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籠罩在寂靜月光下的荷花塘一片謐靜,想來荷塘月色也不過如此了。胖子把船撐到一片荷葉池中,我們兩人換上防水服準(zhǔn)備下潛,這時候遠(yuǎn)處打來一片燈光,是夜里巡查的人,我和胖子趕緊蹲下把身子藏在荷葉根中,塘里荷葉長勢極為茂盛,我和胖子身處其中也只能看到兩個腦袋露在外面,燈光遠(yuǎn)去,胖子把防水服的褲腿拉上一頭扎進(jìn)池里,只聽見‘通通’兩下水聲,荷花池上只剩下一葉扁舟在飄蕩。
塘下的池里全是渾濁的臟水,越往下水越清,身邊到處都是荷葉根,我們頂著頭上的照明燈往下游,只見塘里的底部全是淤泥,胖子邊游邊撥開密密麻麻的荷葉根,過了一會后他回頭擺手示意我停下,我們來到了一處低洼地,在淤泥的最下面,能看到有一個被蓋住的洞口。
胖子首當(dāng)其沖鉆了進(jìn)去,我緊跟在他后面,由于水壓關(guān)系我們動起來相當(dāng)緩慢,在這個泥洞里面爬行更是緩慢,我們兩個像蝸牛一樣往前蠕動身子,漸漸地我感覺到身下的泥越來越少,已經(jīng)沒有了剛才那種使不上勁的感覺,繼續(xù)往前,路也開始硬起來,看來已經(jīng)爬到胖子說的通道了,我們倆爬著歇了一會就開始峁足力氣繼續(xù)往前,泥洞里耗費了我們大量力氣,現(xiàn)在開始爬土洞比剛才舒服不少,通道的盡頭是一個被土埋了大半的圓口,胖子拿頭一頂,燈光便打了出去,墓室到了。
一切的細(xì)節(jié)都和胖子講的一模一樣,我和胖子從洞口爬出去,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口巨大的黑色石棺,這樣式都快趕上我家里的床了,只是除了這口大到不行的石棺材,整個墓室里空蕩蕩的,我看向四面的墻壁,全都有被破壞過的痕跡。
“特娘的,”胖子脫下一身黃色防水服,“那幾個孫子吃的比狗還干凈,一點東西都沒剩?!?p> 我們在周圍轉(zhuǎn)了一圈,真是有種兩個小賊去偷東西,結(jié)果進(jìn)了人屋才發(fā)現(xiàn)家徒四壁的感覺,胖子把心思打向了那口黑棺,我連忙讓他打住,還有另一間墓室沒看,逮先摸清這得情況,胖子一聽也是贊同,畢竟可以去看看之前的盜洞,他可不想等會再鉆回去。這地下的墓穴里只有兩間小墓室,都是呈口字狀的四方形,非常像一個“呂”字,看來當(dāng)初修建這里的人數(shù)量很少,中間是一段極短的甬道,走了幾步就到了另一間墓室,這墓室正中豎立著一座木塔,我們把燈光對著木塔頂上,上面就是胖子提到的盜洞。
這塔通體不大,只有十幾米高,基本快占據(jù)了全部空間,整間墓室的規(guī)格比剛才來的那間要小上很多,胖子賊兮兮向我問道,“兄弟,你說這塔要是拆一部分帶出去能值多少錢?!?p> 我說道,“這主材料全是木頭,拿到外面一見空氣就廢了,你沒聽說過干濕千年,不干不濕只半天嗎?”
胖子一想也是,就去看向另一邊,我正好奇的看著這座塔的構(gòu)造,只聽見對面胖子發(fā)出一聲臥槽的尖叫,我趕忙跑過去,他退到墻跟用手指著我身邊,“詐,詐,詐尸了!”
