊冠。莊重的以雙手捧起雙板長冠至于髻上，再沿面頰系土黃色冠纓于頜下，帶尾系成蝴蝶結(jié)。

　　這個過程便是俗稱的正冠，往往有長輩給晚輩做。正常男子二十方可及冠，但像卓草這樣立功得爵的自然能提前正冠。

　　冠帽可是爵位的象征之一！

　　尋常黔首并無資格佩冠，只能以黑布包髻。

　　“多謝齊公！”

　　卓草恭敬抬手，作揖行禮。

　　“今日乃卓氏祭祖，老夫便不再打攪?！饼R高淡淡一笑，“待祭祖后，吾再去卓府拜訪?！?p>　　卓草點頭應(yīng)下。

　　齊高環(huán)視四周，面露不解。

　　“今日祭祖，何以不見卓公？”

　　“咳咳！”

　　略顯熟悉的聲音響起。秦始皇自人群中走出，如鶴立雞群。著絲帛長衣，氣度不俗。

　　齊高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眼珠子都險些瞪出，滿臉不可思議。

　　他難不成是看走眼了？！

　　“吾家長來的晚了些，勿要見怪?！?p>　　見他作勢要拜，蒙毅連忙走上前作揖。

　　家長？

　　齊高不可思議的看向卓草，顫聲道：“他是汝翁？”

　　“不，他不是?！?p>　　卓草沒好氣的白了眼秦始皇。

　　好歹是他正冠的時刻，這傻老爹又沒看到。

　　“不，額就是他大?！?p>　　“嘶……”

　　齊高倒吸口涼氣。

　　天啦擼！

　　卓草是秦國公室私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