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尚中舉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陳寬海的耳朵中,陳寬海有些詫異,這中舉不會是李常的功勞吧?吏部尚書剛好和科舉沾點邊,如果真的是李常暗中操作的話……
陳寬海捏了一把冷汗,趕緊寫書送給了李常。
此時的李常正坐在院子中安安靜靜的喝茶,看完陳寬海寫的信,哈哈大笑。這老小子竟然懷疑是自己暗中操作讓陳尚中的舉。拜托鄉(xiāng)試的考官又不是他,他就是個科舉的考官不是。
于是李常大筆一揮,你得相信你家陳尚不是?
這幾個字給陳寬海氣的一口老血都快噴出來了。
于是便沒有再理會他了,反倒是拿出來了那封信。那封陳言寫給陳尚的信,既然陳尚舉人已中,是時候該回云州看一眼陳言了。
煙淮河畔,陳尚和陳澈正坐在那里,看著遠處的河燈,陳尚對著陳澈說了一句話:“陳叔叔,你說,人死后是不是會變成天上的星星???”
陳澈臉色很嚴肅的說道:“人死后會變成星星的,京都降龍寺的法師就是這么說的,天上的一顆星星代表著一個人?!?p> “我覺得天上的星星,好溫暖啊?!标惿械?。
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傍晚了,再加上煙淮河上有些涼氣?,F(xiàn)在已經(jīng)接近于冷了,陳澈實在不知道陳尚的感覺為什么會是暖和的。就連他都已經(jīng)將衣服給拉緊了起來,而陳尚還是那副樣子。
也許是太興奮了的緣故吧。
“尚兒,今天中舉在京都城玩了一天開不開心?”陳澈坐在陳尚的身邊問道。
全然不顧他們腳下就是冰涼的煙淮河水。
煙淮河上,有一對人正靜靜的看著他們。
“這個是陳澈大人吧。”是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身穿一副青衫,頭上戴著一頂烏紗帽??礃幼邮且晃黄咂返墓賳T,而且還是都察院供職的官員,懷中正抱著一個美人。
正是這煙淮河青樓的頭牌沈雨微。
“好久都沒有看到過陳大人了,還有點想他呢?!鄙蛴晡⒋蛉さ?。何語淡淡一笑,“你什么時候不做這密探了?”
“明年,或者再過兩年,等我人老珠黃了之后?!鄙蛴晡㈦p手撐著香腮看著何語,好似一副禍國殃民的美人的樣子看著何語。
自從三年前,隆慶十四年那場仗結(jié)束之后,何語就被隆慶皇帝從天察衛(wèi)的地牢之中給扔了出去,扔到大街上愣了好一會兒才發(fā)現(xiàn)自己被放了出來。那天晚上打暈自己的就是天察衛(wèi)的人。
而兵部侍郎石豪和那個燕國的公主確實是一個交易的關系,燕國公主為了自己的人生自由徹底的葬送了北燕以后近三十年的未來。至少是對大夏三十年的未來。
事情結(jié)束之后,北燕以和親的名義將這位公主送給了大夏,祈求大夏不要發(fā)兵北燕。
而她現(xiàn)在正在兵部侍郎石豪的家中悠閑的過著官夫人的生活,這倒是也沒有毛病。
直到現(xiàn)在北燕都不知道那個消息是誰給泄露的。
不過現(xiàn)在的一切都不重要了,就算知道了現(xiàn)在的北燕也沒有報復大夏的能力了。
“煙淮河上渡情緣,相思纏綿兩相難。誰道北風吹燕去,明年還看去年花?!薄惿小抖蔁熁春印?p> 回到都察院之后,陳寬海神神秘秘的將陳尚給招進了屋子里拿出一封泛黃的信放在了陳尚的身前。
“你收拾一下,過幾日回云州一趟?!标悓捄5纳ひ糁谐錆M著沉穩(wěn)和決絕,讓陳尚完全沒有任何猶豫以及質(zhì)疑的余地。剛好,回云州看看父親也是陳尚的意愿。
“這封信你就先拿著,到了云州再打開?!标悓捄Uf完揮揮手示意陳尚可以出去了。
