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云奇還真是自帶霉運光環(huán)的主,他當時的心情是崩潰的,心說你們這些奇人異士愛打便打唄,拿我做夾心餅干算怎么回事?我招誰惹誰了?
眼看他就要張開懷抱與劍佚名的‘皮帶劍’親密接觸,一眨眼的工夫,人與劍一同消失不見,他瞬間撲了個空。不,他不完全撲空了,之前周雅玲祭出的銀針,有一些正好在地上,扎得他一屁股窟窿,嗷嗷直叫。
與此同時,梅云奇身后,手握一根警棍鐵杵的‘鄧靈心’定在原地,瞠目結(jié)舌,下一秒鐘,鐵杵從中間斷開,切口均勻平滑,肩膀‘警服’爆裂,有血霧噴出。他艱難地扭過頭,注視著閃身到身后的劍佚名的背影,單膝跪地,額頭汗如豆粒,大口喘息。即便到了如此境地,他依然露出笑容,感慨道:“不愧是天下無雙,我竟連右手劍的一式都接不住!呵呵”
劍佚名沒有轉(zhuǎn)身,而是死死盯著直升飛機方向,似乎那里才是真正的對手。直到最后那‘鄧靈心’踉蹌著向直升飛機走去,他亦沒有再出手,他的任務是梅云奇。
梅云奇被扎得上躥下跳,伸手拔屁股上銀針時,那畫面活像個小丑表演。遠處的周安琪見叔叔脫離了‘壞人’掌控,再是這滑稽畫面,亦樂開了花。
另一邊,一直處于觀摩狀態(tài)的林坤,在看了這許多,握槍的手濕漉漉的,滿是汗,他不知道在這群‘妖魔鬼怪’面前,手里的槍是否還有優(yōu)越性,尤其是那個劍佚名,他完全沒有看清剛才是怎么出手的,又是怎么閃現(xiàn)到那個位置,他不認為憑借自己的眼睛,真的能用手槍鎖定對方的身體。
他強力壓制住全身顫抖,尤其是握搶的手,心中問的最多的就是,這些究竟是什么人?包括那個周安琪在內(nèi),之前在金店他就受到了神奇力量的沖擊,再到如今,他希望有人能告訴他,這些究竟是什么妖魔鬼怪?
他身后胖龍的催促聲又在耳邊,這深深提醒他,這不是夢,這是現(xiàn)實。樓下的警察隨時都可能沖上來,他必須做些什么。之前來到天臺,是權(quán)宜之計,是無奈之舉,聽信了健身男,說什么幫忙取回古鐘可以助他從天臺逃跑,如今看來,健身男是自身難保,已被那一男一女盯上,還是得靠自己。
當直升飛機落到天臺,他發(fā)現(xiàn)這是一架私人飛機,在那一瞬間,便生出了另一個計劃。
胖龍一直在身后催促,說要他的那一份錢,林坤怎么可能爽快答應,胖龍是準備要自首的人,錢給他不就等于將錢直接送去派出所,這是蠢。在周安琪他們出來之前,林坤就一直忽悠胖龍和瓜皮二人,說瓜皮背著的那些金銀珠寶他決定都給二人,至于箱子里的錢,就逃出生天再說。那些珠寶能不能兌現(xiàn),是個大問題,他心里早就打好了算盤。
偏偏瓜皮這小子是個死腦筋,本來他與胖龍是同樣的分配,但卻認為箱子里的錢有胖龍的一份,竟認為林坤應該將錢先分出一份給胖龍,他自己倒可以從珠寶里分。這不,他正幫著胖龍說話,不知他是心寬,還是缺心眼。
林坤被兩個蠢手下逼急了,他決定用手中僅剩兩顆子彈的槍再搏一搏,轉(zhuǎn)身狠狠對著兩個手下就是大腳一踹,然后轉(zhuǎn)身朝直升飛機跑去,一邊跑還一邊顫顫驚驚地槍指四周,不斷警告道:“都別亂來啊,槍可不長眼睛。”
他這么一來,胖龍和瓜皮被嚇壞了,金店里白刀子紅刀子的場景對他們而言依然歷歷在目,眼睜睜看著人跑出去,用槍指著那‘鄧靈心’警官的后腦勺,貼在對方耳邊說道:“讓我跟你們一起走。”
‘鄧靈心’一陣停頓,警帽下的眼神滿是殺氣,突然對講機又有聲音:“先離開要緊,隨他吧,撤!”
整個天臺的人都看著他們兩人一前一后走向直升機,沒人要做出頭鳥,林坤手里拿著的畢竟是槍,現(xiàn)代兵器之星,不是拿著大砍刀大寶劍就能與之對抗的,正如那句話所說,武功再高也怕菜刀,那把警槍在這里就是‘菜刀’。
可人這種生物,最是容易受利益驅(qū)使,不管是即將可支配的利益還是終將失去的利益。
梅云奇出手了,是的,這個一生柔柔弱弱的倒霉蛋對林坤出手了,準確的說,是對那一箱子錢出手了。其實不能完全說他愚蠢,一方面,那畢竟是一百萬鈔票,他可不知道這些錢被冼忠當作購買古時鐘的錢給了林坤,他還以為是自己昏迷期間被搶了去的,畢竟搶東西乃是林坤他們的本職工作;另一方面,林坤在得到飛機主人應允后,一手舉槍,一手提著箱子,瀟灑從他面前經(jīng)過,林坤的行為在他眼里,就是招搖過市、肆無忌憚。
是了,自記事起,為了與該死的霉運作斗爭,他如喪家犬一樣活著,從來不敢張揚,從來無法開懷,從來都是唯唯諾諾、委曲求全,心底無數(shù)次想要抗爭,卻始終鼓不起勇氣,偶爾一次兩次的嘗試,往往演變成為飛蛾撲火。
但是現(xiàn)在不一樣了,阿妹的出現(xiàn)讓他再一次鼓足了勇氣,他覺得如果自己還是跟從前一樣,那即便擁有了如此美好的東西,亦如往昔,終將失去。他潛意識里是這么認為的,所以他決定博一次,縱使惹火燒身,也足以證明他想要改變的決心。
在箱子從他眼前飄過時,抓住機會,趁林坤回頭慌神之際,他一個跨步,大手一抓,竟意外簡單地將箱子握把奪在手上,默默喊了一句:“把東西還我!”
