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長一段時間,我都在釋懷,因為有遺憾,因為不勇敢。
八月就這么過去了,來時轟轟烈烈,逝去時竟沒有多少人在意。這段短暫的旅程里,我好像是那個不知名的記錄者,將他們的點點滴滴一點一點刻進了回憶里。
他去了成體。是劉濤告訴我的,當我再度翻開他的空間時,已經(jīng)是另一個八月了。
他考得很好,是每個老師口中的天才。隊里其他人一直認為他會以保送的名額去其他體校,畢竟成績不好考,學術和特長都要很優(yōu)秀才可以進到里面去。
即便你拿了省里的獎,也還是得照樣參加高考。大家覺得還是以保送穩(wěn)妥,成績這事兒誰說得定呢?萬一考砸了,那不就得不償失了?
聽完陳甜甜給我發(fā)的消息。我笑了笑。他會考不上嗎,一中的人對于學術這一塊就差過的嗎。
然而,這一點好像除了我和劉濤之外就沒有人想過了。所以,當林昂的高考分數(shù)以及錄取通知書下來的時候,隊里大多數(shù)的人都炸開了鍋。
看到這些,我抬頭看向了天花板,努力克制自己,淚水不往下掉。一年了,我好像仍舊沒有釋懷。
兩年一屆的省運會,如今還剩最后八個月,我算是一個老隊員了。教練還是帆哥,所以他提前找上了我,這次他告訴我。做好準備,新的戰(zhàn)役即將開始。
“預跑一定要跑好,踏板也要有力,出腿要快,動作要舒展到位,這是要你們聽懂了沒有?”楊帆扯著嗓門大聲又嚴肅的問。
“……”
沒有人敢回答。我站在隊伍之中,有些麻木,這些話我已經(jīng)聽了很多次了,帆哥的語錄真是更新的很慢啊。
“姜丹!”“在,教練!”我應著。
“去跳一遍示范給他們看?!睏罘f。“???哦,好的?!蔽沂炀毜乩^續(xù)干起了我的老本行。
……
躺在操場休息的時候,我聽到了一群女孩討論八卦的聲音,此刻金小修已經(jīng)趴下了,陳甜甜又去買水去了。
隊里的老隊員也不多,我和新的隊員顯然也不是聊得很來,所以干脆坐在金小休旁邊玩起了手機。
我還記得,那是我第一次聽到別人口中的我,其實也不算第一次。這兩年來,我除了備戰(zhàn)省運會之外,也陸陸續(xù)續(xù)參加了其他比賽,有了一定的小成績。漸漸知道我的人多了,也就討論的多了,但我很少能親耳聽到。這一次聽得最真切,也最讓我印象深刻。
我休息的時候帶了耳機,她們貌似以為我聽不見,聲音有些大。
“哎,那邊那個女生是姜丹嗎?”
“是啊,你也知道她嗎?她可是我們跳遠組的。我們教練可看重她了!”
“你這不廢話嗎?她之前就參加過省運會,拿了乙組三級跳的季軍。據(jù)說是沒發(fā)揮好,今年奪冠最有希望的就是她了,而且她還參加市里的比賽,拿了兩個第一,要說在勻城市還真沒人跳得過她!”
“我的天吶!那么優(yōu)秀的嗎?這也太厲害了,真希望我也可以像她一樣!”