陳澈站在門外,按照陳寬海的眼神示意下沒有跟上去。“你進來。”陳寬海對著陳澈說道。
走進了門,陳寬海將書房的門給輕輕關上,看著陳尚慢慢的消失在視線內(nèi),一言不發(fā)。
“你覺得陳尚這個孩子怎么樣?”陳寬海輕聲的問著他最相信的下屬,是的,陳寬海將陳澈安排在陳尚的身邊是有目的的。
一是為了教導陳尚為人處世的道理,也是為了觀察陳尚的人品以及人性是不是一個合格的,一個能夠擔起大任的人。
很顯然,陳尚在陳澈的眼中算是及格了。
“回大人,陳澈以為陳尚能夠體察民間疾苦,能夠為民謀取正義是一個合格的人?!标惓阂唤z不茍的說道,很明顯,陳尚和他這么長時間的情誼讓這位四品官員也認可他。
陳寬海揮了揮手坐在了椅子上,“兄長啊,寬海沒有丟你的臉,寬海把尚兒給教導好了,還考上了進士啊?!?p> 陳澈站在原地,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明白了為什么今天晚上陳寬海會有這個異樣了,再加上最近要去云州,他大概就已經(jīng)猜到了什么。估計陳尚的父親,陳言應該是去世了。
陳寬海所以才會發(fā)此感慨的。
聽到回家的消息陳尚開心的從椅子上蹦了起來,這位大夏年輕的舉人竟然抑制不住回家的沖動了。陳寬??粗惿懈吲d的在房間之中收拾著行李心中不免的產(chǎn)生了一種悲涼的感覺。
找了個沒人的地方坐在樹下發(fā)起了呆。
很快,一輛馬車就走過了北直門,那正是楊群得勝歸來時走過的門。而他們此行的目的是去回到云州見一見故鄉(xiāng)。
“故鄉(xiāng)長楹落兩峽,一江橫過云州界。大雪依檐落飛絮,淚目斜看夕陽歸。”——陳寬?!哆^云州界》
陳寬海看見云州邊界的界碑,坐在馬車上的他心情就如同一個隨風飄蕩的柳絮一般。又想起自己幾乎每次回家的時候都是在大雪季節(jié),于是他才發(fā)出了“大雪依檐落飛絮”的感慨。
離開家鄉(xiāng)為官已經(jīng)這么多年,自己到底有沒有好好的在家鄉(xiāng)待過一段時間?有沒有認真的體會家鄉(xiāng)給他的溫暖和親情。而如今,自己的親人相繼離世,也不曾回到家鄉(xiāng)看望。
陳寬海坐在馬車上,搖搖晃晃的回憶起以前在云州的日子。小的時候和陳言以及同村的小伙伴一起玩耍的時候。這位都察院左都御史陳寬海,竟然在馬車上睡著了,不僅睡著了,還落下了眼淚。
經(jīng)過幾十天的奔襲,馬車可算是到了云州城外的一個小村莊里。這里就是他陳寬海的家,以及陳尚的家。
“尚兒。”陳寬海嘗試攔住陳尚。
“爹,爹,爹!”馬車剛停穩(wěn),陳尚就從馬車上跳了下來往屋子里跑去,還大聲呼喊著自己的父親。
這一舉動也驚擾了附近居住的鄰居。
一個老太太拄著拐杖顫顫巍巍的從屋子里走了出來。
“是寬海?”老太試探性的問了一句。陳寬海趕忙上前扶住老太,“是寬海,是寬海?!?p> “言兒死的時候,你怎么沒回來???”老太又問道。拍了拍陳寬海的手背。
陳尚興沖沖的推開門,闖進內(nèi)屋想看看父親。卻不料將門打開的時候一道厚重的灰塵鋪面而來,陳尚被這灰塵嗆到了。
灰塵落下,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屋子里早就沒有人住了。
“爹!你去哪里了?”陳尚急了,開始到處找陳言。整個大院都翻遍了,就是沒有陳言的蹤跡,最后他在祠堂中看見了陳言的牌位。
“昏鴉老樹遮月影,碧水池塘年年青。一年風雪東來過,回看已是去年人?!薄惿小稇浭宀接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