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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神在

“第二十六章 陌白衣”

人間神在 云下初見 3117 2021-08-21 20:49:55

  顧悅行萬萬沒想到,村子里不光有狗,還有鵝,大白鵝。就是曲項向天歌的那個大白鵝,白毛浮綠水,紅掌撥清波的那個鵝。

  他之前沒加過活的鵝,詩句中看到過,但是大戶人家基本不在庭院中養(yǎng)大白鵝,人家養(yǎng)仙鶴,養(yǎng)孔雀。他在一些描畫農(nóng)家的畫卷中也只見過柴門聞犬吠,風(fēng)雪夜歸人的畫面,大戶人家和江湖世家也不養(yǎng)鵝看門,他哪里知道農(nóng)家居然還養(yǎng)大白鵝來看門的?

  顧悅行,堂堂武林盟主,被兩只大白鵝趕的一路逃竄——倒不是他慌地忘了一身武功,而是他覺得丟臉。用武功對付兩只鵝,實在是太丟臉了。

  殊不知,他被兩只鵝追的四下逃竄,這面子也沒有好看到哪里去。

  他還沒有被追的慌亂成一團(tuán),不忘了避開絡(luò)央在的方位反著跑,只是那兩只鵝一路撲騰翅膀拔腿狂追,一邊扯著脖子不停地高聲撕叫,短短一路招呼,已經(jīng)集合了五只白鵝,不下十?dāng)?shù)只鴨子和雞,以及兩只估計沒來得及喝下水的奶狗。

  不過一路上,他十分欣慰:人間界就是人間界,下毒的能力真不會令人失望。短短一路下去,一群雞鴨鵝狗的一路喧鬧,居然都沒有驚動任何一戶人家??磥砉黄鹆俗饔?。

  這絡(luò)央說的“隨意勘察走動”看來是一點沒摻假。這哪里僅僅只是隨意勘察,就算是敲鑼打鼓都毫無問題。

  顧悅行一路被追趕,竟然直接追趕到了那個月潭村的蓮湖方向。

  蓮湖中,種滿了蓮花和蓮葉,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種,蓮葉碩大,倒是襯的蓮花和蓮蓬十分不醒目。被晌午的烈日曬了一路,眼前忽然撞進(jìn)一片水色碧綠,神清氣爽。

  碧綠搖曳中,露出一角素白,頗有蓮花田田出水的味道。不過......顧悅行又走近一些,等到看清那素白為何物之后,他耳邊的喧囂和吵鬧都遠(yuǎn)去了。

  那是一把素傘,撐傘之人身形高挑修長,穿一襲星藍(lán)色長衫,錦帶束腰,顧悅行走近時候,那人也察覺身后喧鬧,回頭,是一雙冷寂如天上月的眼睛。

  他此刻未曾蒙面,坦露出一張臉,果然是眉目俊秀,姿容出眾。

  顧悅行眼前有之前出現(xiàn)過得如幻畫面,身后有紅塵喧鬧,他再沒有比這一刻更加相信,自己之前在連月城的一瞬不是失神。

  他走近,道:“我見過你,在連月城,我們對過話。”

  他音調(diào)略略提高,為了壓過身邊白鵝的叫囂。那為首鵝好像和他有仇一般,領(lǐng)著一群鴨子把他圍住吵個不停,見顧悅行遲遲不理會,囂張越盛,兩次張開翅膀撲棱,很有來一場挑戰(zhàn)的氣勢。

  那人先是看了看顧悅行,又把視線轉(zhuǎn)移到了顧悅行腳下的“戰(zhàn)場”,視線來回兩次,終于沒忍住,噗呲一聲笑了出來。

  他很快憋住,但是那雙那剛剛開始被顧悅行定為冷月一般的眸子,已經(jīng)染上了暖意。

  冷意似乎轉(zhuǎn)移到了顧悅行這邊,顧悅行涼涼一撇:“再吵,我就燉了你們。聽說全禽宴相當(dāng)不錯?!?p>  這句話十分有震懾力,也不知道是那鵝聽懂了人話,還是被顧悅行的語氣嚇到,居然真的保持鼓起翅膀的動作帶愣住,非常直接的表演了一個呆頭鵝的狀態(tài)。它身后的雞鴨見老大發(fā)了慫,也跟著閉上了嘴。

  一下子,凡塵喧鬧遠(yuǎn)去,荷葉田田,又成了如畫境界。

  顧悅行用闖蕩江湖多年的直覺感覺對方對他并沒有惡意,也無敵意。他升出了想要結(jié)交的心思,畢竟能夠在連月城中不動聲色耍了他一道的,一定不是什么泛泛之輩。

  他想要走近一些,腳下又被團(tuán)團(tuán)困住,他沖著那只頭領(lǐng)白鵝瞪了一眼,白鵝嚇得立刻從呆愣中抽離,忙不迭的帶著那些雞鴨群讓了路,甚至有些膽小的雞已經(jīng)做若無其事與我無關(guān)的態(tài)度在一邊啄地,假意覓食,同時不動聲色躲遠(yuǎn)。

  顧悅行將腳邊兩只還在撒謊的奶狗挪遠(yuǎn),走前一步,若無其事道:“這回,閣下總不能再讓我以為是一場幻覺吧?”