我臉邁向一旁,只見塔邊躺著一具還披著衣服的骷髏架子,這玩意哪在現(xiàn)實中見過,頓時驚的我立馬竄到胖子身邊,過了一會,那看上去已經(jīng)死了不知道多久的骷髏并沒有任何反應(yīng),我和胖子這才鎮(zhèn)定下來。
“胖子,你是不是記錯了,你表兄不是說他就是看見尸體才被嚇跑的嗎,不知道是不是這具?!蔽覇柕馈?p> “特娘的胖爺我對天發(fā)誓,上次來絕對沒有這玩意,這倆地就這么大,要是有這東西我直接把眼珠子扣了?!?p> 我看胖子的樣子并不像在說謊,再說這倆地加起來也才剛好夠個四室一廳,這么一具骨頭架子躺在這里,就是瞎子來走兩步也能知道這有東西,更別說還想把整座木塔拆掉的胖子。我越發(fā)覺得這有點詭異,胖子的表兄第一次來的時候在這發(fā)現(xiàn)了,他們第二次來的時候卻什么都沒有,我們倆第三次進(jìn)來,卻多出一副骷髏架子,我和胖子分析,要么是他純眼瞎,要么就是這墓穴里有東西。
我倆湊到那具骷髏架子前,其實再普通不過,除了身上的衣服潮爛成一團(tuán),看上去就跟醫(yī)院里的模型差不多,應(yīng)該是以前下到這里的盜墓賊,眼見沒什么收獲,我和胖子商量從上面盜洞出去,胖子賊心不死,看這座木塔沒什么指望,就想去探探那口棺材,我拗不過只好跟他退到回來的那間墓室中,胖子在棺材前躍躍欲試,他使出渾身力氣往前推著棺蓋。
只聽嗡嗡一陣石頭摩擦聲,這口大黑棺露出了一道縫隙,一股令人發(fā)嘔的臭味涌了出來。我和胖子倆人合力一推,整個棺蓋出去了一半,只見這口巨大的石棺里全是黑黢黢的骨頭,棺底黑乎乎的,還有已經(jīng)成毛絲的纖維化的衣服。
胖子打著手電筒往里面照,想看看還有沒有其他什么東西?!疤啬锏模迸肿拥椭^看向石棺里面,“這里面也全是骨頭,真特娘倒霉,白來一趟。”
我倆爬在棺沿上往里面看,純黑的骨頭跟化石一樣嵌在一起,看來這是個合葬棺,我正看的入神,感覺左邊肩膀上有東西在動,還被人死死捏著,我以為是旁邊的胖子干的好事,有些不耐煩的說道:“胖子你干什么,把你手拿開。
”胖子正盯著那棺材使勁往里打著燈光,聽到我這話他轉(zhuǎn)過頭對向我,“什么拿開?”
我看他轉(zhuǎn)過來,頓時感覺身后一涼,胖子的兩只手都在棺材沿上扒著,那我肩膀上是什么東西,胖子這一轉(zhuǎn)頭立馬臉色變的慘白,他使勁打眼色示意我看向后邊,我被他這反應(yīng)嚇得夠嗆,低頭梗著脖子緩緩朝身后看去,只見我身子后邊露著一只全是骨頭的腳,慢慢往上抬頭一看,肩膀正被只白骨死死按著,那手感覺我在動彈,捏的更加用力。
我吃痛目光往上瞟,這一眼差點沒把我給送走,頭頂?shù)奶秸諢艉杖徽粘鲆粡堶俭t臉,頭下全是半拉骨頭架子,正是剛才在另一間墓室看到的那具骷髏架子,我嚇得雙腿一軟癱跪在地上,胖子不知道什么時候退到后邊,只聽他大喝一聲沖了過來,手持把鐵锨在空中劃個半圓一下打的那骷髏半邊身子散架,只剩帶著半拉胳膊的白骨手掌還在我死死抓著我肩膀,我看胖子這么勇猛,當(dāng)即拿著手電朝那半截胳膊砸去,那半截骨頭被我猛砸?guī)紫?,也是掉在了地上?p> 我踉蹌著站起來,胖子上前把我扶住,他此時也是驚魂未定,我倆還沒站穩(wěn),那倒在地上已經(jīng)沒了半邊身子的骷髏架子像人一樣緩緩站了起來,看我倆要走,竟然直接單腳跳過來,眼見馬上到我們身邊,胖子怒吼一聲上去又是一記鐵鍬暴擊,直接將骷髏腦袋打飛到墓室頂上,那骷髏頭發(fā)出一聲撞擊狠狠砸在了地上,沒了腦袋,白骨身子也是應(yīng)聲倒下,不再站起來,我們兩人都被這玩意嚇得夠嗆,心里正松了口氣,那倒在地上的骨頭架子突然一抽,跟長了腿似的像踩了油門一樣沖過來,我和胖子一看大呼不妙直接拔腿就往前面墓室跑,木塔就在跟前,后面是跟鬼一樣的骷髏,我跟胖子出了中間的墓道就往塔上爬,腳才離地那鬼骷髏就跟了出來,直接猛撲到我腿下邊瘋狂撞著木塔。
