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來之,則安之。
父母離異那天,我還小,記憶里,家的味道是杏子成熟的味道,色調(diào)是手搟面的顏色。也許也是因為小,總覺得那時候的日子是最好的,也許就是傳說中的記憶濾鏡吧。
我那一身書生氣的老爸離婚后下海經(jīng)商,變成我口中的有錢老爸。他似乎很成功,只是忙的天南海北,腳不沾地。我的孤獨感就像我爸的錢,變得越來越多。想媽媽的時候,眼淚能濕掉一個枕頭。
那時候我總是在想,如果當時,留在媽媽身邊的人是我,該有多好。
所以,現(xiàn)在從某種形式上來說,現(xiàn)在也算是夢想成真吧。
那如果真的是一場夢呢,我害怕是夢又期待是,是夢又如何,做人吶,本來不就是大夢一場?;蛟S是天上的神仙讀懂了我的渴求,悄悄給了我一盞阿拉神丁。
想通這些,就像一場有了心理準備的旅程,我想好好地享受這個像神跡一樣的旅程。
我在心里盤了好多小規(guī)劃,既然現(xiàn)在我是陳檀,那就好好做陳檀吧。我開始翻看姐姐陳檀著桌上得書籍和資料,可以看出,她確實是很愛看書很愛學習的好學生,書本上密密麻麻得筆記,一絲不茍。
各種物件也是擺設得整整齊齊,好像就膠水粘在桌面上一樣。
只有那個抽屜,被上了鎖,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我半蹲著研究了半天這個抽屜,突然抬起椅子的一角,使勁的一磕,動作行云流水,干脆利落。
鎖斷了。
我得意得拍拍手,嘟囔道,這鎖真是中看不中用。
李桂芬聽到聲音,在外喊了一聲怎么了。我趕緊心虛得應了一聲,沒事,椅子倒了。
抽屜里有厚厚一疊涂鴉,我一張一張得翻開看,每一張都看的我脊背發(fā)涼。
涂鴉的顏色都是暗黑系,有的給人感覺像極度郁悶的發(fā)泄,有的感覺像一種傾訴,不管是哪一種都給人一種壓抑和窒息感。
我拿出最下面得那張,屏住了氣息。那副涂鴉,是一張扭曲的女孩臉,眼睛像骷髏一樣,流出黑色的淚水,瘦瘦的衣不蔽體,在紅黑色的雨中站立。
女孩的右邊眼角有一個小小的淚痣。我心內(nèi)翻江倒海,雞皮疙瘩在皮膚上戰(zhàn)栗起來,然后下意識摸摸眼角,這居然是一副陳檀的自畫像。
我把抽屜里所有的涂鴉都仔細翻一張一張看了一遍,那種支離破碎的絕望撲面而來,作畫者當時的心境可想而知。
這個抽屜是一個黑洞一樣的小宇宙,裝著作畫者沉淪溺水的心境。
只有一個小小的信封,紫色的,被工工整整用小小的緞帶扎了個蝴蝶結(jié),安安靜靜,遺失孤立一般的被擺放在抽屜的最里面。
那是這個黑色密閉空間唯一的色彩,唯一的光。
我把信封小心翼翼的拆開,那是一封寫于2020年三月的情書。
一封一直沒有被寄出去的情書。
崔澤:你好,你一定很驚訝我會給你寫信。對你來說,可能我是陌生的,可是對我來說,你是我日日夜夜一直追尋的那道光,我的生活是黑暗的,只有你,讓我覺得活著是有意義的。
崔澤你知道嗎?我每天都在學校里尋找你的身影,你推單車的時候,你打球的時候,你在英語角的時候,我都默默的在不遠處看著你。每天能見到你,已經(jīng)是這樣蠢癡的我,最美好的夢。
澤,疫情已經(jīng)把我們分隔了太久,希望這場疫情快點結(jié)束,我能回到校園再次與你相遇。那時候我將告訴你我的心意,不管你是否回應。
因為喜歡你,是我的事情,本來就與你無關。
我合上信封,把它原封原樣的放回原處。因為我知道,那不只是一封信,那更是一個顫抖的心啊。
不過,陳檀,可別說我這個當妹妹的不幫你,當年你搶媽媽的時候那勇氣哪里去了,這都什么年代了,你還在這搞暗戀,我可是最看不起暗戀這種把戲的。你不敢,那好,這個男人,我?guī)湍阕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