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坦言
休息了一會，林易打算繼續(xù)搗藥。
做出釀酒致富的決定以后，他便請求林爸給他準備了七個瓦罐，分別裝著不同的藥材粉末。這些藥材都是遍地可見的野草，秋天草木沒枯時，他采集了一大堆，都曬成了干草藥。
現(xiàn)在大部分已經(jīng)被他搗成粉末，七個罐子都裝滿了一半左右。
“小易兒，你弄這些粉末做什么用？”
陳秀蓮將肉干收好，見林易還在石缽里搗鼓，不由問道。
以前她也詢問過，但林易一直不肯說。
這次她也是看林易忙的滿頭是汗，出于關(guān)心隨口問了一句，也沒想過林易會告訴自己。
卻沒想到，林易猶豫了一瞬，道：“我想釀酒。”
以前不說是因為不知從何說起，他才兩歲，其他同齡人才剛學(xué)會走路，而他卻想著釀酒，實在太過不可思議，也太過另類。
但現(xiàn)在卻不得不說了。
他的藥材粉末，若是成功制成酒曲，必然要用糧食發(fā)酵釀酒。
到時候還是會被父母知道。
因此，林易還是決定坦言相告。
這也是他深思熟慮之后做出的決定。
從胎兒時，他便嘗試與母親溝通，已經(jīng)初露異常舉動。出生后林媽病倒，他又叫醒林爸。后面他多次故意表現(xiàn)出自己異常舉動，試探家人的態(tài)度。
但這些舉動，并沒有讓他跟家人產(chǎn)生隔閡，這次他才敢大膽袒露自己的目的。
“釀酒？”
陳秀蓮蹲在林易身邊，一臉驚訝，“你為什么會想要釀酒？”
林易仰著頭，看著林媽滿是風(fēng)霜的面龐，道：“去年爹從外面買了酒回來，娘罵了他一頓，他便拿酒到村長家換了那么多鹿肉回來。鹿肉可好吃了，我就在想，要是我能自己釀酒，就能換回好多肉，以后可以天天吃肉。你跟爹還有爺爺，就不用那么辛苦的下地種田了?！?p> 聽林易用天真的語氣，說出這番言論，陳秀蓮眼睛頓時濕潤了，伸手摸了摸林易的小腦袋，道：“小傻瓜?！?p> “我才不傻?！?p> 林易嘟了嘟小嘴，一臉倔強。
只有在陳秀蓮面前，裝成一副小孩模樣，他才不會感到別扭。
陳秀蓮道：“那你知道怎么釀酒嗎，就敢說釀酒換肉。”
林易稍作猶豫，在大腦中組織了一下語言，才道：“從小我的大腦中就會出現(xiàn)一些模糊的畫面，有些畫面和釀酒相關(guān)，只要我多試幾次，一定能找到正確的釀酒方法。”
陳秀蓮柔聲道：“小傻瓜，娘支持你。”
“釀酒需要很多糧食?！绷忠椎?。
陳秀蓮道：“釀酒的事，可以告訴你爹和你爺爺嗎？”
林易點了點頭。
他告訴林媽，說自己要釀酒，可不是要林媽瞞著林爸跟爺爺，偷大米給自己釀酒。那樣對本身有些抑郁的林媽而言，會產(chǎn)生巨大壓力，進一步加重心理問題。他敢坦言相告，便已經(jīng)做好了獲取全家人支持的準備。
咚咚！
就在這時，小院大門口傳來敲門聲。
陳秀蓮擦干淚痕，上前開門。
只見一個身材豐碩的婦人，手里提著一條豬腿，胖臉上滿是笑容，道：“秀蓮，上個月我家石頭獵了頭大野豬，今天總算風(fēng)干了，我給你送點過來。你家小易兒呢？”
聽到這個聲音，林易臉色微變，正想進屋躲避。
豐碩婦人卻是一眼就看到了他，笑容更加燦爛，同時大步走了過來，一把抱住想要開溜的林易，用力按在自己巨大的胸脯上。
林易也不掙扎，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樣，任由對方蹂躪。
