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武士和巫女
白樺在冥想中度過了青山的第一夜,直到陽光從山間乍現(xiàn),他才睜開眼睛,緩緩吐出一口氣。
山里面的空氣清新,尤其是昨天那場不該出現(xiàn)的“春雨”之后,空氣之中蘊含的水汽更是撲面而來,讓人精神煥發(fā)。
吃過早飯,白樺踩著硌腳的碎石,沿著山澗向上行走。等到前方豁然開朗,他已經(jīng)走到一千米的海拔之上,來到了青山的山巔。
青山的高度在秦嶺一眾兩千米的山峰之中顯得并不突出,反而還有些低。
但是不知為何,在它周圍那些明明更高一些的山峰,在青山的面前,卻都只能如同陪襯一樣。就像一束尚未完全盛開的蓮花,散開的花瓣永遠只能圍繞著中心的花芯。
山頂?shù)拿娣e大的有些異常,就像有人將尖頂一刀削掉,留下下面平整的臺面。臺面上一塊土地經(jīng)過平整,又鋪上了厚重的石板,看上去異常踏實。
上杉宮月正坐在臺面的正中,女孩穿著一身素白色的和服,腰間一長一短兩把刀交叉出微妙的角度。穿著造型奇特木屐的雙腳被壓在身下,初生的陽光照射在露在外面光潔的腳踝上,閃爍著炫目的光澤。
而在平臺另一側,白術和上杉雄介早已經(jīng)坐在簡易的看臺上等待白樺的到來,至于白瑩,則坐在更高一些的位置上,手中捧著一堆瓜子慢慢磕著,看她腳下堆起來的一堆瓜子皮,似乎等待的時間也不算太短。
“視力太好唯一的缺點,就是總能發(fā)現(xiàn)各種各樣令人無語的東西。”白樺這樣想著,腳下沒停,來到場間,看向石像一般靜坐的上杉宮月。
“真的有必要打一架嗎?現(xiàn)在這個時代,想要解決問題的方法肯定不止是暴力吧?”
白樺有些無奈地問道。
“也許有其它的方法,但是我并沒有浪費時間尋找的興趣和期待。”
上杉宮月沒有用手撐地,而是憑借雙腳的力量緩緩從地面上站了起來,她睜開眼睛看向白樺,眼神之中帶著些許歉意,
“很抱歉將你拖到這場麻煩里面,畢竟在這個婚約的鬧劇之中,你和我一樣都是隨波逐流的‘受害者’。但是為了今天這場決定我未來是否自由的戰(zhàn)斗,我已經(jīng)準備了太長時間,所以即便方法有誤,我也不會放棄?!?p> 說到這里,女孩的眼神重新變得堅定了起來:
“所以,請用盡全力,然后被我打??!”
白樺嘆了口氣,知道再多說下去也沒什么意義。就在他想要用最后一句話結束戰(zhàn)斗之前的對話時,看臺上忽然傳來白術相當散漫的聲音:
“喂,談情說愛能不能等打完了再繼續(xù)?趕緊打完,然后下山吃飯吧!”
白樺狠狠瞪了一眼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師父,然后向后走出十米左右的距離站穩(wěn)腳跟,看向同樣向后退去的上杉宮月。
“已經(jīng)換成木劍,所以不需要擔心受到致命傷?!鄙仙紝m月說完后看向白樺,“你的武器在哪?”
白樺舉起雙手:“這就足夠了。”
“是嘛?!?p> 上杉宮月不置可否地應了一聲,隨后輕輕調整呼吸。
“我有個問題?!笨磁_上,白瑩忽然問道,
“宮月小姐是一名巫女,可是為什么從見面到現(xiàn)在為止,她一直都穿著普通的和服,身上攜帶的武器也不是巫女的法器,而是兩把刀?”
上杉雄介聽到白瑩的疑惑笑了笑:
“早就說過,宮月這孩子的才能不在你們姐弟兩人之下,雖然她在家族之中修行的是巫女之道,但是在家族之外,那孩子最喜歡的反而是劍術?!?p> “在她十四歲的時候,就已經(jīng)從關東關西最有名的幾家劍道道館之中畢業(yè),順便還拿到了柳生新陰流和北辰一刀流的免許皆傳?!?p> 東瀛劍術界在評定各弟子水平時,沒有特定的模式,各個流派采用的方法各不同。
自古以來,沒有一定的規(guī)定。進入江戶時代,很多流派開始授予“切紙”、“目錄”、“免許”三個階段的證書或卷軸。
免許皆傳是最高級別的許可證明。
老人看著場間緩緩將手抬起,握向刀柄的上杉宮月,微微渾濁的眼神之中閃過驕傲的流光:
“相信我,這孩子未來的成就,絕對在我之上?!?p> “那你還舍得讓她嫁到我們這邊?”白術笑著問道。
“刀是要磨的,越磨越利,就算斷了也無妨,反正我不止有這一把刀?!鄙仙夹劢閿[了擺手,結束了對話,“好了,看年輕人的表演吧?!?p> 上杉宮月的手握住刀的一瞬間,白樺忽然一陣頭皮發(fā)麻。
邁步、擰身,后腿半步。
下一刻,一道攜帶著風雷之音的身影破空而來,在不到一秒的時間內突破將近三十米的距離。不帶任何反光的木劍從白樺原先所處的位置一掠而過,最后落在空處。
上杉宮月的身影稍遜半秒后出現(xiàn)在刀鋒的落點,女孩的短發(fā)在風中微微顫動,她揮動手臂,將木刀收回鞘中。
“柳生新陰流·八重垣?!?p> 少女面向白樺,眼神卻全部集中在腰間長刀,
“不認真的話,會很疼的。”
白樺深深吸氣,下一刻,劍光如影隨形。
“柳生新陰流·一刀兩斷,哦,下一招是外傳的相雷刀八勢?!鄙仙夹劢樽诳磁_上,為兩人講述著場間的戰(zhàn)況,
“雖然我對那些只會耍劍的武士不怎么感興趣,但是實話實說,他們的某些劍招確實厲害。配合上靈力的使用,甚至超過了很多式神的力量。”
“我記得上杉家族最開始不也是武士出身嗎?”白術有些疑惑,“聽你的口吻,難不成你自己家也在你鄙夷的范疇之中?”
“不不不,我從未鄙夷過任何力量的形式。我只是單純的鄙夷那些力量的使用者?!鄙仙夹劢閾u了搖頭,“把崇高的靈力用在無休止的戰(zhàn)爭之中,是多么大的浪費?!?p> “這話從你的口中說出來未免有些太可笑了?!卑仔g說。
“我的友人啊,我可是東瀛少有的和平主義者。只是在尋求和平的路上,確實需要一些流血犧牲罷了?!鄙仙夹劢閲@了口氣,對于白術的偏見表示不滿。
不過他并沒有在這個話題上糾結太長時間,抬起頭,看向場間的局勢,
“不過先看下去吧,畢竟我們的天才少年,現(xiàn)在的局勢可有些狼狽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