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錚和白馬的拉鋸再次開始,只是這一次,雙方換了一個方向。
即便如此,聶錚加上那車廂,也比不上白馬的力道,在這有些濕滑的山坡上,緩緩向上。
不多一會兒,聶錚聽到身旁有聲音響起,卻是一人彎弓搭箭,操著一口古怪的口音。
“來者何人!”
這口音聶錚熟悉得很,蕭逐鹿那廝說話就這調調。
“北遼人?”
對方一呆,接著神色便轉冷,“嗖”一下,手中箭矢激射而出。
聶錚瞳孔驟縮,連忙松開馬車,一個懶驢打滾才堪堪避過。
聶錚三兩下躲到一棵大樹后,瘋狂叫道:“你們北遼人是不是都有?。∥抑徽f了三個字?。∪齻€字!”
而這人根本不做理會,眼光愈發(fā)冰冷,頓時又是一枚箭矢激射而出,“咄”一聲,力透樹干,箭羽仍在震顫不休。
如此大的力道,看來是名體修。
這名體修境界不高,但是對聶錚而言,比較棘手。
畢竟聶錚是剛剛獻祭而來,是聶錚的三魂和安敘的七魄強行拼湊到一起的。它們會隨著時間的流逝愈發(fā)不穩(wěn)定,最終魂飛魄散。
聶錚現(xiàn)在可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人,無法使用本命神通、沒有神功術法、更是連一件法器都沒有。
唯一所恃,只有那一手出神入化的符篆了。
可現(xiàn)在自己沒有踏入修行門檻,只是一肚皮的理論知識而已。
強行調用元氣也不是不可以,但那樣就會使自身神魂更加不穩(wěn),那……現(xiàn)在死?還是待會兒死?
頓時,又是一箭射來,聶錚猛然低頭。
聶錚感知了一下自己的神魂,這一感知,發(fā)現(xiàn)三魂和七魄居然前所未有的牢固!比剛剛獻祭在安敘身體里時,還要牢固許多!
本來預計自己還能活六天,那現(xiàn)在自己至少可以活十天了。
這是怎么一回事?
眼下管不了這么多,總之真是意外之喜了。
聶錚心頭一松,從背囊中掏出空白符篆,隨手寫就一張浮空符貼在身上,頓時身輕體健,開啟嘴炮攻擊。
“你們北遼人都是混蛋!
“有本事把弓弩放下!
“來追我啊~
“若我兵刃在手,豈會容你這般囂張!
“北遼人只會倚仗弩矢之力,可敢與我近身肉搏!”
二人這一番追逐,聶錚靠著一個大樹喘著粗氣,北遼人也是累的夠嗆,滿頭汗珠滾滾而下。
這北遼人心思耿直,經(jīng)歷過不少生死搏殺,可哪里遇見過聶錚這樣的人?逃命之余還有閑工夫喋喋不休。
喘勻兩口氣后,怒意漸盛,隨手甩開弓弩,拔出腰間長刀。
“不用弓矢,一樣可以殺得了你!”
話音未落,一個箭步朝聶錚撞去,接著一刀揮下,眼前這個聒噪鬼硬生生被自己劈做兩半。
“如此聒噪,不然依然做了我刀下之鬼!”
尚未來得及得意,這北遼人就覺得后脊背一麻,這時才發(fā)現(xiàn)眼前根本沒有尸體,而是兩張隨風飛舞的薄薄紙片。
這時一個聲音在他身后響起。
“是嗎?”
他未能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就覺得后脊背上有一股巨力襲來。
腳底絆人還有背后拍符這種事,根本就是聶錚的拿手好戲,此時的他隨手掏出一張臨時寫就的符篆拍到這北遼人的脊背上。
頓時這北遼人就覺得自己仿佛身負大山一般,撲通一下?lián)涞乖诘?,口鼻死死貼在地上,絲毫動彈不得。
聶錚趕緊探查神魂,剛才還有十天好活,這短短功夫就只剩下五天了。
要不要這樣玩我啊……
聶錚心中不爽,斜瞄了一眼那北遼人:“你挺厲害呀,來抓我呀?咦?怎么不說話?”
聶錚彎腰低頭,這才看見這北遼人因為喘不上氣,臉都憋紅了。
“哎喲,如此粗糙的九鼎符,居然壓得你連頭都抬不起來?看來你這體修,修的不到家呀,來來來,救你一命。”
聶錚用手拉住他的頭發(fā),給他的口鼻留出來一絲空間。
“狗……”
“我勸你善良?!?p> 聶錚又把他的腦袋按了回去。
“要不要小爺救你一命?”
