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來找陸澤生的人少了很多,所以現(xiàn)在有機會待在藏書閣里。
知畫坐在不遠處的軟塌上,看著手上的這本藥材大全昏昏欲睡。春困夏乏冬打盹,說的就是知畫現(xiàn)在的狀態(tài)。
陸澤生時不時瞥她幾眼,最終實在看不下去了,便從懷中拿出了他昨晚制作的香囊。
“困的時候,拿出來聞聞,這里面是靈伏草,有提神醒腦的作用?!?p> 知畫瞇著的眼大了幾分,雙手接過,放在鼻尖細細嗅了嗅,散發(fā)的清爽氣味迅速占領她的鼻腔。
“多謝多謝”
“哎,靈伏草?不是靈伏鳥嗎?我又記錯了嗎?……”
“伏靈鳥通浮靈鳥,漂浮空中的是鳥;而靈伏草通靈力趴伏,趴伏在地上的自然是草了?!绷运獛е钅镞呎f邊走進了書閣。
聽見這溫柔的聲音,知畫抬頭驚喜地說道:“娘親,您怎么來了?今天不用下山問診嗎?”
柳以霜看著她笑了笑,轉身將阮娘手中的食盒拿了過來。
“還不是看你最近渾渾噩噩的,我作了提神湯,給你送過來?!?p> “好耶”
知畫連忙走上前,幫她把碗和勺子拿了出來。
陸澤生坐在一旁不露聲色地打量著這張與熟人有幾分相似的臉龐,回想著自己曾聽過幾十遍的伏靈鳥辨析口訣,心中的思緒飄回過往。
這就是他一直不敢回仙界的原因嗎?忍痛割舍的親情?成為了魔修覺得臉上無光嗎?還是其他原因呢?
“澤生也過來喝點吧,看一上午的書估計也累吧”柳以霜對著他說。
思緒被打斷,陸澤生放下了手中的書。
“多謝夫人了”
三人一同圍在了書閣的桌子旁,氣氛很是融洽。
微笑看著他們倆進食,柳以霜又想到一件事。
“澤生來藥靈山也有大半月了,之前我問了云器閣的人,說你在云器閣一直待了半年,未曾回過家,我想著這段時間你也受累,不如讓你下山回家探親幾日。”
知畫聽完這話,立馬放下了碗。
“我也要,我也許久也不曾下山了”
“何況,陸澤生是我的藥童,現(xiàn)在世道不安定,我可以護送他安全回家”
雖然是意料之中的事,柳以霜看著女兒還是很頭疼。
“娘~~~”知畫拍著胸脯保證道,“我保證不添亂,而且我還喊上路惟池,有他在,根本不用怕嘛”
陸澤生手上還在喝著湯,心中思索著如何回答。
“多謝夫人了,我這幾日有空會下山回家的,夫人做的湯很好喝,方懷玉師弟還等著我一起除草,先走了。”
說罷起身行了禮,大步離開了藏書閣。
知畫望向他清瘦的背影,想著硬來肯定不行,得想法子讓他肯帶自己去才好。
柳以霜點了點她的小腦門
“你呀,還是老實待在山上,再過段時間,我和你爹說說,放你下山玩幾天”
知畫乖乖地點了點頭,心中的小算盤卻已打響。
傍晚
知畫從陸澤生回寢殿的必經(jīng)之路攔住了他。
“今日我娘和你說的,你還記得吧?”
“仙子有何吩咐?”
“咳咳……”知畫清了清嗓子,“我呢,也不是為難你,主要是擔心你的安危,這世道不太平,你需要一個能保護你的人,才能平穩(wěn)到家……”
“仙子提醒得是,不如讓方懷玉師弟陪我去吧”說完便想繞開知畫。
知畫先他一步雙手張開又攔著他。
“喂???難道本仙子不能陪你嗎?雖然…我和他都是五階,但是我喊上了路惟池,他很厲害的,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見過,他是八階蛇妖,會很多種妖界秘法…”
“何況,有本仙子為你保駕護航,沒人敢惹你的,我還會葉子術、地遁、藤蔓術……”
“對了,我們還可以騎我的梅花鹿,它跑得很快的,保證你兩個時辰就能到家…”
“你家在哪來著,我有點忘了……”
……
陸澤生低頭看著她滔滔不絕,目光又移到靈樹上嘰嘰喳喳的伏靈鳥,無意與她糾纏,隨口應道:“知道了,我先回房休息了?!鞭D身快步走向了寢殿。
“耶?。?!”棲息的伏靈鳥被這聲音驚跑了,四處飛竄。
這幾日知畫對陸澤生很熱情,幾乎有求必應,日下兩人在煉藥房煉藥。
“累不累啊,澤生~,要不要我給你捏捏肩啊~”
陸澤生每次聽她用這種語氣喊都覺得有一陣寒意從尾椎股爬上來。
說干就干,知畫放下藥罐,擼起了袖子,打算大干一場。
“不用”
“別害羞,我可會伺候人了,我爹的肩周都是我治好的”
小手馬上不客氣地放在陸澤生的肩頭,開始重重揉捏起來。
陸澤生臉上沒什么表情,懶得去阻止她了。
風楚潯進來看到的便是這一副場景,藥靈山丹霄仙子在給一個籍籍無名的藥童捏肩。
壓下心中的小震驚,故意清咳一聲,打破這副景象。
“知畫,我有事找你”
知畫正心想著這人可真瘦,都硌她手了,看見大師兄來了,未停止手上的動作,答道:
“馬上就來!”