  對方這一次看來溫和的很,其實兩次見面相隔時間很短,卻情緒極端變化的像是個兩面人,連月城里的是清冷孤傲,月潭村的卻顯得春風(fēng)和煦平易近人。

  他嘴角掛著微笑,先自報了家門:“顧盟主,我是陌白衣?!?p>  很奇怪的回答。

  不是什么客套卻又不容易出錯的“久仰大名”或者“在下是某某某”之類,而是直接直呼對方稱謂,且干脆一句“我是陌白衣?!?p>  不知道對方是不曾來過江湖還是實在是對于禮儀之事生疏,這個“我是某某某”可不是誰都能講的。能夠說出,必然該人需要如雷貫耳大名鼎鼎,對應(yīng)的回答必然是震驚面色以及驚呼“原來是某某某!久仰大名!”等等......

  而顧悅行呢,十分尷尬。他不知道陌白衣到底是誰,反應(yīng)了半天都沒有從回憶里搜刮出來對應(yīng)的名字,自然也不好意思說出來久仰大名這樣的客套。

  而他只能干巴巴,顯得十分無禮的回應(yīng)道:“哦,那我是顧悅行。”

  顧悅行大名鼎鼎,至少在江湖來說。江湖最大的武林大會誕生的信任武林盟主,雖然武林盟主本尊什么模樣還沒有傳開,但是他手上的那把“形影”劍又誰人不認(rèn)識呢?就算不認(rèn)識,那劍鞘上那么大的“形影”兩字,還看不懂?

  形影形影,形影不離。沒錯,鑄造這把劍的鑄劍師,字不離。所以鑄劍成功之日,取名形影。因為實在是太過于草率,反而讓這把劍在一眾別具一格的劍名中脫穎而出。

  之后甚至成為了盟主之劍。

  盟主十分無語,偏偏江湖人認(rèn)劍不認(rèn)人。只知盟主名叫顧悅行,隨身形影劍,至于高矮胖瘦是俊是丑,倒也無所謂。反正日后相見,總有的點可夸。相貌拿不出手,那年輕有為總能說得過去站得住腳的。

  陌白衣對比起來十分有禮:“顧盟主年輕有為,是江湖新秀楷模,陌某人久仰多時?!?p>  聽聽,這話顯得多虛啊,還久仰多時呢,他之前在江湖上可沒多出名,雖然也出名,但是出名的前提是他的家世本來就優(yōu)越,江湖大名鼎鼎的音樂世家,這個音樂世家可不是什么令人悅耳的音律,而是以音律樂器為武,取人性命的存在。

  一個立足不到半百的家族,不光很快在江湖上站穩(wěn)腳跟聲名鵲起,傳人居然還成為了武林盟主。這一功勞下去,出名的更加是顧家而不是顧悅行本人。

  但是陌白衣接下去的話就讓顧悅行吃驚了:“當(dāng)日顧盟主一朝百鳥朝鳳,擊落當(dāng)時奪魁呼聲最高的雨郎君,人人都以為百鳥朝鳳是顧家劍法的頂峰,實際上,顧盟主,還沒有用到八成功力吧?顧盟主真乃是不露相的真人也。”

  顧悅行這下目瞪口呆:這馬屁拍的......也太令人身心愉悅了吧!

  怪不得老人家說千穿萬穿馬屁不穿。果然,高帽子誰都愛戴,就看這高帽子舒服不舒服,平日里說什么“你別給我戴高帽子”,真扣你頭上,誰都舍不得摘。

  顧悅行拱手還禮:“哪里哪里,陌兄高看了。難道陌兄當(dāng)日也在現(xiàn)場?”

  陌白衣頷首:“雅間方位可謂是一座難求?!?p>  這下顧悅行是真的不好意思了:“那真是我眼拙了,陌兄如此出眾之人,我居然毫無印象?!?p>  陌白衣嘴角還帶著笑意,一分都沒有增減面上的客氣:“這是應(yīng)該的,顧盟主當(dāng)日是去比武,不是看熱鬧的,所有熱鬧在對手面前,應(yīng)該成為浮云。我該是當(dāng)時浮云一朵,不該入眼?!?p>  “如今入眼了,也不晚?!鳖檺傂械?,他實在是越發(fā)對眼前的陌白衣好奇極了,同時在心中搜刮各路江湖世家的子弟名單,試圖尋找個姓陌的或者名字里帶白或者帶衣字的來,但是無論怎么搜尋怎么回憶,他都對不上,他之前若是見過,哪怕一面之緣,都不會也不該漏過這張臉。

  此時容后再議。

  顧悅行如今想知道,他接連兩次與他和絡(luò)央的緣分是為了什么?

  “不知陌兄為何來此?之前在連月城也相見,當(dāng)時似乎陌兄有意回避,如今又相遇,陌兄反而坦蕩。不由得令我奇怪,難道陌兄是在回避我身邊的那位姑娘?”

  陌白衣身后是一片碧色蓮葉,腳下后退兩步便是生著塘泥的水,陌白衣毫無退路,就如同面對顧悅行這句話一般。

  “顧盟主是問了兩個問題,”陌白衣舉著傘,非但不退,反而上前一步,將顧悅行納入了那片傘下的陰涼中,“我可以一個一個回答?!?p>  陰涼和鋪面的夾帶清新氣味的風(fēng)讓顧悅行舒服很多,警戒心似乎都跟著不那么懸著:“好,我洗耳恭聽?!?p>  “第一,我來此處是來尋人,我日前丟了我一個朋友的蹤跡,擔(dān)憂之下一路尋來,斷在這里。第二,我確實在回避新任的神官大人。不過并沒有什么矛盾,只是例行公事而已?!?p>  顧悅行不懂。

  陌白衣苦笑:“我的朋友就是上一任神官周至柔,與你們一樣,尋的同一人的,所以緣分二字談不上;至于我,如今的神官若是見了,禮數(shù)之下該喊我一聲大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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