這北遼人性子也是執(zhí)拗,聶錚問了他幾次,他都不肯嘴軟,面色早已由紅轉紫,再過一會兒,怕是要被憋死了。
“行了行了,我看看你身上有什么好東西沒有,拿來換你一命,不然我平白無故饒你不死,你心中必然愧疚,這樣會影響你的道心的,不用謝啊!”
“……狗賊,只會用這種歪門邪道的手段!有本事放開我,咱倆決一死戰(zhàn)!
“狗……”
“聒噪?!甭欏P又是一張符紙拍在了他的身上,頓時讓他閉了嘴。
意修這種修行法門,是自聶錚死后開始普遍出現(xiàn),這種修行法門極為速成,完全不需要像體修和神修那樣引天地元氣入體,直接拿來用就好了。
尤其是各種神奇符篆,能別人之所不能。
一張小小符紙,可抵他人數(shù)年功力。
不少年輕的修者無法忍受這種快速提升實力的誘惑,走上意修之途。
這樣那些其他向往意修的修者,很難找到什么師門傳承一類的對他們進行引導,大都是口口相傳,或者干脆通過聶錚的《奇門妙法》自行參悟,是以不少人走上邪道。
比如想學聶錚煉制傀儡,結果變成操縱活人神魂,想學聶錚駕馭妖獸精怪,卻又變成了馭鬼或者馭尸。
所以十幾年來,意修隊伍越來越壯大,但依然擺不上臺面。
在大楚國,也只有連環(huán)塢,敢對外宣稱不介意自家弟子參與意修法門的修行。
聶錚在他身上掏了半晌,基本就是一些肉干、散碎銀兩、火絨一類的尋常事物,除了腰間掛了一塊香囊看起來還值些錢,就沒有任何東西了。
聶錚把香囊拽了下來,樣式比較普通,湊到鼻尖一聞,一種極為提神醒腦的惡臭傳來。
頓時聶錚心中一喜,這是個好東西,可以延緩自己三魂與七魄離散的速度。
聶錚探查了一下神魂,這次又變成了十天,竟是直接放慢了兩倍!
聶錚用手掂了掂鎖魂香,將它揣進了懷里,笑道:“你這人怕不是有些毛???一個身強體健的體修,隨身帶著鎖魂香作甚?”
“唔唔唔……”
“行了,小爺一向慈悲為懷,這鎖魂香能讓三魂凝而不散,對我有些用處,這九鼎符兩個時辰后法力自會消散,到時候你就能起來了。”
“唔唔唔……”
“一個破臭囊你都舍不得?”
這時一個聲音突然就從上方傳來,聲音清冽,帶著濃重的北方口音。
“香在人在,香損人亡,你這時不把鎖魂香奪過來,可是希望我親自送你一程?”
聽到這個聲音,聶錚只覺得從腳后跟開始,一股熱血直沖腦門,緊接著這股熱血又齊刷刷褪去。
聶錚抬頭望去,此人一身淡紫色衣衫,做豪商打扮,雙眸深邃有神,嘴上還貼著兩撇八字胡。
說話時神情傲然,眼睛瞟都沒有瞟聶錚一下,同時右手中的馬鞭,還在不時擊打著自己的左手手心。
而他的身后,影影綽綽,不知還藏著多少人。
正是北遼王室子弟,蕭逐鹿。
“你是在等我請你起來嗎!”
趴在地上的北遼人牙關緊咬,再一次發(fā)出了“嗚嗚嗚”的聲音,可是在略微撐起身子一點點后,氣力用光,再次趴到地上。
這下蕭逐鹿發(fā)現(xiàn)了手下人的異常,手中長鞭一揮,精準的擊打在他背心的符紙上。
這北遼人被鞭頭勁道掃中,猛然吐出一口鮮血,但也因為九鼎符已去,連忙翻身站起,朝蕭逐鹿那側跑去。
蕭逐鹿看著手中熟悉的符篆,眼神轉冷,手指微一用力,符篆寸寸碎裂,化作一團飛灰。
“又是這種歪門邪道!還不把他就地格殺!”
原本就已經(jīng)清冽的語氣,更是透露出森森殺意。
他身旁的北遼人點頭應是,蹂身就朝聶錚撲來!
這一撲極為迅猛,牽動身上傷勢,猛地一口鮮血噴出,但是這絲毫不影響他那凜冽的氣勢:“納命來!”
聶錚頓時欲哭無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