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W銀行離四中有五個街區(qū)。
李深深開車載著媽媽韓菲飛一路往學(xué)校的方向開去。
她伸手按了下收音機(jī)的按鈕,電臺正放著一首言情老歌,曲調(diào)舒緩,聲線優(yōu)美,歌詞中隱隱帶著惆悵。
“沒想到還能聽到這首歌?!表n菲飛感嘆,這是她曾經(jīng)很喜歡的一首。
只是,歌曲還在,當(dāng)年一起聽歌的人已經(jīng)不在了。
她們的車剛離開銀行,那輛眾誠安保的車又跟了上來。
除了這輛車,還有一輛灰色轎車也在跟著她們。
今天的道路異常的擁擠,走走停停了十幾分鐘還么開過第一個街區(qū)。
李深深耳朵動了動,然后面色平靜的問道:“怎么突然想去我們學(xué)校了?”
“這段時間在家里待的有些悶了?!表n菲飛攏了攏衣襟,又說:“我以前在四中讀過書。”
李深深吃了一驚,緊接著又笑了:“原來我讀的是媽媽以前的學(xué)校?!?p> “是啊,感覺冥冥中注定好了的一樣?!表n菲飛似是感慨頗多,她側(cè)頭看著李深深,目光深遠(yuǎn),仿佛在通過她的身影看著別的什么人。
“您都記起來了?”李深深隨口問了一句,同時耳朵動了動,眉一挑。
韓菲飛沒有注意到她的異樣,而是陷入某種回憶中:“是啊,就像做了一場大夢?!?p> 李深深不知道怎么接這個話。
她該怎么問?問夢里我親爹是誰?我外公外婆是誰?她要是這么問她媽會不會很難過?
好在韓菲飛并不在意她有沒有認(rèn)真在聽,而是自顧自的說道:“女人這一生,嫁對人很重要。你外婆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
李深深豎起了耳朵,看起來她媽媽準(zhǔn)備跟她敞開心扉了。
就在這時,她的電話響了……
“你們在哪里?”百里春在電話那頭問,語氣溫柔的能滴出水來。
因為連了汽車的藍(lán)牙音箱,他的聲音在車?yán)锘厥帲虢腥瞬幻靼姿男囊舛茧y。
李深深羞紅了脖子,飛快的說了一句:“我跟我媽在去四中的路上堵著呢?!?p> “好,等會兒四中見?!卑倮锎赫Z帶笑意,聲音隱約有些飛揚。
“哎,你別來!”李深深急急的喊了一句。
“為什么?你不想見我?”
聽到百里春這句話,她媽韓菲飛的眼神已經(jīng)從猜測變成了篤定。
李深深咬了咬牙,恨恨的說道:“對,不想見?!?p> “小春,我們今天可能會遇到些麻煩,深深不想連累你?!表n菲飛適時開口,她感覺由著女兒這么聊下去,只怕會鬧個不愉快。
“韓姨,我知道,你們放心,不會有事的?!卑倮锎菏諗苛送庖绲那楦?,淡定的說了一句。
“好,小春費心了?!表n菲飛笑了回了一句,一只手輕輕拍了拍李深深的手臂。
李深深把嘴邊的話咽了回去,不情愿的說了一句謝謝,掛了電話。
好容易開過第一個路口,她發(fā)現(xiàn)這路上的車子越來越少,最后,就剩下她們一輛車,原本跟在她們背后的兩輛車也不見了蹤影。
韓菲飛也發(fā)現(xiàn)了異樣,震驚中不免有些驚慌,但是作為母親,她用力壓下自己的情緒,出言安慰李深深:“沒事,可能就是巧合?!?p> 又過了一個路口,道路上依然只有她們一輛車,而且那路口的綠燈似乎就是為她這輛車開的一樣。
她下意識的左右看了看,之間橫向的車子好好的停在路口,似乎在等著綠燈亮起,并無異常。
她耳朵動了動,聽見了那些人議論的聲音,想了想,臉又紅了。
百里春真能胡鬧!
第三個路口,綠燈,過。
第四個路口,綠燈,過。
第五個路口,綠燈,過……
李深深突然就有了種當(dāng)年皇帝出行,萬巷肅靜的荒謬感。
她打了方向盤,右拐進(jìn)了內(nèi)部道路,遠(yuǎn)遠(yuǎn)的看見百里春的車子停在學(xué)校門口。
而他的人,正站在路邊。
只不過他的身前身后,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全是保鏢。
這排場……
像妃子覲見帝王……
李深深再一次不爭氣的紅了臉。
韓菲飛則是一臉的寬慰,她閨女終于有了女兒家該有的樣子了,會害羞是好事。
她的車剛停好,百里春就走上前親自給她開了門。
待李深深把輪椅從后備箱里拿出來,打開固定好。
百里春已經(jīng)將韓菲飛從副駕駛的位置上抱了出來,緊走了兩步,小心翼翼的將她媽媽放到了輪椅上。
李深深看著他做著這一切,腦子里不由自主升騰起一副畫面:
穿著明黃龍袍的皇帝,深情款款的看著一個豆蔻女子:“愛妃,朕對你可謂真心一片啊?!?p> 穿著繁華艷麗的宮裝的妃子,行了一個大禮,纖細(xì)的身子匍匐在地,高聲回道:“臣妾謝主隆恩!”
