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我照著來時候的路線圖往回奔走,顧不上路上擋路的樹和斷木,一路橫沖直撞,出去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身上多出了不少傷口,衣服爛得不像樣子,剛才在樹林里完全看不見老魏和馬有德的影子,路線圖在我手上,這片山林雖說不大可也算不上小,不知道他們兩個跑哪里去了,還有聯(lián)系不上的小李,出來的時候我用對講機呼喊了一陣子,依舊沒有回應(yīng)。
我拖著疲憊的身子在暴雨里行走,想著先到山腳下的老馬家暫做停歇,結(jié)果在雨中直接暈了過去,再醒來的時候人已經(jīng)在景區(qū)附近的醫(yī)院里了,聽護士講是有戶山民發(fā)現(xiàn)我之后給送進了醫(yī)院,來的時候整個人高燒不退,一直說著胡話。
一看手機,時間已經(jīng)是第二天下午,外面天已經(jīng)完全放晴了,不知道那幾人的下落如何,我力氣恢復(fù)些后就坐車返回文物局,局里的領(lǐng)導(dǎo)一見到我跟貓見老鼠一樣,這其中詳細就不必多說,匯報完工作后我就請假回了家,過幾天我才知道下面的情況。
一是老魏,整個人到現(xiàn)在還是失聯(lián)狀態(tài),二是小李,他比我晚一天到局里,也是被人發(fā)現(xiàn)昏倒,不過他被發(fā)現(xiàn)的時候要更早一些,在醫(yī)院醒過來后直接就回了家,隔了一天才來上班,至于馬有德,這孫子倒是平安無事比我早半天回去,一到局里就嚷嚷,添油加醋的說在山谷里見到了鬼,各種夸張,以至于竟傳成了他在山里碰見一群狐貍精扮成美女來色誘他的版本。
后來聽說又組織過對那個山谷的考察,但都一無所獲,老魏在警方的介入下也沒能找到,算是徹底失蹤,我回想起那天他瘋叫著跑走的場景,總覺得有些奇怪,連我都沒被嚇破膽,他這樣老道的人物不該如此,因為此事有些邪乎,又沒什么查證,最終也只能備案在局里不了了之。
回家后我已經(jīng)是四肢都綿軟無力的狀態(tài),那場暴雨讓我生了一場大病,病好后我便向局里遞了辭呈,因為是閑職,局長也沒有過多糾纏,只是那次的山谷考察在我心里成了個不解的謎團。
時間回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辭職后的第二個年頭了,我用自己攢下的錢租了家店面,開了個古玩鋪子,問做生意的大伯借了一些貨擺在店里裝面,原本只是想撐撐場面,沒想到他一聽給我來了個大手筆,滿車運過來的貨都是些上年頭的物件,最遠的一件能追到清朝,算是給我用來鎮(zhèn)店的,除此之外還有一堆精致的現(xiàn)代工藝品,這種上不了臺面的東西都是擺在柜臺里??幽切┩庑?,這鋪子里除了店面和家具是我的,剩下的大伯他老人家全都給操辦齊了。
我大學(xué)填報的就是文物識鑒專業(yè),畢業(yè)后又在當?shù)匚奈锞指蛇^兩年,一般來生意都能應(yīng)付,大多是鑒定比做買賣多,我也只收點費用糊口,看東西這活不僅要看貨,還要看來人穿著跟言談舉止,價要高要低都不好,高了人跟別的地方一對比嫌你不公道,低了又覺得你不專業(yè)像騙子,來店鋪的人一聽街坊鄰居講老板以前在文物局干過,收費也合理,基本都樂意把東西給我瞧瞧,店里生意雖然不溫不火,但名聲好歹也說得過去。
平常閑的時候我就在院里的椅子上躺著,偶爾也去市場上撿撿漏,剛開始去的時候有攤子破銅爛鐵也能跟我開價幾十萬,次數(shù)多了,漸漸市場里擺攤開店的也都跟我熟絡(luò)了,知道是內(nèi)行,有客的一般伺候完客都會跟我侃上幾句,偶爾我也充當看客的角色給關(guān)系好的鋪主做僚機,以前上班雖然整天摸魚,但也有規(guī)矩束縛,現(xiàn)在自己弄個小店日子反倒更悠閑了。
直到今天,我起床剛把店門打開,就有人在門口等候,那人大夏天戴著口罩墨鏡,舉止急促,匆匆進來遞給我張信封就慌張走掉,我還以為今是個吉利日子,剛開門就有生意,結(jié)果碰上這種莫名其妙的事,我剛想喊住他,那人已經(jīng)走沒影了。
我打開信封,里面是一張照片,上面正是幾年前還在大學(xué)時候的我,后面夾著張紙,上面用歪扭的字寫著:“東泰飯店二樓紫苑雅間”
這是誰送來的,我?guī)е蓡柕搅诵派蠘嗣鞯牡胤?,推門進去,只見滿桌子的飯菜,包間里空無一人,我正想是不是進錯了地方,這時從我身后傳來一聲猛喝,“天王蓋地虎!”我一聽這聲心中頓時就有了數(shù),立刻接了句“小雞燉蘑菇!”
