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夜 赤龍
*注:與真實時間、地點無關(guān),時間線和地點有刻意模糊。*
螺河是夏國東北的一座很小很小的城市,甚至往前數(shù)個一百年,這還是一座荒山。
在這打車,很少能超過起步價,最貴大概也就是從云和家到他的高中,花費也不會超過十二塊錢。
他的零花錢不多,好在穆爺爺對他很好,想要什么都買好了塞給他,也就養(yǎng)成了他一個能坐著絕不站起來的性子。如果出門的半分鐘內(nèi)沒看見公交,他是一定要打車的。
當(dāng)然這個毛病在上了大學(xué)之后就被治好了。
云和的大學(xué)在說是在鎬京市區(qū),但其實一竿子支到了遙遠的秦嶺上,除了學(xué)校,附近村子里最高的建筑,是四層樓的卡拉ok,至少近十年的歌都搜不到的那種。
報志愿的時候,他以為能從此開啟一周一個博物館的幸福生活,結(jié)果他一直到大三上學(xué)期回老校區(qū),見過的古建筑,除了城墻里的火車站,就是學(xué)校西門外的草堂寺。
在秦嶺上住著的兩年里,云和他們宿舍甚至都用不到鬧鐘。
草堂寺晨鐘暮鼓,師父們開始做早晚功,云和開始上早晚自習(xí)。
是的,他高中還能沒事出門看個電影,上了大學(xué)活得比高中生的規(guī)律,學(xué)校要跑操上早晚自習(xí),沒課的時候最遠也就到存里吃個飯,再遠點,宿舍就鎖門了。
穆爺爺講過鎬京城里多少五光十色,他幾乎全沒見過。
好在草堂寺也在穆爺爺?shù)墓适吕?,穆爺爺說,當(dāng)年有位禪師來講經(jīng),講得秦嶺里的小赤龍一直犯瞌睡。
禪師倒是不在意的,但是老赤龍臉上掛不住,隨手把小赤龍封在了寺里的井下面。
“這一老一小也是有意思,老的想著,哪怕封上你幾千年呢,這天天有人講經(jīng),總有一天,是要開悟的。那小的啊,干脆堵上耳朵,在井里一睡就是幾千年。井里時常傳出的煙霧,其實是小赤龍在打呼嚕呢?!?p> 云和當(dāng)時沒有看到穆爺爺眼睛里的悲傷,只是默默把草堂寺,加入了他的鎬京打卡列表。
“那我們現(xiàn)在過去了,還能看到小赤龍嗎?”
當(dāng)然是不能的,井確實就在那,但是旁邊立著塊牌子,解釋了由于秦嶺地?zé)峥p隙剛好在井下,才有了這現(xiàn)象。
長大之后的云和,倒是不會真的相信穆老爺子的話,卻也很喜歡沒事到寺里來,聽師父們講講經(jīng),去沒有小赤龍的井邊坐上一坐。
他總覺得,穆爺爺?shù)墓适?,永遠都只講了一半。
要是還有機會,能把后面的故事聽完就好了。
但當(dāng)時的穆爺爺只是笑笑,從身后一架子的馬恩著作里抽了一本,塞給他讓他回去看。
后來,云和也沒有機會聽穆爺爺講故事了。
不過即使有這個機會,后面的故事,穆爺爺也不會說的。
云和不會知道的是,穆爺爺是到螺河來養(yǎng)傷的虎王穆懷山,也就是后來盛京動物園的他穆叔,再后來,穆叔葬禮上來吊唁,準備混跡娛樂圈的,他穆老弟。
——這就是穆懷山選擇螺河養(yǎng)傷,以及一開始并不想跟云和一家有太多牽扯的原因。
天地劫后,靈氣稀薄,廟宇潰敗,虎王還因受傷幾乎沒了大半條命,連人形都只能勉強維持,開結(jié)界回大禿頂子山更是沒有可能。
他只好找了離大禿頂子近一點,又沒什么人的螺河先住著。
本來是打算先修養(yǎng)著,盡量不跟什么人接觸的,奈何新時代妖族的身份系統(tǒng)還不完善,穆懷山只好暫時住到大院。
他是努力地找了住家少一點的,但那會百廢待興資源不夠,怎么都不可能讓他自己住。
好在院子里的住戶來來去去,也沒留下什么人。
直到云和他爺爺奶奶搬進來,然后云和的爸爸和二叔出生,長大。
云爸爸娶了云和的媽媽,生下云和,二叔畢業(yè)后分配,去了盛京動物園,再沒回來。
穆懷山跟他們的牽絆,卻越來越深。
上兩輩的故事穆爺爺沒怎么說過,不過從云和出生開始,他父輩和祖輩放在穆懷山那的因果,就全都還給了他。
穆爺爺簡直是世界上對他最好的人,還總給他講很多故事。
有他上大學(xué)之后也沒找到過出處的動物童話,還有可能是從各種史書里化用的歷史典故。
反正穆爺爺是云和見過的,最博學(xué),也最會講故事的人。
從來沒有一本書,能把鎬京城的精彩,描述出穆爺爺十分之一的神韻,要不然報志愿的時候,云和也不會五個志愿,寫的都是鎬京。
但琵琶舞樂和寶馬香車說了幾遍,小赤龍的故事,說過一次就再沒提起。
到了草堂寺,云和以為是這里太偏太小,故事不夠精彩,但當(dāng)時穆爺爺悲傷的表情,以及塞給他的《資本論》第一卷,實在讓人費解。
穆爺爺當(dāng)然有他的理由,他只是還沒做好準備,把赤龍的故事講完罷了。
天地大劫時,夏國大半淪為焦土,就靠著一座秦嶺,保住了后來翻盤的希望。
人類的史書上不會記錄的是,老龍王拼盡半生修為,斷了玉藻前的八尾,這才守住了山門。
那孽妖本不過狐族棄女,遠渡重洋到被奉為三大妖王,跟赤龍王打到如此程度,也震驚了當(dāng)年的玄門和妖界。
小赤龍見封印破了本歡歡喜喜跑了出來,看到的,是老龍王身歸太虛前的那場暴雨,還有破碎的山河。
不管是玄門還是地仙,從山精野怪到各大妖王,幾乎全都耗在了跟百鬼不死不休的戰(zhàn)斗中。
連小赤龍這種毫無廟宇的,都能每天聽到誅盡妖邪的禱告。
他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寺廟,直接生剖了自己的內(nèi)丹,夜入敵營,塞在玉藻前的懷里,在她開始療傷前,直接引爆了那顆妖丹。
赤龍的故事,確實就此結(jié)束了。
一個悲壯,卻平凡的結(jié)局。
但這個故事,穆懷山也是輾轉(zhuǎn)從別人那知道的。
他也是過了很久之后才知道,膚施城里的那個先生小紅,曾經(jīng)也是妖族的一員,他們其實還聽過同一場經(jīng)。
小赤龍剖妖丹前還沒有名字,更難以封王,封禪臺上只有老赤龍王的名字,并無他一席之地。
而穆懷山聽經(jīng)的時候,小赤龍還在井里睡覺,他完全沒見過小赤龍的人形。
有這樣的前塵,小紅又顯然不會主動告訴他。
命運有時候,就是這樣神奇,兜兜轉(zhuǎn)轉(zhuǎn),該碰到的人或者妖怪,或者人和妖怪,早晚都會碰到的。
碼農(nóng)不吃土
抽風(fēng)更新中……和主世界關(guān)系應(yīng)該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