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云奇被那眼神嚇得驚叫一聲,伸手就抓向高隊副,指著窗外的人,啊了半天卻說不出話來。
高隊副低下腦袋,透過車窗沿著梅云奇手指方向望去,只是對視了一眼,將外面的人和上級發(fā)下來的照片一對比,經驗老到的他已有七成把握確認了林坤的身份。若不是林坤也發(fā)現了梅云奇,抱著一個塑料袋包裹的古時鐘,立刻轉身跑開,待高隊副再多看一眼,必已喊出林坤的大名。
“冤家路窄啊!”看著林坤匆忙逃亡的背影,高隊副感慨一聲,動作迅速,一邊將箱子和幾十塊零錢塞給梅云奇,一邊掏出腰間的槍支,檢查了一下彈藥情況,繼續(xù)說道:“一會兒你自己去醫(yī)院吧,箱子里是非常重要的東西,先幫我保管,千萬不要弄丟了,拜托了。還有,報警,幫我呼叫支援?!?p> 作為民警大隊副隊長,遇事能時刻保持冷靜。林坤乃是殺人不眨眼的歹徒,僅憑他一人之力,恐怕應付不來,呼叫支援很有必要。一切囑咐完,趁還能看見林坤身影,在馬路中央車堆里就下了車,追了去。
出租車師傅一見警察同志掏槍,終于閉上了嘴,不敢多問一句,乖乖開車門讓人下車。
梅云奇則接過錢和箱子,繼續(xù)留在車內,一一答允。不一會兒工夫,高隊副就隨林坤消失在了喧囂的Y城大都市。人一走,梅云奇正要報警,這才想起來自己根本沒有手機。借出租車師傅的,剛接過手機,110按下,還未撥出去,手機忽然就黑屏。
出租車師傅尷尬笑了笑,拿回手機說道:“現在的手機不經用,才用了一兩年就經常死機,我充一下電就好了?!?p> 電池壽命問題,乃是智能手機統(tǒng)一的詬病,梅云奇并未覺得有何意外,意外的是,車拋錨了,出租車熄火之后,怎么也打不著火。趁著道路車輛擁擠寸步難行,出租車師傅直接下車打開前車蓋查看。而正在這時,車內一陣手機鈴聲響起。
梅云奇在車里聽得真切,一股再熟悉不過的味道,關于緣分的味道,鈴聲跟他的手機鈴聲一模一樣。他沿著聲音方向瞧去,駕駛位右手邊的小雜物箱里有稀碎的震動聲和音樂聲摻雜,手機屏幕反扣在一堆雜物里,透出一些亮光。他借著微弱燈光,發(fā)現那部手機的手機殼圖案不但和自己的一模一樣,就連邊角的幾個磨損也如出一轍,不等詢問司機師傅,就好奇地伸手去掏出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是‘媽媽’來電,手機屏幕上的鋼化膜中央橫著兩條熟悉的裂痕。這絕對是他的手機。
出租車師傅在車外苦著臉,搖頭放下前車蓋,并未找出問題所在,回駕駛位時,看到梅云奇動他了的私人物品,心里很不愉快,伸手要去奪過手機,嘴里說著:“你怎么可以亂動別人的東西”。
這是他的手機,梅云奇怎么會輕易給,一縮手倒頭靠后坐,當著出租車師傅的面快速接通電話:“喂,媽!”
車內隔音不錯,電話另一頭的聲音出租車師傅隱約可以聽見。
“奇古,你干嘛去了,打了你一個晚上電話都不接?!?p> 梅云奇一聽電話里的聲音,鼻子一酸,眼眶再次濕潤,深唆了一口氣,故作淡定笑著說道:“哦,跟朋友玩呢,沒聽見手機響。”
“朋友?男的女的?”
“呵!呵!”梅云奇破涕為笑,知道媽媽暗指什么,回道:“女的,女的,行了吧。”
“女……朋友呀?哈哈,行行,那你八月十五帶回來給媽瞧瞧。”
“呃……媽,你這么急找我什么事?”梅云奇急忙轉移話題,再聊下去估計就要說結婚生孩子的事了。
“哦,沒事沒事,媽就找你聊聊天,你忙的話,我就不跟你多說了,記得過節(jié)帶女朋友回來啊……”
“行了媽,那就先這樣吧,掛了,明天得閑我再打電話跟你聊?!?p> 電話掛了,梅云奇發(fā)現出租車師傅中間沒有阻攔他,此刻正好奇地望著他,不等其開口,梅云奇率先問:“我的手機怎么會在你這兒?”
出租車師傅沒有直接回答,出于之前的通話過程,反問道:“這是你的手機?”
