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扭過頭來,一雙黑如死潭的眼睛略有一些波瀾,他們兩個誰都沒有動,不愿開口。
良久,月歌道:“殺了他,我原本也是想的,你現(xiàn)在既然幫了我,我可以許你一個心愿,絕不反悔?!?p> 說罷,她怕顧辭遠說“先欠著”,又補充到:“就這一次,以后就沒有機會了,這是天璃國,我做任何事情都是輕輕松松的,你不用擔(dān)心我辦不到?!?p> 她自己都沒有想到會跟一個僅見過兩三面的人說這么多話,她對很多人都是惜字如金,莫非……
“我要你在我當(dāng)質(zhì)子這些年保我周全,我要活著回去?!彼f著,就已經(jīng)走到月歌面前。
他比月歌高半個頭,月歌仰視著一個人覺得很屈辱,干脆就不再看他。
只不過他的眼神過于灼熱,燒的人面紅耳赤,“可以,這很簡單?!?p> 她在想,既然這家伙要自己保他周全,那在這幾年里定然少不了接觸,說不定偶然間就能得知他的那些秘密。
見她愣神,顧辭遠用指頭崩了一下她的額頭。
這人看不起她?
敢崩自己的額頭?
他知不知道,在天璃國能碰自己的人就沒多少,他還敢這樣?
等著,早晚有一天要還回去的。
“你知不知道上一個崩我腦殼的人已經(jīng)死了啊?”她狡詐的笑著,全身上下都在告訴他,她沈月歌很危險。
“上一個敢這樣跟我說話的人也已經(jīng)死了?!彼纳袂楸人倪€要狡詐,但沈月歌不知道。
結(jié)果,她不怒反笑,“我覺得我對你了解太少了,你似乎很…有趣?!痹?,她想說很危險的。
“云間公主可以試著了解,畢竟……”他附在月歌耳邊?!皝砣辗介L?!?p> 這家伙也太撩了吧!
上一世自己雖然已經(jīng)嫁人了,但是十五歲嫁人,顧懷逸從來沒有搭理過自己,更別提互撩撒糖的這些事了,這是第一次。
轉(zhuǎn)念一想,她才想到,顧懷逸死了,僅僅就這么簡單嗎?上一世顧懷逸滅天璃國的時候,把自己關(guān)到王府的柴房里,一日只給一碗餿了的稀粥,還要跟一只狗去搶。
她是多么高貴的公主,淪落到跟一只狗去搶一盆飯,他硬生生的磨了自己所有的傲骨,摧殘了自己所有的意志。
這不堪的一切他顧懷逸都沒有承受,怎么能讓他死的這么安心?
“他死了,沒有法子再救回來了?”她問道。
“鬼鳩一品紅,西域奇毒,中原的人壓根就解不了,不過我有解藥,你想干什么?”
他殺死了顧懷逸,不會還要把他給救回來吧,大哥,這一包毒藥一萬兩黃金的!
月歌沖他一笑,挑著眉說道:“你覺得我會做什么,我不過是嫌他死的太安心了!”
她后半句充滿了恨意。
饒是顧辭遠不知道她上一世的事情,依然可以從這句話里覺察到她的恨。
她到底為什么這么恨他呢?
她跟顧辭遠也沒什么交情吧。
想知道嗎?剛好,對方也想要知道你的秘密。
“那我好不容易把他殺了,我為什么還要救他?我閑的?”
她聽到后沒有生氣,畢竟不是說,一個人生來就要無條件的去為那個人做事,更何況顧辭遠和她的關(guān)系,沒有到了“非幫不可”的地步。
“那既然這樣,我也不好強求你,就此作罷吧?!彼恼Z氣是多么淡然。
顧辭遠本來會以為對方會為了讓那個人活,會不惜一切求自己,可是結(jié)果怎么和自己想的不一樣呢?
“額,我可以救他。”他又貼近了她的臉,“這樣,你又欠了我一個人情?!?p> 月歌一聽他的這話,臉紅到耳根。
畢竟在男女之情上,她還是什么都不懂的少女,跟一個男人離得稍微近一點,她都會臉紅。
顧辭遠看到她這副表情,心滿意足的笑了。
高高在上的公主,竟然會因為這簡簡單單的兩句話就臉紅,真有趣。
月歌不愿讓對方再這樣看,猛的推開了他。顧辭遠被他退的措不及防,趔趄了好幾步。
小家伙力氣還挺大。
顧辭遠喂完藥后,問道:“他一時半會醒不來,再加上腿還廢著,你準(zhǔn)備怎么跟皇帝陛下交代?”
月歌盯著他看了好長時間,慢慢的開口:“我為什么要交代,從頭到尾我可連顧懷逸的身體都沒有靠近,我為什么要交代?”
好家伙,顧辭遠被她給套路了!
“好啊,小毒婦,我也不該因為你心軟的?!逼鋵嵥鞠胝f:不該被你的美色所迷惑的!
月歌看著他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安慰道:“好了,其實也不需要交代,就給你父皇寫封信,就說如果他想要雙腿殘廢顧懷逸,那么就用十座城池來換?!?p> “我想你父皇不會傻到這般地步,他既然不遠換,顧懷逸落到我的手里,父皇也管不了?!?p> “你的膽子也挺大的!”顧辭遠嗤笑道。
他的內(nèi)心其實也挺佩服月歌的,她的辦法很好,他自己的父皇不會因小失大,繼而就不會再追究。
但如果他能想到這個辦法,換到自己身上,他也不會命令自己父皇去寫挑釁敵國的信。
他沒有這個權(quán)利。
畢竟就算他再厲害,有些事情也不是他能改變的,他不能改變自己的身世?。?p> 有的時候,他也是很羨慕沈月歌的,能有一個這么好的父皇,這是他一輩子都得不到的。
——
次日,皇上等人就從獵場回宮。
很快,那封十分具有挑釁的信就落到了古月國主的手里。
他可是發(fā)了好大一通氣。
但最終,還是沒有把顧懷逸接回來。
他明白,太子之位不是只有顧懷逸一個人能坐,但是那十座城池,一割出去,就再難回來了。
孰輕孰重,他自己還是能掂量的。
來來往往,已經(jīng)五六日的時間,顧懷逸醒來的時候,是在翊泉宮的偏殿。
他喊了宮人,等到見到沈月歌的時候,他一臉驚訝。
他是被沈月歌救了嗎?
顧辭遠要殺自己,他救自己對她有什么好處?
她為什么要救自己?
月歌看出了他的神情,猜到了他的內(nèi)心。
“是不是很驚訝,還很好奇,本宮為什么要救你?”月歌問道。
“救了我,對你有什么好處,我現(xiàn)在已然是廢人?!彼f著越來越失落。
“當(dāng)然有好處!我嫌你死的太簡單了,我要好好折磨你呀!”她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卻讓顧懷逸越來越害怕。
她的話,有些病態(tài)。
“你憑什么?我可是古月國五皇子。”這句話他說的極具傲骨,想來這個身份,他一定很在乎吧!
如果他要知道,他的父皇不要他了,把他當(dāng)成了棄子,他會怎么想?
沈月歌越想越激動!
“憑什么?就憑我是云間公主,而你的父皇已經(jīng)不要你這個殘廢的五皇子了。”
她說完,笑了起來,但是她笑著眼眶里卻含滿了淚,不知道是因為什么。
“你呀,就好好享受天璃國的萬千美景吧!”
她丟了這句話就走了。
只留下顧懷逸坐在床上懊惱的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