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華胥咳了起來。一陣忙亂的服侍后,華胥讓服侍的人都走了,一個(gè)人靜靜待著。
她看著被明月照得透亮的窗,撐坐在床榻上,思索著:宣王求娶阿姐,但阿姐只心系溫如軒。原是為了救心上人回來,一旦嫁了人,他二人這輩子也就無緣了。
幾番苦索。不得良法,只得昏昏睡去。次日醒來,已是日上三竿。華胥匆忙穿好衣裳,想去等父親早朝回來??刹患白叱鲈鹤?,禾初便跑來,說尚書大人早上找大小姐,還說救南侯世子之法就是嫁與宣王。
華胥立刻猶豫在了原地。半晌,她終于走向別苑。
她看見阿姐立在一棵桃樹下,桃花正盛,紛紛灑灑。
華胥輕輕靠去,摟上阿姐。
不染這才回過神,見妹妹親昵地?fù)е约?,便回手摟住她,?qiáng)顏笑道:“華胥身子是好多了?!?p> 華胥心里發(fā)緊,任不染頭靠在肩膀上,:“阿姐,你很難受?!?p> 好一會兒,華胥的肩頭濕濕的,熱熱的,都是不染的淚水。她抽出袖中的香帕,撫上了阿姐清麗的臉,那臉上的淚和眼中的哀慟一眼,是止不住的。
姐妹二人一言不發(fā),一人只哭著,一人只擦著。
待心情平復(fù)了一點(diǎn),不染說:“他要被流放到九夷縣,無圣令不得回京,那里蠻荒之地,多得是蠹蟲瘴氣,更何況部族最喜混戰(zhàn),且厭惡外族人。我不想他去...宣王,也是個(gè)好歸宿吧。
華胥“嗯”了一聲,道“阿姐,你有多在意溫世子?!?p> “你不知道,遇見他之后,我就覺得,沒有他我自是可活,只不過同行尸走肉無二。這世間,可相識相知相思之人本就少之又少。這段情意,刻骨銘心,此生不忘?!?p> 刻骨銘心,此生不忘。
華胥又想起了那日靈山寺上,她初見他時(shí),也覺得關(guān)于他的風(fēng)景是最刻骨銘心,此生難忘。可她,從來未給自己一個(gè)往前幻想的機(jī)會。
“阿姐,你且好生歇著,事情定然會有轉(zhuǎn)機(jī)的,信我?!比A胥扶起肩膀上的人說。
“阿胥,宣王......”
華胥搖頭打斷了他的話“不要這樣做,假如他真的被救下,卻見到你已為人妻,又作何感想?阿姐,溫世子不會同意的,你不嫁,他亦不會怪你?!?p> “可他會沒命的!”
華胥心中也難過,道:“放心,小王爺已經(jīng)同我說了,讓我們都放心,他已有辦法?!?p> 她獨(dú)自咽下苦楚,向不染撒下這個(gè)謊。
而這個(gè)謊,華胥也下定決心彌補(bǔ)。
是夜,華胥只身來到尚書府書房里。
“爹,宣王只說相府小姐,未明說哪一位,我若嫁過去,代替阿姐,他也無話可說。”
尚書大人面帶慍色看著她。
華胥立刻跪了下來:“孔圣人說‘唯小人與女子難養(yǎng)也’,女兒為家里添的麻煩太多,蒙父親母親和姐姐的悉心照料,得以成人,此時(shí)家中有難,我不愿袖手旁觀。女兒身子骨弱,能尋到宣王這樣的人家早已知足?!?p> 屋里剩下一片沉默。
最后,尚書大人嘆息一聲,華胥只覺得這聲嘆息壓得她快喘不過氣。
后來,皇帝放過了南侯世子,只是罰了俸祿,兩個(gè)月的禁足,降了官級級。相府未受牽連。
又過了數(shù)日,正是夏末秋初,相府與昔日南侯府喜結(jié)連理,大小姐與世子有情人終成眷屬,一時(shí)成了佳話。
他二人成親那日,華胥受了些風(fēng)寒,有些發(fā)熱,整日恍恍惚惚的。來了許多親戚也只能勉強(qiáng)都打個(gè)照面,但她清楚地知道,在她看到姐姐穿著火紅的嫁衣,面容嬌美,盈盈望著溫如軒,她止不住的流淚。華胥想,這一定是喜極而泣的。是啊,二人皆面帶春風(fēng),一如盛夏熾火,明亮耀眼,誰見了不道一聲郎才女貌。
看著阿姐坐進(jìn)轎輦,送往溫府,她才收起笑容,心中悵然的很,未顧及阿清和禾初,獨(dú)自走向小院。
不料小王爺從一側(cè)小路走來,徑直走到她身邊,看著她問:“近來可好?”
“今日阿姐大喜,我自然一切安好。”
“那你覺得我待你...”
“王爺,”華胥抬頭看他,那雙清澈的眸子在光里透亮,讓小王爺想起了西域供奉的的琥珀,讓人想藏起來,讓他呼吸一滯,“在下身體不適,沖撞了王爺?shù)难排d,還請王爺見諒?!闭f完,提裙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