畫風(fēng)詭異,時空錯亂。
直到她的手被一片溫?zé)岣采w,她才猛然回過神來。
“在想什么?”百里春的大手握住了她搭在輪椅背上的小手,側(cè)頭在她耳邊低語了一句:“你來的好快,是不是迫不及待想見到我?”
李深深羞的面紅耳赤,隨即側(cè)頭瞪了他一眼,還不是他在背后搞的鬼?
覆在她小手上溫?zé)崞つw突然抖了一下,耳邊獨屬于他的心跳聲一下快過一下……漸漸變成了緊鑼密鼓。
李深深低下頭,似乎在認(rèn)真的端詳著她媽媽的濃密長發(fā)。
百里春卻看著她粉紅的脖頸,笑了。
“走吧?!闭砗靡路捻n菲飛說了一句。
李深深抽回自己的手,往邊上走了兩步,任百里春推著輪椅。
三個人一起往校園里去。
崗?fù)だ锏男”0搀@喜交加的看著迎面而來的三個人,這劇情翻轉(zhuǎn)的猝不及防,尤其是昨天的新聞直接驚掉了他的下巴,沒想到李深深化妝后會那么驚艷,更沒想到的是她又雙重后山,超硬的那種。
這大腿太粗,他感覺他抱不起……
在三人經(jīng)過大門時,小保安突然朝著他們深深的鞠了一躬。
只是各懷著小心思的三個人,并沒有注意到小保安的動作,更不知道他現(xiàn)在的內(nèi)心活動有多么的激烈和復(fù)雜。
韓菲飛的懷里,依然抱著從銀行拿出來的金屬盒子,沉默不語的看著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一切。
李深深察覺到她的情緒有些不穩(wěn),卻不知道該怎么出言安慰。
大約是關(guān)心則亂的關(guān)系吧,只要是涉及她在意的人,她就會慌亂,會失去分寸。
百里春將手換了一個位置,一只手推著輪椅,一只手摸過去握住了李深深的小手。
她的手很小,幾乎被他的大手完全包圍。
她略有些焦灼的心,突然安定了。
教學(xué)樓的外墻上打了很多的補(bǔ)丁,望過去色彩濃淡不一,像一幅老舊的照片,又或者某種印象派的油畫。
道邊的梧桐樹葉子快掉光了,陽光穿過樹枝,在地上投下或橫或豎的影子。
有不知名的鳥兒飛過,帶著悅耳的鳴叫。
微風(fēng)拂過她額前的碎發(fā),蕩起他的衣擺。
他的手緊了緊,放滿了腳步。
此時,她的心里很暖,有什么東西要從胸腔里溢出來。
于是,她側(cè)首,對他露出一抹微笑,無任何掩藏的真誠的笑。
她的笑太美麗,太燦爛,就如同他最初看到的那張照片一樣,彼時覺得扎心憤恨,此刻卻滌蕩了他心中的蕭瑟之意,令這個秋天都明媚了許多。
他側(cè)頭彎腰,在她的臉上飛快的啄了一下,因為身高的原因,差點閃了腰。
隨著身體的晃動,輪椅也被推的左右搖擺了一下。
“怎么了?”韓菲飛問。
李深深的眼里全是笑意,另一只小手捂著嘴巴,好笑的看著百里春,心里卻想著:這個人真是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好看,僅僅這副皮囊,就會讓多少人陷入瘋狂?
那她,是不是賺大發(fā)了?
“韓姨有沒有特別想去的地方?還是隨便看看?”百里春的手指在她的手心里撓了撓,臉上一本正經(jīng)的跟韓菲飛說話。
“我記得……學(xué)校有個圖書館的?!表n菲飛的手自始至終擱在那金屬盒子上,若是仔細(xì)聽,就會發(fā)現(xiàn)她的聲音有些顫抖。
圖書館?
李深深猛然想起上次在圖書館聽到的和看到的,難道那里頭的秘密真的跟她媽媽有關(guān)?
“是有個圖書館,但是已經(jīng)荒廢了很多年?!币驗樯洗蔚恼◤検录倮锎簩λ闹凶隽巳娴牧私?。
“荒廢了啊……”韓菲飛聲音顫的厲害,似乎在極力隱忍著什么。
“嗯,那門前的草都可以藏人了?!崩钌钌钛a(bǔ)充了一句,心里的疑惑更勝。
“您要去看看嗎?”百里春一邊問,一邊推著她往圖書館的方向去。
“不……不用?!表n菲飛的聲音有些慌亂。
“媽?!崩钌钌钶p喊了一聲。
韓菲飛從某種回憶中清醒過來,勉強(qiáng)的笑了笑,說道:“那就,去看一眼吧。”
過了一會兒,三個人來到了圖書館的門前。
韓菲飛看著破敗荒涼的圖書館,好半晌沒有言語。
李深深走到她身側(cè),蹲下來,握住了她的手。
她媽媽的手,好冰,仿佛血液都被凝固了一樣。
李深深握著她的手,慢慢的輸送著內(nèi)力。
韓菲飛卻詫異的看了她一眼,剎那間熱淚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