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柳湖上今日原本停有三艘大船,達(dá)到了每日停大船規(guī)定之最。
現(xiàn)下其中一艘悄悄撤了,還剩了一艘在教主不遠(yuǎn)處。
晏修飲了一口茶,笑了。
這笑容極淡,拋去他往日兇神惡煞的刻板印象,竟恍然讓人覺得公子溫潤如玉。
都是錯覺。
不能輸了氣場,教主同樣回之一笑。
一來一回二人之間硝煙四起。
她好戰(zhàn),晏修同樣好戰(zhàn)。
“那臣便說一說前人之事?!标绦迲?yīng)戰(zhàn)。
他這話一出,教主心里覺得不好,想起了晏修送她的那些親手抄的小故事。
“臣記得以前有位公主,被稱為和頌公主,這位公主和殿下一樣,深受寵愛。雖然被寵愛,卻并未被寵壞,每逢天災(zāi)人禍都會關(guān)心民生......只不過天妒紅顏,公主體弱,十五歲時便早早離開人世了?!标绦尥锵У貒@了口氣,繼續(xù)道。
“殿下當(dāng)以為表。”
教主嘴角忍不住抽了抽,道:“晏大人腦子里故事還真是多?!?p> 晏修答非所問:“受陛下之托,忠陛下之事?!?p> 言外之意,如此教導(dǎo)你是陛下默許了的,給誰告狀都沒用。
這局顯然教主稍遜一籌。
晏修春風(fēng)得意,眉眼之中帶著笑意,把話題引向在座的儒生,他問:“諸位有沒有有趣的事向殿下分享?!?p> 評論公主,他們不敢,但古籍,爛熟于心。
有人認(rèn)真審題,說的是一些名人軼事。
有人揣摩晏修,講了許多教公主道理的典故。
總之今天,紈绔完敗。
糟心,糟心的很。
沈疏猛的把酒杯砸在地上,壓著怒氣道:“閉嘴?!?p> 教主斜躺在桑榆拿過來的玉枕上,一手揉捏眉心,幽幽嘆了口氣。她覺得沈疏吼的這一聲舒心的很啊~
晏修輕咳了聲,看向教主不端的儀態(tài),眉頭微皺后又松開道:“殿下似乎不太喜歡。”
教主聽罷擺了擺手,違心道:“怎么會,本教主聽得歡喜?!睔g喜個屁。
這時桑榆小聲說了一句:“我家殿下喜歡聽江湖趣事?!?p> 江湖趣事?
儒生們犯了難。
他們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圣賢書。
哪里知道江湖的那些打打殺殺。
教主抬頭看了眼眾人,心下說“差距這不就出來了,人家晏修能憑空捏造十幾、二十個賢德故事給她讀,這些儒生編個江湖故事都費勁?!?p> 頓時她便沒了看這些人表演的興致,還不如看這金柳湖上的歌女唱跳來的有意思。
“罷了,今天沒了興致,走。”教主表情失望,扶著桑榆伸過來的手起身。
她那一身霧藍(lán)色的流光緞面長袍因長時間被壓在身下而稍微褶皺,體態(tài)帶著幾分可愛,行動間卻盡是肆意之美。
十公主陰晴不定早有傳言,今日親眼所見,晏修也愣了一下。
這話說的好好的,竟然是稍有不稱心就要離席。
況且大家也沒說什么得罪她的話。
晏修起身,本意是想恭送,沒想到脫口而出:“臣倒是知道一些江湖趣事,不知殿下愿不愿意聽?!?p> 這位祖宗主動要走,這是多么一件難得的事,晏大人怎么了?
諸人不解。
沈疏更加不解,殿下竟然是要走,難道不應(yīng)該是趕這些人下船?
難道不是他們要嚴(yán)懲這些攪擾心情的儒生?
教主往外邁的步子停了下來,看向晏修道:“大人不會是又要編什么故事來糊弄我?”
“臣不敢?!标绦薰笆制届o道。
不敢?有你晏大人不敢的事?
教主面無表情坐回去。
晏修開始講。
半天過去,大家聽的精神奕奕。
教主開始大打哈欠。
突然晏修講到不歸山三字,教主眼前一亮。
晏大人精準(zhǔn)捕捉,心下輕笑,開始圍繞著不歸山講起。
“不歸山近些年銷聲匿跡,雖說以前是無惡不作的魔教,但現(xiàn)如今不歸山已經(jīng)極少在世間活動,甚至有些人已經(jīng)不知道他們的存在?!?p> 晏修說完看了教主一眼。
教主皺著眉問:“以前是什么意思?!?p> 晏大人繼續(xù):“自從上一任不歸教教主東方不歸身死,不歸魔教便逐漸不活動于世,說起來也有一百多年了?!?p> 身死?
東方不歸?
一百多年?
說什么屁話......
“不歸教的第一任教主,也是他們的開山之祖,名叫東方槊。相傳此人當(dāng)年以一己之力降伏江湖上數(shù)大魔頭......”晏修繼續(xù)道。
有人問:“為何這魔教叫不歸教?”
晏修沉思,無意間看向十公主,發(fā)現(xiàn)十公主已經(jīng)神游天外。
他繼續(xù)回答說:“世間有兩種說法,關(guān)于不歸教的教名,一是說入了教便不能想著再回世俗,就是死,也要死在不歸教?!?p> “還有一種說法,說東方不歸的生母在誕下她第二日便棄夫棄女,從此不歸,便有了不歸山不歸教,與東方不歸一說?!?p> 眾人恍然大悟,對第二種說法津津樂道,沒想到大名鼎鼎的魔頭,東方槊竟然深受情傷,被人拋棄。
這個故事比那些名人典故有趣的多,就連不屑的沈疏都聽的聚精會神。
教主此刻心神震蕩,再聽有人編排東方槊那老頭,眼中的寒意結(jié)成了冰。
她毫無預(yù)兆站起身往外走。
大家的笑聲戛然而止,好不容易的歡快氣氛被打破,公主府的下人慌慌忙忙跟上。
教主上了畫舫旁的小船,帶著一行人回了公主府。
晏修在船上看著離去的一行人的背影,尤其是那一抹濃重的藍(lán)色。
他在回想,他究竟哪里惹到公主不高興。
一旁的張錚雙手發(fā)抖,生無可戀看著自家主子問:“大人怎么辦?公主好像生了大氣,奴才就說大人要小心說話,況且公主是女孩子,女孩子心思最薄,您怎么就,您您您......”
“閉嘴,回府?!标绦薮驍鄰堝P一緊張就嘮叨的毛病,跟在公主后面下了小船。
在場的儒生見到公主發(fā)作,誰也不敢再留晏大人,一個個都等著稍后下船呢。
他們忘了,走了一位祖宗,可還留下一位更不好說話的。
沈疏走到眾人面前,雖說他臉上帶著笑,可那笑涔涔的樣子讓人心底發(fā)毛,大熱天生出一股寒意。
紈绔子弟中一直有一句話保命的話,那便是你讓沈公子惡心了,要想辦法自找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