胖子已經(jīng)爬到塔身了,我竄著一口氣往上連爬了兩節(jié),那只剩一臂一腿的骷髏還在下面不停撞著木塔塔身,頸骨死死往上面揚,我們松了口氣,看樣子這玩意生前并不會爬樹。
我跟胖子慢慢爬到塔頂,順著上面盜洞鉆了出去,比來時輕松了百倍,新鮮空氣進(jìn)入口鼻,我倆就跟重獲新生一樣重重倒在地上看向天上的半彎月牙。
胖子大口喘著粗氣,“娘的,真是撞邪了,被個骷髏架追著跑?!?p> 躺了一會,我們顧不得多想就直奔山腳下的旅館,直到洗完澡躺在柔軟的床上,胖子跟我才徹底放松下來。天已經(jīng)是午夜,我叫了幾份夜宵讓下面的店家送到樓上便跟胖子大快朵頤起來,正吃著外面?zhèn)鱽韼钻嚻嚨霓Z鳴聲,大半夜的還有孫子來爬山嗎,胖子罵娘的朝外面一看,頓時臉色一變。
“就是他們,黑吃黑的那伙人?!?p> 我隔著窗戶向外面觀望,車上下來一堆穿著當(dāng)?shù)胤椀娜?,加起來看上去有十多個,只見一個老頭在眾人的簇?fù)硐孪铝塑?,老態(tài)龍鐘的身軀一動不動站在山腳下,旁邊一個戴眼鏡的男人時不時看向手表。
“阿公,已經(jīng)到了約定的時間了?!?p> 那老頭默不作聲,接著山腳下又傳來一陣汽車的轟鳴聲,從副駕下來一個戴著墨鏡的男人,他走到那個老頭面前拱手道,“徐阿公,別來無恙啊?!?p> 被喊徐阿公的老頭只是嗯了一聲隨即吩咐身邊的人,“人都到齊了,讓弟兄們做準(zhǔn)備吧?!?p> 只見他們分成兩撥,一波上了山,另一波不知道去了哪里。加上從第二輛車下來五六個,這群人的數(shù)量已經(jīng)有不下二十人了。
我從外面看著他們的舉動,那老頭看上去一副弱不禁風(fēng)的樣子,倒也能禁得起折騰。
胖子在一旁說道,“兄弟,看見后邊那幾個人沒,就是他們中途攔了胖哥的道?!?p> 胖子和我說了他在那個墓穴里后來發(fā)生的細(xì)節(jié),他表兄嚇跑了以后,他正要把墓里的東西弄成一堆分兩次帶出去,這時候從上面盜洞里下來四個穿著當(dāng)?shù)胤椀娜耍黠@是同行,一番爭議下來胖子還想跟他們五五開,但兩邊都是見不得人的勾當(dāng),吃虧的只能是有苦說不出,最終胖子趁人不注意順了兩只觚在自己身上,從盜洞窩囊的爬了上去。
胖子抽著煙向我說道:“兄弟,胖爺我夠義氣吧,你要來咱二話不說就帶你來了,時候不早了早點睡吧,明天就該各奔東西了?!?p> 我看向下邊的人,想起來兩年前那在山谷里的白衣鬼,還有剛才在墓穴里遇見的骷髏,這兩個地方都是在角山這片,臨走時老魏他們瘋癲的背影在我眼前浮現(xiàn)。
“胖子,咱們先不走了,跟上下面那群人后面看看。”
胖子一驚,“老葉,強(qiáng)龍不壓地頭蛇啊,你要干什么?!?p> 我跟胖子說了之前考察的事,胖子當(dāng)即拍板,“得,兄弟就再陪你走一趟,胖爺我到現(xiàn)在肚子里還壓著火呢?!?p> 辛苦一趟結(jié)果給他人做了嫁衣,也難怪他會這么生氣,我朝胖子說道:“咱們現(xiàn)在就逮走了,他們既然在這就說明肯定是要上山,咱們提前上去等著他們?!?p> 胖子一拍板,我們倆人當(dāng)即收拾了些東西趁著夜色從山腳出發(fā)。