一舉得手的前半秒,梅云奇一陣欣喜,做足回身逃跑的下一步動作;后半秒,先是一陣憂慮,因為事情太順利了,他的氣運不允許,果然手上箱子立馬傳來一陣強大阻力,然后,再也扯不動箱子半寸距離。他定睛一瞧,發(fā)現(xiàn)林坤不知何時用了一塊布料作為繩索將箱子握把與手綁在了一起。
梅云奇只感覺忽然被箱子大力拉扯了一下,力氣很大,他感覺從手臂到肩膀都要被扯斷,可依然沒有撒手。但不撒手的代價是一腳側(cè)踢,是林坤的拿手‘絕技’,他之前就見過林坤對瓜皮出過一腳。對在場的這么些奇人異士而言,這當然是再普通不過的一腳,但對于梅云奇他們這種弱雞,可是會被踢掉人半條命的。
“滾!”
伴隨著林坤的一聲怒吼,梅云奇痛苦叫喚一聲,胸口一陣悶響,只覺得滿腔的空氣都被踹出體外,五臟六腑都要破喉而出。但不知誰給了他如此巨大的毅力,直到這一刻,仍不愿撒手,就算最后還是脫手了,是到了極限的緣故。
他哪里是在搏一搏,分明是拿命去送。
‘疙瘩’一聲,箱子被意外掰開了,一沓沓錢灑落滿地,好在每一沓都困得特別結(jié)實,如若不然,在直升機旋轉(zhuǎn)的大機翼‘大風車’下,真會出現(xiàn)鈔票漫天飛的壯麗畫面。
林坤見此,憤怒至極,大聲罵了幾句,舉起手槍就對準被他踢飛在外的梅云奇,手指顫抖著,似乎下一秒就會扣動扳機。
梅云奇被踹在地上坐著,手按在胸口,不斷咳嗽,喘氣,胸膛的刀傷又再一次裂開,滲出滿手的鮮血。他看著眼前的這個惡魔,即使被槍口對著自己,已不再是初次見時的惶恐。
“嘿嘿”
不知為何,他忽然想笑,那種屬于勝利者的笑,他認為自己已經(jīng)不再是那個畏畏縮縮的懦夫,不再畏懼霉運,這一次,他不是為了父母,不為老師,亦不是為了新交的女友阿妹,只為自己,為自己勇敢了一回。看著那手槍,他意識到自己的愚蠢,但是覺得值,雖然有可能下一秒他就要跟這個世界說再見,他依然沒有一絲后悔。
梅云奇的笑臉,像是點燃導火索的火焰,瞬間點燃了那把警槍。
“是你自己找死的!”
砰!
一聲槍響,一朵血蓮,一抹倩影,一場夢魘。
“小琪,不要!”
“琪琪,不要!”
“不要!”
梅云奇等來的不是死亡,而是一片血花,鮮紅的色彩,打濕了他的臉頰,淌入了他的唇齒,滲入了他的眼眶,還是那剛熟悉的溫度,卻沒有了迷人的清香。
他瞪大眼睛看著姑娘,地上那無怨無悔的眼神,兩道月牙彎彎最是靈魂深處的溫柔。在那溫柔鄉(xiāng)里,他忘了回憶過去,忘了來日方長,他在當下嘶喊著: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太蠢了,真的太蠢了,我不該呀……
在這一刻,他再也笑不出來,丹田就這么持續(xù)憋著一股冰冷的氣,伴隨著一陣一陣的機翼轉(zhuǎn)動聲,他感受到胸膛內(nèi)的心臟在冷氣下忽然變得越跳越慢,而前方猙獰的林坤,不遠處正沖向過來的老周家兄妹,回頭不屑一顧的‘鄧靈心’,所有人的動作亦跟著越來越慢,很快,他甚至能看清直升機上一圈一圈緩緩旋轉(zhuǎn)的機翼,到最后,仿佛一切都靜止了,他心跳也停了。若說他整個人還有什么是還在動的,那就是他如被萬仞穿刺的思緒。
“這不是我要的,這不是我要的結(jié)果,這不是我要的劇情,該死的是我,不,該死的是林坤,而不該是阿妹,為什么會成了這樣?為什么?我不服,我不服……”
他心中持續(xù)吶喊著,丹田那股氣越積越多,冷得快要凝結(jié)成冰,他再也壓制不住。
“啊……”
梅云奇仰天大吼一聲,丹田‘冰團’氣球似被刺破,他的心臟也在一瞬間恢復了蒼勁的活力,一股奇異的能量自內(nèi)而外,一圈灰暗的空氣漣漪瞬間向四面八方噴射而出,在這天臺上形成一個圓‘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擴散,‘爆炸’直擊周遭萬物。
那力量,陰沉,失落,沮喪,崩潰,絕望……
在接觸到的一剎那,似是被諸多負面情緒直擊了靈魂,在短短的一瞬間仿佛做了一場很長又很短的噩夢,至于夢里是什么模樣,那就要看自己內(nèi)心究竟有多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