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大年三十,我又習(xí)慣的懶覺了。一大早就聽見我媽在房間門口喊我起床,我雖然不情愿起來,但是誰叫今天是三十晚呢。我在床上艱難的反側(cè)了幾分鐘,起來時,看見我媽和我爸在大掃除。我媽拿著抹布在客廳擦桌子,我爸則在掃地。我仰著頭打了一個哈欠,沒有精神的傻站的。
我媽背對著我說:“站著,干嘛,來幫我啊。”于是我接起了抹布,我媽則去廚房忙活了。片刻后廚房傳來她的聲音說:“今天晚上回去吃飯?!蔽也磺樵傅恼f:“又要回去?!彼f:“過年親人聚聚很正常的?!蔽艺f:“我不想回去了。”這時在一旁沉默的父親說:“這是任務(wù),就當(dāng)成任務(wù)完成就行了。”我也就不說話了,就當(dāng)默認了。
快到中午時,我媽端出來一大碗滿滿的芋頭扣肉,看著炸著金黃的芋頭和肥的流油的扣肉,我忍不住想要吃上一口,這時我媽突然說:“這是拿回去的菜?!庇谑俏业氖旨皶r的又收了回來。我無奈地說:“嘗嘗也不行嗎?”我媽表情堅定的說:“不行。”我說:“現(xiàn)在吃和晚上吃又有什么分別?!彼f:“當(dāng)然不同,一個人吃就不是過節(jié)?!蔽矣谑钦覀€位子坐了下來。
回外公家的路上,我們坐著公交車,車外一片寂靜,沒有什么車,也沒有什么人,連公交車上都空空蕩蕩的。我想這時大部分在外打拼的人現(xiàn)在都已回到自己的家中,正過著幸福的年吧。我不喜歡過年,一旦過年自己的心尤其空蕩蕩的,身邊沒有朋友,身邊的親戚也各說各話,沒有一句話是為你說的。“沉默是今晚的康橋。”也可以是沉默是今晚的三十。
到了外公家,一進門就看見外公和外婆分別坐在兩張?zhí)僖紊希瑑蓮執(zhí)僖握孟鄬?,我看見了他們,他們也發(fā)現(xiàn)了我們。他們朝著我們微笑,但是他們年紀大了,也已經(jīng)不方便起身了。他們的眼睛始終注視著你,不一會兒外公又忽然打起了鼾聲。
看著坐滿人的客廳,我知道了我們是最晚才到的了。不過現(xiàn)在是晚上六點,正好也是飯點了。親戚們把一碗又一碗的菜端了出來,有白切雞,有玉竹老鴨湯,有紅燒肉,等等十余道菜,我看見我媽也解開自己拿來的袋子,那是芋頭扣肉。
每年這個時候就是自己有借口放肆的大吃大喝的時候,不過親戚都要問你一些你不愿意回答的問題,這是過年的通病吧,有得必有失,這是恒古不變的法則。
吃了一會,小舅舅忽然問我:“楊俊,現(xiàn)在做編劇一個月得多少錢?”我說:“不多不多,每月三千多?!彼^續(xù)追問:“你十年前就是這個數(shù),不漲工資嗎?”我說:“不漲的?!彼謫枺骸皦蚧▎幔俊蔽艺f:“夠花的,我單身也沒有什么要花錢的地方。”
小舅舅的眼光忽然注視著我的臉龐說:“找個女朋友吧?!蔽覒?yīng)付著道:“知道了?!比缓笏置χ推渌肆奶?,目光的興趣也由我轉(zhuǎn)到他人上。
年夜飯總是慢悠悠的,充滿著人的味道。你的言語仿佛也是一道豐盛的菜肴,只有吃下去前才是這么認為的。我是第一個吃完的,于是找了一個客廳的角落坐了下來,獨自的拿出手機來刷刷無聊??匆娡聜儌€個曬出自己家的年夜飯的幸福滋味,我有種說不出寂寞。
半個小時后,大家都吃完了飯,一面聊天一面看春晚,還一面看著手機。長輩跟長輩聊,晚輩跟晚輩聊。各種天南地北的消息在這時都亂成一鍋粥。
回去的時候,是九點多了。我媽和我爸都沿著小路走回家,我告訴他們我想一個人在隨便逛逛,我媽什么也沒說,我爸說了句:“注意安全?!?p> 我抬頭看著黑暗的夜里多了煙花的裝點,安靜的夜里多了爆竹的聲音。這么短暫的又那么絢麗。我一步一步的走進他們,才發(fā)現(xiàn)大多是一些活潑好動的小孩在點炮,然后又以迅速的步伐跑開,最后把頭齊齊的望向絢麗的天空,天空被染成短暫的彩色。
我也想起來,我像他們這么小的時候也是喜歡過年的,可以放炮,而且有很多好吃的東西。一個小孩就是這么容易就滿足的,但是,現(xiàn)在的我覺得過年就是有錢人的節(jié)日,窮人沒得吃沒得穿,沒得用,沒得玩,過節(jié)還得處處計較和節(jié)制。這些小孩總有一天也會長大成人的,節(jié)日隨著年齡增長就變成了一個沒有意義的數(shù)字。
這時,我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我掏出手機,一看是陌生的號碼。我遲疑了一下,還是接聽了。電話那邊傳來一個陌生的女人的聲音:“好久不見?!本驮谖铱嗫嗨妓魉钦l時,我也在考慮這是不是詐騙犯時,她發(fā)出了陣陣的笑聲。這種豪爽的笑聲,電話外都聽得清楚,由于笑的太大聲,笑完還有更大聲的咳嗽,然后接著繼續(xù)笑。
這種聲音再熟悉不過,我聽了有十幾年,我驚訝的說:“你是余倩嗎?”她說:“哪還有假?”她繼續(xù)說:“初二晚上有空嗎?出來聚聚吧,在我媽的燒烤攤。”我說:“對于你肯定有空,你現(xiàn)在怎么樣了。”她說:“都好,我現(xiàn)在忙著,不聊了?!蔽艺f:“好的,不打擾你了。”這時她忽然說:“一定要來喔,來了有驚喜。”我問是什么,她又笑笑道:“來了就知道了,這么多年的同學(xué)聚會都看不見你,這次你跑不掉了?!?p> 掛了電話,我獨自走回家,父母們還在看著春晚。我回到了房間里,躺在床上一動不動,一會后又輾轉(zhuǎn)反側(cè)。想著與余倩一起上學(xué)的日子。她,天哥,我是小學(xué)時認識的,我們整天都是勾肩搭背的玩在一起,上學(xué)一起,放學(xué)一起,吃飯一起,睡覺不在一起的。那時的我認為我們永遠都不會分開了,但是事實證明只有當(dāng)時的我才是這樣認為的。
到十二點了,聽著震耳欲聾的鞭炮聲,我望著天花板發(fā)呆,后面不知道是什么時候自己就睡著了,大概是今天有點累了,鞭炮聲也困了,漸漸的消逝在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