角山是座大山,就是坐直達(dá)車,沒有一時半會也很難登頂,因為太晚沒有纜車,我買了二十四小時直上山頂?shù)能嚻?,?zhǔn)備一路坐到山頂找個地方等他們。
此時墨鏡和徐阿公一行人還在旅館中商議,剩下的人在各自的屋里收拾裝備,徐阿公身旁的眼鏡男從中挑出了其中幾張,壁畫的背景是一座只叉著的山,一個頭戴王冠的人像被畫在最上面,最下面則是一群人在一座山下彎腰運著石頭,這應(yīng)該就是南詔國人修建王陵時候的樣子。在搬著石頭的小人中,其中幾個小人的頭上明顯的被畫上了羽毛,這應(yīng)該就是驃國人,不過上面的羽毛人的數(shù)量跟墓地里比屬實有些差異,每一隊正常人的隊伍中,就有一到兩個羽毛小人。
“現(xiàn)在已經(jīng)確定了,從壁畫上看,南詔王墓就在角山里,”眼鏡男在一旁說道:
“南詔國以前沒被吞并的時候只是一個小國,但卻與兩邊的唐朝和驃國交好,墓中的寶物,推測來看也不下其數(shù),避免夜長夢多,讓兄弟們收拾東西準(zhǔn)備出發(fā),放機(jī)靈點,等找到墓口的時候再動手。”
一旁的徐阿公只是點了點頭表示贊同,他略微看了一眼損壞的磚塊照片,眼中閃出一絲精光。一揮手,眾人便走出了屋子,墨鏡和眼鏡男跟在他的身后,周圍的幾個漢子也出去通知剩下的人。
在墨鏡一行人動身準(zhǔn)備行動的時候,我跟胖子已經(jīng)坐上了駛向山頂?shù)能?,此時已經(jīng)是凌晨,車只送到了山上,不過離最上面的金頂已經(jīng)近在咫尺了,我們來到休息區(qū)坐著等待,天已經(jīng)有些蒙蒙亮了,我倆坐在冰板凳上凍的直打哆嗦。
觀景臺上有些游客正在不停拍著照片,山上沒有信號,這個時間直通車頻率非常少,每次響起大巴的轟鳴,我都立刻站起身看向路口。在第三趟大巴的到來后我終于見到了墨鏡一行人,車上的人加起來比前兩趟的都多,下了車一群人有說有笑的拿著拍攝設(shè)備走著,年邁的徐阿公更是裹著襖在眼鏡男的攙扶下行走。
我心中已經(jīng)對這波人有了定義,這應(yīng)該是一伙盜墓賊,我在文物局工作的時候,所接觸到關(guān)于盜墓賊的信息也只是一兩個在不見人的時候?qū)χS土和荒墳做些挖墳掘墓的缺德勾當(dāng)貨,要么是五六十的老漢,就是年輕的三十多的也有,但從來沒聽過有盜墓的集體,這次算是見到了。
這會我才注意到此時的角山,天氣雖然寒冷,但肉眼看去,周圍的山峰隱藏在一片黑色中,不注意看,真的很像一堆觸手在蠕動。我跟胖子不時的觀察著他們的動向,那老人跟后來墨鏡男帶來的人分成兩堆各占一塊地方,在墨鏡身邊,一個壯實的大漢正不間斷的抽著煙,他本人則是磕著瓜子,突然一抬頭看向了我的方向,我被這么猛然一看,立馬轉(zhuǎn)過了身子,在我轉(zhuǎn)過身的一刻,磕著瓜子的墨鏡男嘴角上揚了一下。
沒過一會,天已經(jīng)開始是蒙蒙亮了,下面的人群中有了動靜,正是剛才最早夜間上山的人,他們兩隊人馬湊到一起,開始有了動靜,我跟胖子也立刻準(zhǔn)備跟上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