“是我的手機呀?!泵吩破鎸⑹謾C展示給出租車師傅,按密碼解鎖,手機屏保是他的全家福照片,打開相冊還有許多關于他的照片,微信QQ打開頭像名字都是他。
這下出租車師傅終于無話可說,將上一個精瘦顧客的事講了一遍,本來在中山東路等人回來取手機,結果人一去不復返。一聽梅云奇說那人是壞人,警察正在全Y城緝查捉拿,嚇得他一身冷汗,生怕受了牽連。
兩人正說著,出租車師傅眼角瞟向菱匯廣場時,忽然臉色瞬間變得蒼白。見鬼了,他敢確定,他口中正說著的那個精瘦顧客正從廣場人群中過,急匆匆進了商場內,因為蛇皮袋太過顯眼,讓人印象極為深刻。出租車師傅指著那人,對梅云奇說道:“就是那人,就是他,真他媽邪門,這都還能撞見?!?p> 那人正是這輛出租車的上一個顧客,也是周太太金鋪搶劫案的瓜皮,此刻正被周安琪追著滿街跑,并非閑逛。
梅云奇再次望向窗外,也震驚了,那條蛇皮袋他看著也是極為眼熟,從那身形與瓜皮一對比,完美重合,不是他還能有誰??芍懒耸谴跬剑帜茏鍪裁茨??身上有傷,就算沒傷沒痛,僅憑他一人,手無縛雞之力,怎么制服歹徒。他這才想起高隊副的囑咐,呼叫支援才是正確的做法。
他握著手機,正要撥110,目光再次落到菱匯廣場商場門口,瓜皮剛進去,熟悉的女孩周安琪出現。他滿心歡喜,急忙下車呼喊,也是提醒女孩不要進那滿是歹人的商場,只是七夕佳節(jié)的菱匯廣場正門口廣場上人聲鼎沸,隔著這么一小段距離也未喊住,他是不了解事情原委,不知道周安琪乃是沖著瓜皮去的。
正當梅云奇糾結要不要追上去,還是先顧好自己,出租車忽然打著火了,道路也暢通了一些,周安琪也隨之消失在視野。他覺得還是要聽‘警察叔叔’的話,先去醫(yī)院處理好自己的傷。自己都保不住,還怎么幫人,再說,就他自身的尿性,去了估計也是幫倒忙。
可當他一坐上車,出租車又熄火了。
“今天是怎么了,難道是出門沒有看黃歷?真倒霉”后面的車不停按著喇叭催促,出租車師傅卻只能干著急,打著雙閃以示拋錨,讓別的車繞行。試了好一陣,車還是打不著火,可能是之前的車禍造成的隱患,師傅只能對梅云奇說:“靚仔,對不住了,車拋錨了,你去再打過另一輛車吧?!?p> 梅云奇嘆了口氣,也只能如此,提著箱子剛下了車正要關車門,車子又突然好了,怪的是,他再上車時,車又熄火了。如此兩次,梅云奇已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感慨老天對他是真的特別關照,連打的的權利都不放手。
而出租車司機在接連幾次如此情況之后,看梅云奇的眼神都變得像看怪物一般,太邪門了,他待在車子里,停在原地一時間不知道該去該留。
梅云奇嘆了口氣,已有了放棄的念頭,忽然聽見菱匯廣場東門正門口有尖叫聲,人群騷動,擔心是周安琪出了事故,扔下高隊副留下的零錢給出租車師傅,也不管錢是多是少,便朝著商場大門方向沖了去。
梅云奇大步跨入廣場中央,奇怪地發(fā)現人們在前一分鐘全部散開,留出中央一片空地,還聽見遠處有保安人員向他招手,手指不斷指指點點,說什么衣服之類的話,他尷尬地以為對方在說自己光著膀子的事。
大熱天一個大男人光個膀子并不奇怪,但也分場合,像菱匯廣場這等繁華商業(yè)廣場,不似深街巷尾,可以不顧形象,這樣的地方,除了內衣秀的模特們,也就只有神經病患者會這么穿著吧。
正要跟人解釋,這時恰到晚上十點整,時針分針秒針的正點,他所在中央位置腳底下的地磚忽然燈光閃耀,一條條水柱從腳底一個個細孔噴射而出,遠遠看去,一個整體形成了一朵巨大的霓虹水‘花’,好看極了,吸引著來往的男女老少。他這時才知道,其實人家保安說的不是指他不穿上衣,而是說他所在的位置再不離開會弄濕衣裳。
而梅云奇也在短短幾秒鐘時間,就變成了落湯雞,狼狽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