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原來,你是想跟我說這個!”小娜娜似乎是恍然大悟了,一雙眼睛瞪成了牛眼。
我好笑地打字:對呀!你以為我在跟你聊明星的八卦么?
視頻里的她兩眼精光,轉(zhuǎn)了幾下眼珠兒,又笑成一只小狐貍,她說:“在我看來,還是八卦呀!豪門八卦。楊汀洲有個巨星弟弟,是不是就意味著她要撐起家族公司的門楣了?難怪她會活成一個滅絕師太樣兒!”
我很想跟她一起笑,但跟她笑的不是一件事。她笑楊汀洲,我笑她。不知道是不是我戴了有色眼鏡,每次說起楊汀洲,她都有一種酸溜溜的意味。
安德魯說楊汀洲曾經(jīng)是我的白月光。我并沒有詳細問,是哪些事例讓安德魯有這樣的判斷。反正我已經(jīng)沒有那一段記憶了。楊汀洲之于我,只是一個陌生的女人罷了。
之前,調(diào)查我的傷害案,許多線索指向楊家。既然楊汀洲目前是楊家的實際掌門人,那她自然就是重要的嫌疑人?,F(xiàn)在,岳林又曝出她有個巨星弟弟,那就是多了一個嫌疑人,僅此而已。
小娜娜對于楊汀洲的排斥,如果是因為我,那不好意思,我可不背這個鍋。我都是在今天才看見她的照片,談什么感情?說什么羈絆?
我打字:看來慕容斕歆是為了云溪,才爛醉如泥。
“那就是唄!”小娜娜怪模怪樣地看向一邊,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回看我,道:“沒想到那個刻薄的丫頭,也有用情至深的一面。她跟我年齡相仿,那跟云溪之間,可有著很萌的年齡差喲!呀!楊汀洲還是云溪的姐姐呢!那——也就是說——”她不懷好意地對我眨眼。
我打字:你別看我,我不記得他們中任何一個。
小娜娜似是想要大笑一下,突然又捂住自己的嘴巴,低聲笑道:“我不能太大聲,會吵到菊菊奶奶?!北砬橐蛔儯譂M臉八卦道,“這么說,楊汀洲應該已經(jīng)三十幾歲了?居然一直沒有結(jié)婚,她——是不是在等誰呀?或許,她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哇、哇、哇!八卦的味道!真香!”
不理她扔過來的意味深長的小眼神,我打字:認識我之后,你是不是走進了故事里?但其實,每個人的人生,都處于光怪陸離的機緣巧合中。
她深有同感地點點頭兒,道:“對呀對呀,認識旭哥之后,我曾想,哎呀,我居然會認識一位IT精英,原本,我跟他的人生軌跡應該是,最復雜的立交橋那樣的,即使有交叉點,中間也隔著好幾層,看得見,走不過去那種。就更不要說認識你了。你我原本應該生活在兩個平行空間里?!?p> 她說的好有道理!我打字:原本沒有交集的人,卻見面了。是不是應該感謝小三子?
她笑道:“小三子最近很寂寞吧?你動不了地兒,旭哥忙,安德魯也忙自己的事。要不要把它送到我這邊來?菊菊奶奶的小院子很嚴實,小三子可以在院子里隨便跑,一定很開心?!?p> 我趕緊打字:它也去津城?那你幫我問問姥姥,讓她老人家把我也接收了吧?
“你?”她毫不掩飾自己的鄙視,“你連輪椅都不能坐,還是歇了吧!菊菊奶奶的小院子,可住不下你這尊大佛,又是醫(yī)護又是營養(yǎng),得跟來多少人???我聽旭哥說,栗博士的老師對你很感興趣,想把你當成小白鼠兒,好好研究一番。你要為那位漂亮國教授的科學研究事業(yè),作出巨大貢獻了!恭喜你呀!”
我打字:小娜娜,你過分了??!你在傷害一位殘疾人,要不要這么沒有公德心?。?p> 她那邊笑得很開懷,雖然一直壓制著,沒怎么出聲。她慢慢收斂笑容,豎起食指壓在唇上,道:“不開玩笑了。我聽旭哥說,你的手臂和腿都能夠小幅度地活動了,可見,復健很有效果。昱久,你要好好配合栗博士,早一天坐起來、站起來、走起來。哎呀哎呀,你會成為行走的勵志大片!”
跟小娜娜結(jié)束通話后,我繼續(xù)下午開始的畫,那是一幅山間雪景。用繪圖軟件作畫,比較容易修改,但是顏色過渡上還存在問題。我在網(wǎng)絡上找到幾個同好的群體,希望能夠跟他們學到更多技巧。
旭哥回來的時候,我?guī)缀跛?。他輕輕幫我拿掉耳麥,看到我睜開眼睛看著他,他臉上的線條柔和下來,柔聲道:“抱歉,跟老韓聊起來,忘了時間?!?p> 他說著,幫我揉搓著耳朵。由于我不能自己調(diào)整耳麥,戴時間長了,耳朵附近會發(fā)麻,會疼。
我用目光問他倆聊了些什么。
他一邊幫我關(guān)掉電腦,收起支架,一邊緩緩說道:“老韓希望我明天去骨科醫(yī)院,勸勸咱們的父親大人。爺爺奶奶希望他能夠回到蘭苑來修養(yǎng)。這邊設備齊全,人手也好安排。如果他執(zhí)意要去津城,跟堂姐住在一起,會有很多問題。畢竟堂姐家里只有兩個臥室,住不了復健師和營養(yǎng)師。”
說到這里,他跟我對視了一會兒,道:“我想錄制一段你的視頻,給他看看?;蛟S他能拾起一點點親情,放下執(zhí)念?!?p> 他這樣小心翼翼地關(guān)注我的反應,我其實有些好笑。一直以來,都是他對那位父親更排斥。相比較起來,我這個失憶人士,真的無所謂。如果我的慘兮兮能夠喚醒那位父親的父子之情,我并不在意。
他幫我調(diào)整了一下枕頭和被子,在床前坐下來,勾起嘴角,算是笑了。然后,他說:“昱久,我知道,你不會反對??墒?,我要跟你說的是,雖然我跟老韓聊得很熱鬧,但我并不想去見那個父親。我只是知道,爺爺奶奶希望我去做這件事。除了我,還有誰能去做這件事呢?”
對,他是唯一合適的人選。
他耙了兩下頭發(fā),臉色晦暗地說:“昱久,我以為自己不是個有野心的人。當初在公司里,我只想做技術(shù),是上司硬把我拉到管理崗位的??墒堑搅私裉?,我發(fā)現(xiàn)自己不想再做技術(shù)了,我只想站到最高處。幾個月之前,我還以為自己是為了保護一些人,為了報復另一些人?,F(xiàn)在,我突然發(fā)現(xiàn),我要掌控更多東西,為了這個目的,我愿意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比如跟那個父親見面,甚至和解?!?