回頭一看,一個膀大腰圓的中年人正笑著站在我身后,此人明叫齊楊,是我大學(xué)一個宿舍里整日勾肩搭背的好哥們,那時候他身材就很肥大,我們一個宿舍的人都喊他胖哥,剛才的對子就是我們當年干偷雞摸狗勾當時候想的暗號。
我們熱情的來了個擁抱,胖子給我迎進了包間,坐席間,他拉著我的手說:“兄弟,咱們有兩年沒見了,我這幾天正好在附近辦事,聽說你人就在這塊,立馬來擺了一桌,今必須不醉不歸?!?p> 老友相見,分外高興,不停地說著以前的事,我和他推杯換盞間不到一會就已經(jīng)干完了一瓶五糧液,胖子有些暈乎,他靠在椅子上說道,“唉呀,想起當年的事我就懷念,那時候好啊,老葉你當時泡的那妞叫什么來著,我還記得你小子隔三差五大半夜跟人偷偷跑出去,現(xiàn)在還好著沒有?”
我搖搖頭,“別提了,早特娘分了,話說這才沒幾年,胖子你怎么看上去老了這么多,臉上都能看見褶子了?!?p> 胖子自嘲一笑,“原本長的就顯老,這在外面奔波幾年,不顯得更老了,倒是你看上去比以前帥了不少?!?p> 我回道:“行了,我自己的臉我會不知道,你齊老板來這是做什么生意來了,這么久沒見闊綽不少啊,沒以前那股摳搜的氣質(zhì)了?!?p> “闊什么呀,今天來就是跟老友敘舊,你要是喜歡吃這家的菜,我天天讓人打包送到你那?!?p> 我看出來齊胖子藏著話沒對我說,以我對這貨的了解,想讓他把憋著的屁放出來還是逮靠灌,我舉著酒杯,“來,喝酒?!?p> 幾圈下來,胖子已經(jīng)醉的躺在椅子上,我也有些醉意朦朧,趁著酒勁我問他,“胖子,你是怎么知道我那個店鋪位置的,這事我記得可沒告訴過你啊?!?p> 胖子揉著臉道,“害,多大的事,前幾天我在古玩市場,你猜猜我碰見誰了,當時有個人提著個鳥籠到處逛,我一眼就認出來是你,只是沒太敢確定,想了一圈只有你小子人在洛陽,隨便跟市場里人一打聽,嘿,還真是,胖哥我特意讓人送信,提前擺好桌給你個驚喜,兄弟可以啊,開個小店不愁生計,都已經(jīng)提前過上退休生活了?!?p> 我聽了也只能笑笑,整天在店里閑的蛋疼,這活仨月不開張開張吃仨月,現(xiàn)在已經(jīng)連著半月沒見人來買東西了。
齊胖子突然向我靠過來道,“老葉,兄弟還真有件事麻煩你?!?p> 只見他拿出一個裹著東西的布包,神秘兮兮對我說道:“我這有樣?xùn)|西你幫我看看?!?p> 那包裹的嚴嚴實實,胖子里三層外三層的拆著,我一看包里的東西,瞬間瞪直眼睛,七分醉意立刻醒了大半,只見那層層紅布緊包著的,正是一對跟之前上節(jié)目的那個一模一樣的‘觚’。
原本那件怪事已經(jīng)在我腦海中淡去,眼前這對‘觚’讓我觸電一般想起兩年前那個暴雨天,它們與上節(jié)目的那件一模一樣,明擺著是一個地方出來的。我急忙問道,“胖子,你這東西哪來的?”
齊胖子一見我反應(yīng)這么大,知道事態(tài)比他想的嚴重,立刻回過了神,“這...這是我一個欠錢的表兄錢拿來抵債的,我這不不知道這東西的底細拿來給你看看嘛。”
我答道,“這兩件青銅器,是古時候人喝酒用的觚,你這兩樣加到一塊應(yīng)該值個八九十萬了,你跟我說實話,這東西你哪來的?”
齊胖子一聽值十萬眼都直了,他不老實的跟我說道,“這就是我一個表兄弟拿來抵債的?!?p> 我一看這小子不交實底,不說話就靜靜看著他,胖子被我盯的心里發(fā)虛,知道瞞不過我,便拿起桌上的酒一飲而盡,緩緩道,“就知道瞞不過你,這事,還逮從前幾天我剛到這片的時候說?!?p> 胖子開始給我講起了他這幾年的經(jīng)歷。
幾年前他從學(xué)校出來之后什么也不會,在分配的單位里混了段日子,胖子一沒關(guān)系二沒本事,某個領(lǐng)導(dǎo)的親戚要來上位,就很窩囊的被攆走了,沒了生計的他只能找別的活討碗飯吃,機緣巧合下跟人接觸到了下地,到后來胖子懂了不少,也算是個行里人了,就發(fā)展成自己單干,平常在外面給人貼膜,發(fā)現(xiàn)有東西的地方就去踩點,趁沒人時候干些挖墳掘墓的勾當。
某天正閑著沒事,他洛陽的一個表兄告訴他這邊可能有東西能摸,于是胖子便馬不停蹄的趕過來,兩人在一個月黑風(fēng)高的夜里扛著鐵鏟來到他表兄說的地方,至于之后的事沒跟我說具體情況,只是告訴我上來之后身上就多了這兩樣?xùn)|西。
胖子得了這對觚后由于不認貨,就去古玩市場上探探風(fēng)頭看看能不能出手,也就是在他跟人討價還價的時候看到了我,看我當時跟那些攤販老板聊的悠然自得的樣子,斷定我是懂行的人,但貿(mào)然過去肯定顯得突兀,身上還帶著剛出地里出來的熱乎貨,于是便讓人送了封信把我誆到這里,打算我喝醉后趁機問問這東西的情況,他猜到我就算喝醉也能看出這是下面出來的東西,只是他沒想到我的反應(yīng)會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