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如果生活開始變得不正常
古城的六月,雖然已經(jīng)是傍晚時分,氣溫卻仍然在四十度左右高居不下。
白樺站在火辣辣的太陽下面,時不時抬起頭看一眼前方排成一條長龍的coser,最后無奈地低下頭,看著拉著自己袖子興高采烈的少女,無奈地嘆了口氣:
“所以我為什么要答應(yīng)和你一起出來玩?”
女孩名叫林燁,姑且算是白樺的青梅竹馬。雖然自從白樺小學(xué)畢業(yè)轉(zhuǎn)學(xué)到其它城市之后兩人就沒有了聯(lián)系,可是當去年女孩陰錯陽差和他考進了同一所學(xué)校之后,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很快就回到了從前那般親密。
甚至除了當事人雙方之外,他們各自的朋友同學(xué)都以為他倆真的在談戀愛。
于是就在白樺大三下學(xué)期的最后一天,林燁約他出來一起逛漫展,而作為一個老二次元,白樺并沒有多想就直接答應(yīng)了她的邀請。
他忘了看天氣預(yù)報。
“誰知道呢,說不定你早都喜歡上了我,只是不敢表示出來。現(xiàn)在我一來邀請你,你就自然而然地同意了唄?!?p> 林燁聳了聳肩,隨意地說道。
“少來這套?!?p> 白樺翻了個白眼,伸手拍了拍女孩的腦袋,
“先說好,出來玩可以,但是你可別一個人跑的太遠。漫展畢竟人多,萬一出點問題我可負不起這責(zé)任?!?p> “放心~”林燁輕輕甩了甩胳臂,一臉無語,“話說我都二十歲了,不是十二歲好嗎?”
“就你話多?!?p> 白樺見狀,也懶得多說些什么。
林燁要去換衣服,于是白樺站在原地,看著她一下子竄出去好遠。等到林燁鉆進人堆里面之后,他才轉(zhuǎn)身走向另外一側(cè)——那邊是游戲展臺,早在進場之前,他就對這邊投入了極高的關(guān)注。
然而林燁過了很久都沒有回來。
“怎么這么久?”
白樺皺了皺眉頭,看了看已經(jīng)昏暗下來的天空,然后快步走向更衣室的方向。
“林燁,還沒好嗎?”
白樺輕輕敲門,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yīng)。
“嗚...”
屋子里面?zhèn)鱽硪宦曒p微的呻吟。
白樺嚇了一跳,也顧不上其它的事情,隨手將袋子扔到一邊,伸手推門一步?jīng)_了進去。
“林燁,你沒......”
看著屋子里面的場景,白樺怔怔地愣在了原地。
林燁身上的衣服換到了一半,雪白的肩膀露在空氣之中不加任何遮擋。然而女孩現(xiàn)在卻雙眼緊閉,皺著眉頭倒在地上...不對是懸在天上!
一只帶著白色紗織手套纖細的手環(huán)過她的肩膀,在女孩瀕臨倒地之前將她的身形穩(wěn)穩(wěn)托住。而在她的后方,那只手的主人正轉(zhuǎn)過臉正對著更衣室大門的方向,一臉警惕地盯著沖進門來的白樺。另外一只手中握著一柄輕盈的細劍,劍鋒對著白樺,吞吐寒光。
“不想讓她死在這里,就站在那別動?!?p> 白樺在進門之后第一時間就注意到了挾持著林燁的人,只是等到她轉(zhuǎn)過臉時才看清楚對方的長相。
那是一個看上去和自己年紀相仿的女孩。
女孩穿著類似古代歐洲的騎士服,服裝形制簡單卻不失典雅。簡單的花紋上面流動著某種隱晦的氣息,讓屋子里面本就凝重的氛圍變得更加冰冷。她的臉色蒼白,肩頭的衣服已經(jīng)片片破碎,露出一道猙獰的傷口,似乎剛剛從什么危及生命的地方來到這里一般。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還是女孩的眼睛。
琥珀色的眼睛之中流淌著盈盈的波光,仿佛一潭清澈的湖水,幾乎能從中反射出對面的一切事物。
只可惜這雙過于美麗的眼睛此刻卻被帶著血氣一般的兇狠目光破壞了原有的美感。
至于她的身后......
一道一人高的黑色裂隙仿佛直接刻印在了空氣之中,裂縫的那一頭漆黑一片仿佛連光線都盡數(shù)吸干,讓人僅僅看一眼就不寒而栗。然而白樺的目光才剛剛落在裂隙之上,下一刻,它就如同膨脹到極限的氣球一般,驟然回縮,瞬間消失在了空氣之中。
“你...你是什么人?”
白樺頭一次感覺到自己的嗓子是如此的干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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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漫展之中奇裝異服的coser絕對不在少數(shù),甚至白樺自己都眼饞過一套西歐的騎士套裝,但是不同衣服穿在不同的人身上總會有不同感覺。
如果說眼前這半攙扶半裹挾著林燁的少女只是一個前來參加漫展的coser,那打死他都不會相信。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現(xiàn)在重要嗎?”少女的嘴角露出一抹自嘲的笑意,她看了眼昏倒在自己懷中的林燁,隨后重新看向白樺,“能讓你這么緊張,看來這孩子對你很重要啊。”
“不要緊張,只要老老實實聽我的話,等離開這里我就會放開她,我沒有興趣也沒有精力隨便殺人,只是為自己做一些防備罷了。”
“你大可以試試?!痹谶@種狀況下,白樺卻忽然冷靜了下來,看著面前的少女,“你以為殺了我們兩個,你就能順利地離開這里,找個地方躲起來嗎?”