一路沿著小路,繞過了幾條長長的走廊,知畫心里回想這段時間的表現(xiàn),想著大師兄應該不是找她來訓話。
把知畫帶到了槐桑樹下,四下無人。
“大師兄,有什么事嗎?”
“我昨日才回到藥靈山,這段時間別下山了,有妖獸現(xiàn)身傷人,師傅托我來拿一些仙草和靈丹,隨便囑咐你好好待在山上,別胡鬧。至于陸澤生,你和他說一聲,過段時間再回家探親?!憋L楚潯看著她語重心長囑咐道。
“是什么妖獸,還沒有捉到嗎?”知畫神情凝重問道
“不清楚,失蹤了很多人,各仙門都在著手查這件事,本是蹊蹺?!?p> 打架什么的她不擅長,查案什么的應該還行吧?
思索至此,知畫認真地盯著他爽快答應:“知道啦!你放心,大師兄,我一定會好好待在山上的!”不等他回答,知畫說完又一溜煙跑開了。
風楚潯只得看著她小跑的背影消失在眼簾。
晚上知畫在床上思索著要不要告訴陸澤生情況,要是告訴了,自己下山的時間又得后移,要是不告訴,下山遇到什么危險,自己能不能保護好他……
隨手召來了一只伏靈鳥,念了決,放它飛出了房內。
不過一刻,地上便有了動靜,一道光影在黑暗中游行,在她的床邊停住,化成了人影。
“啊啊啊啊啊,路惟池,你說怎么辦,我們要不要告訴他真實情況呢?”
床上說話的少女不施粉黛,美麗的眉眼上帶了幾絲憂慮。
路惟池笑了笑,細長的手指捏住了她的小肥臉,知畫不過十六的年紀,還有些沒褪去的嬰兒肥。
“當然是下山啊,上次下山游玩還是北海公主的誕辰,我們知畫怕是要憋壞了?!?p> 知畫打掉他的手,佯裝生氣地看著他。
“可是我不喜歡騙人”
“怎么是騙呢?下山是他的權利,你有義務告知他山下的情況嗎?你只是在下山的時候護送他而已啊?!?p> 這番話讓知畫陷入了沉默。
“再說了,有我在,你怕什么呢”說完又摸了摸她的小腦袋。
“好啦,別想太多了,明天再說嘛,我們先睡覺啦。”
路惟池說完,一溜煙化成了白青相間的蛇,鉆進了知畫的被窩。
現(xiàn)在不是小時候啊喂!
看著他蜷縮依偎在自己枕邊,青色的眼睛已然合上,一副呼呼大睡的樣子,知畫頓感語塞。
眼睛一眨一眨地盯著頭頂?shù)拇舶?,知畫毫無睡意,雜亂的思緒飄回了小時候。
自有意識起,路惟池就一直在她身邊,她曾一度懷疑是不是她爹的私生子,可爹很愛娘親,應該不會做這種事。
她也偷偷問過娘親,路惟池到底是誰?身為妖,為什么不在妖界,他并不是藥靈山的弟子,為什么生活在藥靈山的蛇谷上。
對于她的種種疑問,柳以霜只是摸了摸她的頭。
“路惟池吃了很多苦,才來到了藥靈山,是知知的哥哥,知知要和他好好相處,知道嗎?”
當時小知畫并不理解,以為是路惟池分走了父母的寵愛,對他并不友好。
后來,后來,后來……
后來他們成為了彼此形影不離的最好朋友,有人欺負路惟池,知畫就會打回去,年幼的她成為了路惟池的守護者。
再后來,她帶路惟池見了金盞,他們三個成為了最好的朋友。
知畫的意念開始模糊……
路惟池肯定會保護好她的,她迷迷糊糊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