直到他喘不過氣來，林易這才掙扎了起來。
豐碩婦人也仿佛蹂躪夠了，放開了他。
豐碩婦人名叫楊秀英，赤腳大夫楊平的女兒，丈夫林石頭，住在他家隔壁。跟他家關(guān)系向來不錯。去年冬天，楊秀英家被大雪壓塌，當(dāng)時對方懷有身孕。
林冬木跟林大山連夜救援，從廢墟下救出楊嬸一家。
楊嬸家一直心懷感激。
那年春耕時，林媽病倒，楊秀英也是第一個來看望，還殺了自家唯一的老母雞，給林媽補身體。
后來，林媽痊愈，卻因病元氣大傷，導(dǎo)致奶水稀少。
楊秀英在林媽痊愈后半個月生下龍鳳胎，得知林媽奶水不夠，主動要求給林易喂奶，并且每次都是林易先吃，然后才輪到自家的兩個兒女。
對楊嬸，林易非常感激。
但對方竟然想讓自己跟她穿著開襠褲的女兒定親，林易無法容忍。
對方算是自己的奶媽，他惹不起，只能躲了。
可惜這次動作還是慢了一步。
還好，楊嬸只是蹂躪了他一番，并沒有提起定親的事，顯然是放棄了將女兒嫁給自己的打算，這才讓林易松了口氣。
送了豬腿，楊嬸便離開了林易家。
看著楊嬸離開的背影，林易目光閃動。
制作酒曲，并不是什么難事，只要多嘗試幾種藥材組合，總能試驗出來。
但酒曲的質(zhì)量如何，卻很難控制。
酒曲直接決定酒的味道，好的酒曲才能釀出好酒，所以酒曲配方難得。前世，上乘酒曲配方足以締造一個大型釀酒企業(yè)，最頂級的酒曲，甚至被列為國家機密。
如果只是賣酒謀生，用普通的酒曲，隨便釀出來的酒就行了。
但想要致富，那必須要釀好酒，這就需要好酒曲。
想要制作出好的酒曲，恐怕還需要楊嬸幫忙。
酒曲的主要材料是藥材。
若能懂點草藥知識，對自己改良酒曲，會有很大的幫助。
村里懂草藥知識的目前只有楊平，就是楊嬸的老爹。
并且，楊平也是村里文化水平最高的人，據(jù)說是外面逃難而來，擁有遠超洪林村大部分人的見識。
知識改變命運。
如果能讓楊平教他草藥知識，順便教他識字，便是一舉兩得。
……
初雪下了三天，從開始的小雪到后面的大雪。
漫長的冬天來臨了。
這個冬季持續(xù)了四個月，直到新年一月底，才出現(xiàn)一次連續(xù)七天的晴天。
林易大部分時間待在屋子里，白天都很少外出。去年在娘胎里聽到的消息，變成了發(fā)生在眼前的事實。
相比從別人嘴里聽說，親眼所見的更全面，更真實。
比如……
村里被凍餓而死的五個孤寡老人。
其中有一個，就是給他接生的老婦人。
當(dāng)時，林媽帶他去看過。
老人身軀枯瘦如柴，臨死時都用力睜開灰褐色的雙眼。那是他們對這個世界最后的眷念，即便這個世界對他們?nèi)绱丝量?，讓他們短暫的人生充滿艱辛，他們也依然渴望活著。
還有一戶人家被被獸群攻破。
門前只留下一片斷肢殘骸，還有被鮮紅染紅的雪地。
當(dāng)晚野獸的瘋狂嘶吼，還有人類的凄厲慘叫，讓躲在被窩里的他，感到不寒而栗。
再加上村東頭，兩具擁抱在一起，被凍死的小孩尸體。
大的七八歲，小的三四歲。
聽說他們的父母在秋天砍柴時，發(fā)現(xiàn)了野生蜂蜜，想要摘些回去給孩子吃，結(jié)果從懸崖上摔下，雙雙墜亡。孩子沒有人照料，在冬天被凍成了尸骸。
這些入目所及的畫面，讓他對這個世界的殘酷有了更深的了解。
可以說老無所養(yǎng)，幼無所依，慘絕人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