耳機聲音不大,所以我將他們的話全都聽到了,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就順手去找林昂兩年前奪冠的視頻來看。我換了好幾個手機,但他的視頻一直被我保存的很好的。時不時拿來看兩眼,邊學習他邊想念他。
兩年過去了,現(xiàn)在的我比之前更優(yōu)秀了。他們都說,我能在這條路上走得更遠,更高。我在想,遠在他鄉(xiāng)的你是否也能知道。
努力了很久,不僅僅想讓別人知道我的存在,也更想以一個優(yōu)秀的成績站在你面前,勇敢的說:林昂,我想你了。
這一次,我會全力以赴。不再膽怯。
……
“現(xiàn)在站在預跑道上的是來自勻城市的姜~丹。她現(xiàn)在最好成績是九米七五,位于決賽排名的第二位。之前她參加過這類比賽,獲得第三名的好成績。兩年過去了,她的實力又上升到了什么地步呢?讓我們一同來期待一下。”
跑道上的我深吸了一口氣,穩(wěn)住,你一定可以的。我鼓勵著自己。
“怎么辦?我好緊張,這次大家把好多希望都壓在姜丹身上了,她壓力那么大會不會有什么影響?!标愄鹛鹁o張地拽著金小休的手說。
“沒事,相信她,她一定可以的?!苯鹦⌒蓍_口安慰道。實際上,她心里也為我捏了一把汗,他見過我失魂落魄的樣子,也明白我這兩年的執(zhí)著。多少努力,多少苦,從不是一句過去了,就能抹去的存在。
楊帆和文敏都從看臺上站了起來,他們都在看著我。
起跑、踏板、挺身、展臂、屈腿、落地!每一個動作舒展到最大,我盡我所能將我的最大實力展現(xiàn)出來。
離開沙坑后,我有些呆愣,看著落地的位置,我有點說不出來話。
“姜丹,你別走,看一下有多遠啊!”陳甜甜的激動地喊著。
“十米四五!”裁判大聲的說,言語中似乎還有著驚喜的感覺。
我再一次愣住了,這好像是我從未跳過的遠度。
“姜丹!十米四五,十米四五啊!你贏了,贏了??!”陳甜甜在看臺上大聲的喊著。
陳甜,比賽還沒結(jié)束呢,還有一個人,你激動的太過頭了。”金小休頗為冷靜的說。
“十米四五啊,你知道這是什么樣的成績嗎?拿去體院很多女生都跳不出來!”陳甜甜激動的說。
不知為何,我又有些淚目。我沒說話,退出裁判區(qū)域,距離沙坑不遠的位置,等待最后一個人起跳。
這一局是勝負局。是奪金還是惜敗,我不敢確定,也不敢賭。
“十米零八?!?p> 裁判聲音落下,這一刻,仿佛我的周邊都安靜了,我好像又重新回到了兩年前那個賽場上。
不同的是,今天沒有下雨,天空萬里無云,驕陽似火。
情況也不同,當時的我膽小又狼狽,現(xiàn)在的我已經(jīng)是這里的老姐姐了,但我知道,我在懷念那個夏天,懷念林昂,懷念那個始終沒能鼓起勇氣的我。
恍惚間,我好像又看到了林昂,他笑著站在看臺上望著我,好像在說“恭喜你!”這一次我又哭了。不知為何,就是忍不住掉淚。
…………
距離我奪冠的事情已經(jīng)過去一年了,這一年我參加了更多的比賽,獲得更多的獎項。
但每當有人問起話,好像都是以我初次奪冠的那場運動會為重點。
他們說的貌似都一一應驗了,我的田徑道路的確走得很通暢,也因為田徑結(jié)識了很多人。但始終再也沒能找到和林昂相似的人。
有一句話說得很對:懵懂的青春里,不要出現(xiàn)太驚艷的人這句話。我應該算懂了。
夏天去了,明年又會回來,但那年的夏天好像是限定。
自那以后,我的夏天再也沒有遇上一個令我怦然心動的人了。
金小休不止一次問我,那次奪冠怎么哭的跟淚人似的,她覺得我不是那種會因為這種事情掉眼淚的人。我從來沒有正面回答過。因為我的確不是那種人,但關于他,我又卻處處淪為“普通人”。
林昂,遇見你之后,我換了喜歡的顏色,了解從未曾探知的領域,嘗試讓自己變得更優(yōu)秀。
為什么會掉眼淚,是因為我發(fā)現(xiàn),等我成功站上第一名的領獎臺時,你早就已經(jīng)離我越來越遠。我最開始許的愿望已經(jīng)實現(xiàn)了。或許執(zhí)念也早該放下了。
那一年。我將林昂納入了我的世界。我不后悔,因為他,我發(fā)現(xiàn)我可以走得更遠,飛得更高??梢宰兊酶鼉?yōu)秀,只是很可惜,我在他的世界僅代表了路人甲的身份,不占據(jù)任何位置的路人甲。我想也是時候了,也是時候試著去放下了。
這些話想了很久,拿起筆又放下。回憶一波接一波涌上心頭時,留下的是無盡的心酸。
我熱愛的那個少年,最終還是達到了他想要的目標。我起步太晚,時間不當,始終沒能跟上他的步伐。
他眼里有星光,裝得下浩瀚星辰,所以我也準備向?qū)儆谖业哪瞧强者M發(fā)了。
林昂,祝我們彼此前程似錦,一路錦繡繁花。祝你一帆風順,祝我高考順利。
很榮幸,我在我的18歲完結(jié)了我的少女情懷,未來來日方長,剩下的就交給18歲以后的我了。
姜丹,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
俞氺
就讓青春永遠那么無畏,永遠有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