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生站在西塞城墻上,指尖拂過斑駁的垛口。那些深淺不一的劃痕里嵌著晶砂,在暮色中泛著幽藍的光。遠處琉璃谷騰起的霞光正在變色,從胭脂紅漸次暈染成琥珀金——這是獸潮前兆。
“哥,你看這個。“
故識用劍鞘敲了敲城墻根基。青灰色石磚表面浮著層琉璃質(zhì)薄膜,正隨著霞光漲落明滅,
“像不像呼吸?“
話音未落,城樓瞭望塔突然響起急促的梆子聲。十二道青銅懸鏡齊齊轉(zhuǎn)向谷口,鏡面發(fā)出的光柱將夜幕撕開道裂口。云生瞳孔驟縮——光斑籠罩處,數(shù)十具晶甲正破土而出。
“晶級!列陣!“獨眼七的吼聲裹著鐵銹味傳來。老兵們拖著鑄鐵盾沖向箭垛,盾面暗紋突然亮起,竟是嵌著密密麻麻的雪珠碎片。云生這才驚覺,整座要塞根本就是件巨型法器,每塊城磚都浸透了歷代鎮(zhèn)守者的血氣。
最先撲來的晶獸形似巨蜥,脊椎凸起七枚晶簇。云苓旋身錯步,劍鋒精準刺入晶簇間隙,卻聽得“?!暗囊宦暣囗憽1驹撌侨觞c的晶簇突然暴漲,將她逼得連退三步。
“它們會共振!“
云生手中云氣一變,化作繩索飛出,纏住墻頭獸首石雕,借力躍至半空。俯瞰之下,獸群晶簇正以特定頻率明滅,空氣中泛起水波似的紋路。他想起秦川給的《琉璃獸志》中有載:
晶級以上,可引地脈之氣共鳴。
故識突然輕笑:
“哥,還記得霧隱山的星羅棋陣么?“
云劍化作流光應(yīng)聲炸開,云霧彌漫間,她竟踩著流光的軌跡游走。云生會意,掌心暗扣的三枚雪珠化作流光,精準嵌入三頭晶獸的晶簇核心。
晶甲崩裂的脆響宛如玉磬清鳴。潰散的晶粉被城墻吸附,那些呼吸般的薄膜突然暴漲,將后續(xù)獸群阻了半息。獨眼七趁機擲出鏈錘,錘頭鑲嵌的整顆雪珠轟然炸開,在獸群中撕出扇形缺口。
“漂亮!“
獨眼七獨眼中的血絲泛著興奮。
“你們兄妹的配合,抵得上我半支親衛(wèi)隊!“
云生卻盯著掌心發(fā)怔。方才雪珠碎裂時,他分明看見晶粉在城墻薄膜上凝成雙身花圖騰。那含苞欲放的花萼間,隱約浮著張人臉——竟與琉璃墓園那些石像一模一樣。
晶雨簌簌落在青磚上,云生掌心突然傳來灼痛。那些吸附在城墻的晶粉竟?jié)B出猩紅血絲,沿著磚縫匯聚成溪流。整座要塞突然震顫起來,獸首石雕的眼眶里亮起血紅火焰。
“退守甕城!“
獨眼七的鏈錘在空中劃出赤紅弧線。
“琉璃異地暴動了!“
故識突然拽住兄長衣袖:
“哥,看天上!“
琉璃谷上空的霞光正在坍縮,凝成十二道螺旋光柱。每道光柱中都有模糊人影沉浮,那些被雙身花復(fù)活的鎮(zhèn)民突然集體跪倒,朝著光柱行三跪九叩大禮。
城墻薄膜此時完全顯形,竟是張覆蓋整個要塞的琉璃紋圖。云生瞳孔劇震——那些血脈般的紋路走向,分明與《霧隱山堪輿圖》記載的晶脈走向完全一致。
震耳欲聾的咆哮撕破夜空。光柱中踏出的琉璃獸通體透明,體內(nèi)流轉(zhuǎn)著七彩霧氣。獨眼七突然厲喝:
“閉氣!這是身級琉璃獸的蜃霧!“
故識的云劍應(yīng)聲炸開化作云幕。霧氣中浮現(xiàn)出萬千琉璃人像,竟都是故識的面容。那些“故識“突然齊聲在云生耳邊輕笑:
“云生你怎么還不死,我都等急了?”
而此時真實的故識突然一愣,脖頸浮現(xiàn)晶化斑紋。云生回過神手持云劍反手割破掌心,將血抹向妹妹眉心。血珠觸及皮膚的剎那,城墻之下突然伸出琉璃藤蔓纏住故識腳踝——那些藤蔓上分明是縮小版的雙身花!
云生神情猛然一肅,袖中云氣一變化作飛索纏住藤蔓借力躍起。他在空中咬破舌尖,將精血噴在云劍上。沾染血氣的云劍突然化作流光,竟在琉璃紋圖上撕開道缺口。朝著城下飛去,霎時間,流光乍亮,蜃霧一掃而空,身級琉璃獸終于現(xiàn)出本體。它額間生著雙生晶角,角尖嵌著的正是兩枚雪珠,身上的藤蔓正卷著故識而走。云生瞳孔驟縮。
“哥,攻它眼睛!“
故識突然清醒,袖中云氣升起,結(jié)成一道淺白色的云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