“你——”
“我知道你很厲害,估計還是某個別的世界穿越過來的人?不過你說得對,這些東西現(xiàn)在確實不重要?!卑讟宕驍嗔伺⒌脑捳Z,看著她蒼白的面孔,
“你受了不輕的傷需要治療,但我們的醫(yī)生可不會隨便給沒有身份的人治病,尤其是...還是這種一看就有問題的刀劍傷。”
“就算你能殺得了我們,這場館還有上萬人等著你面對。難道你想說...你能殺了所有人,然后再逃走嗎?”
“你!”
少女瞪著眼睛有些驚愕地看著白樺,顯然是沒想到明明自己才是綁架人的那邊,卻被他架在了火上不知進退。
不過還沒等她多說些什么,一陣強烈的虛弱感忽然從身體的深處涌現(xiàn)出來,讓她的身子輕輕晃了晃。
“選擇權(quán)在你?!卑讟甯纱喟崃税岩巫幼陂T口,擋住她唯一的去路,“是把她還給我,然后我?guī)湍汶x開這里;還是說你想試試和我血拼到底,踩著我的尸體走出這扇門?”
他最后幽幽地說道:“相信我,就算打不過你,讓你的傷更重一些,我還是有把握的?!?p> 少女身上的傷勢讓她并沒有糾結(jié)太久,片刻之后她就無奈地搖了搖頭,輕輕咬咬牙,走向白樺。
“你贏了!”
將失去意識的林燁一把推向白樺,為了防止女孩摔倒在地她甚至貼心地扶了一把。而白樺在將林燁拉進懷中后,也是第一時間就仔細檢查了一下她的狀態(tài)。
“你對她做了什么?”林燁身上沒有明顯的外傷,白樺抬起頭,有些疑惑地問道。
“只是讓她睡過去罷了。這孩子的抗性比我想象的還要高,差點沒能第一時間控制住,讓她看到我的模樣?!迸⒑藓薜卣f道,“還有,別忘了你的承諾!我現(xiàn)在可是把自己的性命交到你手上了。”
“放心,趁人之危的事情我可干不出來?!睂⒘譄畋吃诒成?,然后轉(zhuǎn)身走向更衣室之外,“走吧,先把她送回家?!?p> “對了,你叫什么名字?”站在門口,白樺突然想起來自己還不知道面前女孩的姓名。
“......叫我蘇拉吧?!?p> 不知道為什么,在說出自己名字之前,女孩明顯猶豫了片刻。
白樺背著林燁走在夜幕下的街道上,蘇拉不遠不近地跟在他的身后,咬著嘴唇一言不發(fā)。只是在看到街道上川流不息的汽車以及頭頂?shù)母邩菚r,才會展現(xiàn)出小小的驚愕。
沉默之中,三個人就來到了林燁家樓下。
“在這里等我一下?!卑讟迮ゎ^對蘇拉打了個招呼,然后掏出鑰匙打開單元門走了進去。
說起來為什么他會有林燁家的單元門鑰匙?
背著林燁走出電梯,白樺輕輕敲了敲門,很快防盜門就從內(nèi)側(cè)被輕輕推開,從中走出一個衣著樸素的中年女人。
看到站在門口的白樺,女人顯然有些驚訝,而在看到白樺背上的林燁時,到嘴邊的問候就轉(zhuǎn)變成了驚呼:
“白樺啊,你怎么來了...小姐這是怎么回事?”
“沒事沒事,寧姨?!卑讟暹B忙說道,他早都已經(jīng)把理由想好了,“就是逛漫展太累,加上有點中暑,回來之前就睡著了。等她今晚好好睡上一覺,明天起來就沒事了。”
“怎么會...”寧姨從白樺那里接過林燁,聽到他的解釋,不由得有些疑惑,不過還沒等她說出些什么,忽然愣了一下,然后改口說道,
“好的,我知道了,你把小姐交給我就行?!?p> “那就拜托了?!卑讟逯缹幰虒α譄畹闹匾裕m然只是一個保姆,卻是從十多年前就陪著她一起長大到現(xiàn)在的。把林燁托付給她,肯定是沒有什么問題。
因為心中有事的原因,他很不巧地忽視了寧姨語氣之中出現(xiàn)的小小變化。
“那我就不進去了,有事的話給我打電話?!庇终f了兩句之后,白樺就轉(zhuǎn)身離去。在防盜門關(guān)上的一瞬間,他故作出來的平靜態(tài)度一下子消失不見。
彎下腰,雙手撐著膝蓋,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白樺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這才有時間回味起先前的場景。
“魔法師...靠,要不要更離譜一點?”
想到下面還有個人等著自己,白樺一瞬間想過干脆從單元樓后門偷偷溜走算了。
但是當這種想法在腦海中出現(xiàn)的時候,不知為何,蘇拉咬著嘴唇蒼白著臉,一臉堅毅盯著自己的畫面忽然間就占據(jù)了他的心神。
“唉...這該死的責(zé)任心?!?p> 無奈地搖了搖頭,白樺轉(zhuǎn)身走進電梯,原路返回。
他來到門口,驚訝地看到蘇拉正站在路邊一棵高大的槐樹下面。月光透過枝葉落在她的臉上,黑紅色的長發(fā)輕輕飛舞。
女孩的臉色蒼白到毫無血色,但卻仍舊倔強地咬著牙,看著走向自己的白樺一言不發(fā)。
“走吧?!彼麌@了口氣,來到女孩面前,“再在這里站下去,恐怕你的傷要更嚴重了?!?p> 蘇拉輕輕點頭,但在向前邁出第一步的時候,她的身子忽然劇烈地顫抖了一下,下一刻,在白樺愕然的注視下,她整個人就軟軟地向地上倒下,失去了意識。
白樺看著被自己下意識接住暈倒在懷里的蘇拉,欲哭無淚。
“背完一個又來一個,我今天是來干苦力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